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讓刺魚同志執行這麽危險的任務?”
下班之前,胡蘊之闖進了陸希言的辦公室。
“老胡,你才瘋了呢,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是違反地下工作的紀律!”陸希言臉色微微一變。
“你為什麽在沒有告訴我的情況下,擅自給刺魚同志下達任務命令?”胡蘊之很憤怒的質問道。
“我什麽時候給刺魚同志下達任務命令?”
“那你為什麽讓人把微型相機和膠卷兒送到茶莊?”胡蘊之道,“我還納悶呢,你送這東西給我做什麽,原來是給刺魚同志準備的。”
“就算這東西是給刺魚同志準備的,那我也沒給他下達什麽命令呀。”陸希言覺得自己太冤枉了,自己何時下令讓刺魚執行什麽任務了。
“你還說沒有,刺魚同志都說了,微型相機和膠卷是為了刺探這一次日本人跟重慶方面秘密談判的情報,你給他的任務是,拿到談判的內容,會議紀要或者是秘密協議的文本。”胡蘊之道。
“這本來就是老李交代下的任務。”陸希言道,“再說,這也是刺魚同志主動要求的,我們隻是給他提供必要的協助和支持。”
“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會多危險,一旦刺魚同志暴露,損失會有多大?”胡蘊之也算是冷靜下來了。
“我沒有下過讓刺魚同志必須要拿到會議紀要或者秘密協議文本的命令,這是刺魚同志自己主動要求的,他向我請求設備支持,我總不能拒絕吧?”陸希言解釋道,“這不是我這個組長應該做的嗎?再說,我們應該相信刺魚同志的能力和判斷力,一切以保護自己安全為第一原則,這我也叮囑過他的。”
胡蘊之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所謂關心則亂,每個人都不可能做到完全冷靜客觀,在對待“刺魚”同志的問題上。
陸希言和胡蘊之站立的角度和看問題的側重點不同,這就是兩人態度差異的原因。
陸希言選擇無條件的信任自己的同志,他相信“刺魚”同志能夠處理遇到的任何問題和困難,並且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
而胡蘊之的信任也是無條件的,隻是他更關心“刺魚”同志的安全以及可能出現的危險導致重大的損失。
畢竟“刺魚”同志打入敵人內部,那所耗費的心血和背後的工作絕不小。
所以,胡蘊之主張求穩,那怕是搞不到情報,也不能輕易的冒險,以免失去“刺魚”這張王牌。
“老胡,你該不會沒有把相機和膠卷兒交給‘刺魚’同志吧?”陸希言問道。
“沒有,我交給他了。”胡蘊之雖然覺得陸希言做事不恰當,甚至是違反了地下工作紀律,但是,他現在是“藏鋒”的組長,有臨機專斷之權的。
如果連這個權力都沒有,那在敵後的地下工作根本無從開展。
“那就好,相機和膠卷就算現在用不上,日後也能用的上。”陸希言點了點頭,他當然希望“刺魚”能夠搞到情報,但如果確實不行的話,也應該量力而行。
“老胡,你也太冒失了,就算有意見,也用不著這麽跑過來吧?”陸希言批評胡蘊之道。
“我這不是怕你自由習慣了,不考慮情報人員的風險隨意下達命令。”胡蘊之不好意思道。
“我是那種不考慮風險,隨便下達命令的人嗎?”
“在某些方面,你跟軍師真的很像。”胡蘊之認真的道。
“什麽?”
“自負。”
“我這是叫自信。”陸希言不滿道。
“自信過了頭,就叫自負。”
“行了,
我不跟你爭了,我知道老李讓你看著我,怕我沒有經歷過那些殘酷的鬥爭,沒有經驗,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是有默契的,信任的。”陸希言眼神盯著胡蘊之道。“我知道,可能是我們彼此之間還需要一些磨合。”胡蘊之點了點頭,問題出現了,得去面對和解決。
“老胡同志,我們‘藏鋒’小組現在一共四個人,我們都有共同的信仰,我們之間是必須絕對信任的,我對你最熟悉,刺魚同志和白鴿同志對我來說,還在熟悉的階段,但我願意相信他們,這一次是刺魚通知要求裝備支持,我毫不猶豫就給了,因為,我們是一個集體,今後是需要在一起戰鬥和工作的,所以,換做是你,或者白鴿通知需要什麽,隻要我能做到的,同樣不會拒絕。”陸希言解釋道。
“我知道了,這一次是我心太急了,沒考慮清楚。”胡蘊之道。
“老胡同志,‘刺魚’同志潛伏在敵人心髒裡,他比我們更有經驗,更清楚如何應付敵人,不然,怎麽能夠提供這麽多有用的情報?”陸希言道。
“我懂,看來老李同志選擇你來做組長的決定是正確的。”胡蘊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
“我這裡,非緊急情況,不要再來了,有事兒我會主動聯系你的。”陸希言道,“今天晚上,我跟譚四去見唐錦,商量合作的事情,我覺得,這一次軍火交易隻怕是內情有些複雜。”
“又發生什麽事兒了?”
“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回頭找機會詳細說,總之,這很可能是一個騙局。”陸希言道。
“騙局?”胡蘊之愣住了。
“當然,也未必就是,一切還沒弄清楚,你那邊的去弄去美國的簽證暫緩一下。”陸希言道。
“暫緩?”
“找個理由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陸希言解釋道。
“好,我明白了。”胡蘊之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陸希言為什麽讓他這麽做,可出於信任,他決定聽從。
……
晚上六點半,榮順館。
唐錦已經預定了一個包廂,陸希言和譚四到的時候,已經看到唐錦的座駕停在了外面的馬路邊上。
“唐督察長已經到了。”
已經是熟客了,老板一見到陸希言,就親自過來迎客。
陸希言點了點頭,在老板的帶領下,往二樓走去,隻有三個人,就弄了一個小一點兒的包廂。
唐錦沒有帶任何人,就隻有他本人。
摘下帽子,脫去外套。
“唐兄,介紹一下,譚四哥。”
“久聞譚四哥大名,聞名不如一見,久仰,久仰!”唐錦伸手過來,與譚四握在了一起。
“能夠見到唐督察長,也是譚四的榮幸。”譚四微微一笑。
“譚四哥這張臉,唐某人依稀有些熟悉?”
“可能是譚四過去曾經在巡捕房做個客吧。”譚四呵呵一笑,與唐錦松開了緊握的右手。
“哈哈哈……”唐錦哈哈一笑,他知道譚四可能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譚四給他的感覺有一絲熟悉感。
“唐兄,譚四哥,我們先點菜吧,邊吃邊聊?”陸希言呵呵一笑道。
“嗯,正該如此。”
三個人吃不了多少,唐錦把夥計叫進來,點了四個冷碟和四個熱菜,再讓人燙了一壺紹興黃酒。
“譚四哥,今日相邀,想必陸顧問已經對你說了吧?”
“陸大夫說了一些,但具體怎麽合作,譚四還有些不太明白。”譚四點了點頭。
“譚四哥請講。”
“這次合作,是咱們兩家第一次吧?”
“是的。”唐錦點了點頭。
“以前也承蒙唐督察長多次關照,讓我們在法租界有個棲身之所,譚四代表鐵血鋤奸團上下不勝感激!”譚四站起來,恭敬的鞠躬道。
“譚四哥客氣了,大家都是中國人,鐵血鋤奸團鐵血鋤奸,俠肝義膽,這也是我佩服的,應該的。”唐錦忙站起來回禮。
“來的時候,軍師囑咐說,跟唐督察長暗中交往多年,其人品和信譽都是信得過的,所以,唐督察長通過陸大夫傳口信,軍師當即答應下來,願意跟唐督察長合作。”譚四鄭重道。
“多謝,多謝,不知軍師身體如何?”
“軍師自從中毒之後,雖然撿回一條命,但身體大不如前,怕風,怕冷,所以,隻能讓譚四代為前來,還請唐督察長見諒。”譚四道。
“原來是這樣,那可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唐錦點了點頭。
“湯督察長,我們還是談一談如何破壞日本人跟費恩的這一次軍火交易的計劃吧。”譚四道。
“好。”開門見山,這樣的態度唐錦很喜歡。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費恩手中這批軍火足夠裝備一個精銳的野戰團,這麽大的一批軍火若是藏在鬧市區,隻怕早就被人發現了,我們對費恩這些日子活動軌跡進行了跟蹤調查,發現,他經常去的地方,都沒有離開過法租界,如果這批軍火真的存在,那極有可能就藏在法租界。”唐錦道。
“那麽可能藏匿軍火的地方,第一,是他的住的地方,電器修理鋪,在呂班路2號,這是一棟房子,原本是一間倉庫,被費恩租下之後,改造成了電器修理鋪,裡面空間不小,還有一個地下儲藏室,藏匿軍火的可能性很小,費恩是猶太人,信奉猶太教,經常去的是拉都路的新會堂,公館馬路的‘伯爵’酒吧,也是費恩常去之地,他跟酒吧的老板安德烈是好朋友,但安德烈是一位東正教徒……”
一張法租界的地圖上,讓唐錦圈了好幾個地方,然後分別用數字標了出來。
費恩的活動區域非常有限,除了出去吃飯,就是喝酒,然後就去教堂,生活顯得非常的枯燥無味,不過偶爾也會去找“鹹水妹”,次數並不多,而安德烈則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