燈光下,於慎行拈著一碗酒,和戚大龍還有嚴世貴三人開懷暢飲,盡興談論,這三個人越處越有種惺惺相惜的快感,戚大龍已經不止一次提議要三人拜把子得了。
那兩位都沒問題,嚴世貴反覆說:“兩位大人,學生不是不識抬舉,而是我實在覺得自己卑微,配不上兩位!”
“世貴你真是自尊過度,你的本事還用多描?”
嚴世貴:“如果我這麽低的身份,勉強和您稱兄道弟,真的我怕別人的眼光不知他們怎麽看我!”
戚大龍念叨起來:“沒你做出來望遠鏡這東西,戚帥也不能威震敵人,舍你其誰?北邊的戰事韃子退卻了,他們徹底放棄了從薊州這條路線入侵,你真是解決了大麻煩。”
嚴世貴擺手:“我知道自己斤兩,主要是戚大帥威名,他還親戰韃子三戰三勝鎖定勝局呢,我算什麽呀。”
於慎行插話道:“你別謙虛,你真幫了閣老大忙,現在西北的幾十萬韃子又從宣府大同進攻了!形勢比薊州還危急,那邊若沒馬芳那猛人頂著,真不行的。若不是你盡快破局,張閣老才不會更快的趕去那邊,幫他省了時間。”
“啊,馬芳?”嚴世貴一聽這名字,搜索引擎自動跳提示,“‘勇不過馬芳’他都頂不住了?”
“韃子入侵我大明,今年真猖獗,欺負我們國力弱了嗎?”
“可不!我看若不用你的計劃,用銀子解決大明問題,邊患就總得反覆,不然會多少百姓遭殃、多少士兵枉死啊!所以你真有才。我秉筆著書,辦理實務最在行,但你是宰輔之才!我於慎行不如你!”
於慎行舉起酒又問戚大龍:
“戚副將軍您覺得第一眼看世貴當時印象如何?”
“俺戚大龍是個粗人,頭一次真沒聽懂他說什麽!不過見了世貴殺韃子,供軍布,事兒辦得順啊,我慢慢才服他的。將來世貴考上舉人,受張閣老喜歡,仕途該會更順的,這麽一個順人我可得高攀他。別說了來吧,喝!”
“借您吉言,太激動了,喝一個!”
“乾!”
“這酒不錯。”
於慎行真切道:
“要不等考中了舉再結拜?世貴我們兩個已把你當親兄弟看了,我們先敘年庚,你中舉回來再焚香磕頭!”
嚴世貴感動熱淚圍眼圈轉:“嚴世貴何得何能,蒙您二位知遇之恩,沒齒難忘!我一個小庶子,看了幾本閑書有點心得,又鼓弄出來小東西換口飯吃,做織坊起初也只因受龍伯的欺負……”
三個人真正頭一次這麽貼心的敘起感情來,心意相投,好得像桃園劉關張。
嚴世貴熱酒下肚心潮翻湧,人生有知己還怕什麽,更說明他能得到那時精英人物的認可,他知道於慎行按歷史記錄官最高到吏部尚書,同時也入閣了,至於戚大龍也應該在後來有升官,這是多好的投資?
不過可惜戚繼光在張居正倒台後被萬歷棄用,嚴世貴深知戚繼光在軍事上的建樹才能,有他才能保著大明不敗啊,要不然後來的遼東能搞那麽糟糕?
嚴世貴當然願意讓這世界按美好的方向下去了。
一切太順了,好像少些挫折,嚴世貴都飄飄然的,這要歸功他跟對了於慎行,像這種情況,紅頂商人胡雪岩也是這麽起家的,找個當官的一路感情投資。
現在嚴世貴也是官商,嚴家出了大風頭,嚴政被提七品官了,而嚴世貴也受到了張居正、戚繼光的格外關照,生意做到到每月能有五千兩銀子的收入,暴富,讓他直追天津四大家族。
但是他的錢路和四大家族又有本質區別,他是乾實業的,資本家,而四大家族是利用手裡的權力獲得的收益,比如嚴政是手裡有鹽引,而嚴世才主要靠哄抬糧食價囤積居奇發災年的黑心錢。
反正現在他想的事兒多,要擴建一下新廠房,月供軍布絕不能耽誤;還要給那幾個珠寶工匠找房子,做望遠鏡至少管吃住吧;還有香皂生產,每個月專門定量做一千塊用十天就行,但製作精美的盒子很費功夫。
其余就算連他的服裝作坊,做內衣的,憑著改進式樣賣衣服也很火,用“嚴氏”牌子,人紅就紅一片!
“世貴你放心,有什麽要求盡管寫條給我!”
於慎行也就跟嚴世貴這兒才飲酒的,喝了酒後已經軟倒在一邊,英俊的臉通紅一片。
“這麽喝酒不知為何,感覺痛快淋漓啊,來兄弟,乾啊!”
戚大龍酒興上來非要拉著嚴世貴狂飲,嚴世貴頭疼極了,跟於慎行太文雅的他來不了,跟戚大龍太粗放的也過不下去,正發愁的功夫,他又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為何今天我覺得這麽冷嗖嗖的一股寒氣?”
他抬頭努力擺脫酒勁兒,看外邊,今天暢飲竟讓這屋子沒兵把守,窗戶沒關嚴也沒人管一股冷風灌進來。
嚴世貴去關窗戶時,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他的記憶力真好記起了好像嚴猛?
“他——怎麽跑這兒了?”
“嗖!”嚴猛一閃影子轉到院子後面,再看人影皆無,嚴世貴酒醒了一小半,“會不會有人要搞破壞,今晚正好有巡邏護廠隊休息不布防的半個時辰,幾個兵讓他們打盹睡覺了,不好啊!”
“世貴你回來喝酒啊!”
“快來人,來人!”嚴世貴警覺喊了起來,“保護兩個大人!”
而就這時候,突然四外火光就起來了,火勢那是一下就是凶猛異常,火苗飛舞,火花亂飛,這旁邊是一個棉花倉庫,裡面有幾百斤棉花,幾百匹棉布呢,都著起來了,那火力真旺要把人烤化。
“快大人快醒醒。”
嚴世貴急忙想去搖醒於慎行,戚大龍,這兩個睡著了,難得和嚴世貴這麽交心的暢談,他們完全放下任何戒備,把嚴世貴的這個紡織工坊當成自己家了。
另外他們跟著嚴世貴參觀了紡織工坊,覺得無限神奇同時也多走了很多路,累勁兒返上來了,倒頭就睡再正常不過。
嚴世貴喊叫帶哭音:“你們快醒跟我離開這兒,這大火要人命啊,來人啊!”
這火真要人命,因為嚴世貴這屋就在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燒到了窗戶上,窗戶是木頭製作的,帶著窗紙的一點就著,大量的有毒有害的煙霧湧進這屋,旁邊屋的火實在太大了,棉多多好著,有一面牆燒塌了。
“嘿,拚!”
嚴世貴真拚了人生最大力量,先背起人事不醒的於慎行,到了外邊放地上然後回身救戚大龍。
“我不走,咱們痛飲三百杯。”
這樣戚大龍還耍酒風呢,嚴世貴真急了甩了他一個耳光,戚大龍清醒了:“幹啥打我?”
“將軍啊,著火了!”
“哦快走。”
三人這才算勉強逃離了險地,一看後面屋子轟然倒塌!好險啊!
著火的地方不止一處,兩個廠房都著火了,火光衝了天了!
有人故意放火?但驚魂還未定正想怎麽回事,但見一個黑影猝不及防直撲向嚴世貴手捧一把刀:
“嚴世貴我讓你害得我慘成這樣,你給我在這兒吧。”
嚴猛看來放完了火,真得了手了,但是他還不甘心,燒點棉花布他覺得嚴世貴會不在乎,於是提刀過來殺人了!
嚴世貴一閃:“嚴猛你的錯我饒了你還恨我?”
“你那是假仁慈,現在受死吧!“這種人的邏輯思維打死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