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們你想過去就過去,我嚴世貴不攔,但咱憑良心想想幾個月前你們極寒交困時,是誰教會你能吃上這口飽飯的?”
嚴世貴帶著人到了一看,場面果然,很壯觀,孔家建立了一個差不多的工廠,就開在對面。
人家還大張旗鼓的拉人,幾個大大橫幅寫了“熟練工,我們這兒工錢是對面兩倍”,“嚴家小三你是個什麽東西!”
有不少工人已被拉走了,有不少看熱鬧也要走的。
上人家工廠拉人這種事兒,簡直騎著人脖子拉屎,欺負上門,這邊是自己人禁受不住金錢的誘惑紛紛離開,那邊有孔家人,冷笑著看著一切。
“少爺,怎麽辦?”
嚴世貴帶的人多少都有點慌,於慎行和戚大龍都沒來,這是嚴世貴堅決沒讓他們來的,像這種事情再落給人家人情的話,自己欠下張居正勢力的人情,那就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所以堅決推辭掉了。
可是形勢從想象的還亂,對方是真舍得花足了銀子挖他嚴世貴的牆角,他現在到了現場,當然先要勸要走的:
“各位工人,你們本事到手說走就走了,我告誡你們了,你們想想,別人是,現在能給你們更高月錢,但他真能永遠管你們嗎?”
“少爺,您從前是對我們挺好,但我可聽孔家人說了,他們真能給我們更好的待遇。”
“是啊,少爺對不住了,人家那銀子提前一個月發放,您看,白花花的那個方向閃光呢,就在門口擺著了過去就有,我們是真缺錢啊。”
“少爺對不起我男人病了,我不是人啊!”
“你不是人,你也要離開這兒?少爺也可以借給你銀子啊?”
“借的還得還,過去就有銀子……對不起了。”
“好啊,你可以去。”
嚴世貴突然聳聳肩膀,毅然的向帶來的幾個士兵宣布:
“大家聽著,不用拿刀動槍攔著,別管是誰,想去對面的就讓她去,不用攔!”
“少爺,您別衝動決定啊!”
“少爺,您別這麽心軟啊!”
“不心軟真鬧起來出人命怎麽辦?人家早挖坑等咱跳呢。”
“跳就跳,咱們不怕他,打官司告狀唄。”
“打官司也行,但那不是咱們的主場。”
帶來的周氏,她是建廠元老級人物,還有柳老秀才,打官司告狀人是一流的,宋府台有不少兵也來了。
大家都覺得該用“堵”的辦法,早有了嚴格的制度,若誰過去能按當初的合約罰他們兩倍的工錢。
但嚴世貴卻認為,堵不如疏,打官司從來都是耗時耗力的事且不是主場,所以決定道:
“一個兩個的堵得住,現在這形勢你看見了嗎,孔家還有蔣家要和我們決戰,他們不怕事兒鬧大的,我能打官司把事兒擺平,但那些女工無論如何都要因此受傷,他們只看眼前蠅頭小利,必會失去將來更大發展空間!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商戰,好好的讓他們計劃落空就行。”
“少爺你有辦法?”
“先看看。”
“少爺對不起了。”
那些想逃過去的女工工人臉上,都露出來慚愧表情,但還有一大半帶著羞愧走向了對面。
“東家您吃大虧了啊。”
周氏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臉孔,那都是她原班的人馬過去,這感覺就像烏江兵敗的霸王項羽,士兵被一曲楚歌吹得樹倒猢猻散,周氏罵道:“你們一個個良心被狗吃了啊?少爺的本事你們知道吧,你們難道不怕後悔嗎?”
“這……”這話給力,真有五六十個,像突然醒悟般,停下了腳步。
但愚蠢的人從來都不缺的,最終結果總共女工六百人走了二百八,最主要的是熟練工,那些能用“三錠紡車”紡三根線的精英流失,這讓嚴世貴心滴血。
毫無疑問,對方肯定是請了松江一帶的能人,就知道對一個紡織作坊而言,最要命的東西是什麽,因此而采取的精準打擊的辦法,其實走二百普通工人沒事,但那一百精英工人,幾乎要威脅嚴世貴的生命線。
他損失大大的,短時損失的是生產能力,但遠景還包括人們對他的期待下降,像王掌櫃、於慎行、張居正這樣的“風險投資人”,會不會對他失望,會不會放棄支持他,這讓嚴世貴心弦異常的緊張起來。
但這時柳家的女孩兒,柳亦綺拍嚴世貴的肩膀:“世貴您放心,我可以連夜訓練,讓那些新工人迅速熟悉技術。”
“亦綺,”嚴世貴他臉上又像被扇了一個大耳光,他剛和林魅奴上了床,也不知柳亦綺知道否,但能這麽給他這種強力的支持,就像是雪中送炭,他很羞愧又隻好說,“謝謝。”
“咱是一家人,”柳亦綺把小手主動塞他手裡,一團暖和軟,格外舒服,“世貴你要把信心再撿回來,我覺得這只是個小考驗,損鐵我給你補,我可以給你加強訓練熟練紡織工,有十幾天就行了,世貴還有件事我想好了。”
“是什麽?”
“就是……就是……”柳亦綺害羞起來,低頭使勁兒咬下嘴唇,“你向我求婚我當時說考慮,現在想我不能錯過你,我們可以商量一下什麽時候成親了。”
“是嗎?”嚴世貴欣喜若狂,而柳亦綺每個遇到事兒的時候,第一個能給他最堅定力量的女人。
這,也說明嚴世貴看人眼光特準,一激動他摟住柳亦綺就想親,但身邊一群人都咳嗽,柳亦綺更羞得掙開:
“還有人呢!”
“波!”嚴世貴給柳亦綺狠狠一吻,“有人我也不怕!”
“呵呵呵!嚴三少啊,你這回這麽慘了還在這兒玩女人呢?墮落了?啊,我沒想過你小子也有今天!”
“誰呀?”
正在這時候,一個譏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在人們的警告聲中,一個富家公子抱著肩膀來到近前:
“我是孔家二公子孔勝,嚴小三從前我們還曾經一起玩耍過,賭雞,鬥狗,你小子勉強能給老子捧個粗腿,現在呀,聽說你混得發達了?啊你能有今天,也讓我孔某對你刮目相看了,你行啊!”
孔家就是開萬嬌樓的大東家,孔勝長得猴子一樣,兩個眼睛猴精。看來孔蔣聯合,已經成為明面的事了。蔣家後台有五品官在京城裡,孔家投靠蔣家也不意外。
“喲?”嚴世貴讓憤怒的眾人散開,他要好好會會這位紈絝公子哥,對視,兩個眼睛裡都是仇恨的光。
“撲哧, 哈哈哈哈!”嚴世貴看那家夥怒火燒起來但又笑出來,“孔勝是吧?行啊,您對我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扼住我咽喉啊!我還真沒想你這麽陰損,還很無恥哦?”
“哈,哪裡,”孔勝似笑非笑的打哈哈,也尷尬,但人做了缺德事兒就能破罐子破摔,“嚴小三兒你收了吧!你憑什麽和我們玩?從前啊,你也就是街頭混就像條哈巴狗,誰知道你呀?現在你乾的不錯了,行了!”
“啊,是啊?孔二公子我說,”嚴世貴把話挑明了,“您也開了紡織工廠,那咱算同行了,你得講公平憑良心吧怎麽這麽欺負人呢?你要自己招人你幹嘛搶我訓練好的熟練工?你這樣太欺負人吧?”
“我欺負你我樂意!我卑鄙無恥行了吧!但是人家蔣公子說了,他就要你死!呵呵呵呵!你死吧!”
“我打死你這小子!”
嚴世貴身邊突然跳出來大個子嚴星,直撲孔勝,要把他按住殺殺銳氣。
“別傷他!”但孔勝身後,跟著一個黑衣老道沉聲跳過來,大戰戚星,又是打得凶猛異常,兩個人又是平手。
“回來!”嚴世貴乾脆讓戚星回來,陰謀變成明戰鬥,接下來大家好好的公平戰鬥就是了。
“我呸!嚴世貴你給老子等著,就憑你那賤樣還想跟我爭府台女兒?你配嗎?”
孔家二公子一邊往回走一邊還張狂的大喊:
“你等著幾月後你傾家蕩產,流落街頭吧,老子還真就能可憐您,賞給你一口跟我家大黃一樣的飯吃!你在老子眼裡連一條喪家之犬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