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賢二秘密拜訪法租界華董陸希言!”
“驚!‘上帝之手’也要淪為魔鬼的爪牙了嗎?”
“難以置信……”
“留法醫學高材生,為了金錢和權勢淪落於此,可悲,可歎……”
“……”
土肥原賢二秘密拜會陸希言的消息最終還是被外界知曉,其實,陸希言也沒有刻意的保密。
有些事情,藏著掖著沒用,該來的,終歸要來,他能承受多大的讚美,就能扛得住多大的詆毀。
雖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看到這些報道,難免心中會不那麽的舒服,尤其是孟繁星,她很清楚丈夫不是那樣的人,可擋不住別人的惡意猜測和詆毀。
孟繁星過去的工作並沒有經歷過這些,現在她有些明白,潛伏在敵人心髒內的同志承受的是怎樣的心理壓力了。
陸希言一沒有接受偽職,二也沒有幫日本人做事,就已經被扣上“漢奸”的帽子了,往後,還不知道會有怎樣惡毒的言語攻擊呢。
對於報紙上的詆毀和謾罵,陸希言基本上一個不回應的態度,就算在醫院碰到一些過激的病人,指著他鼻子辱罵,他也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
該治病,治病,該救人,救人,一如既往。
陸希言的沉默,倒是讓醫院的不少醫護人員齊心站出來為他辯護說話,他的口碑也迅速的兩極分化。
喜歡的,尊敬他的,一如既往的尊敬,不喜歡的,厭惡的,對他是深惡痛絕,甚至拒絕由他主刀手術的極端例子也有。
“老師,今天這個病人太過分了,這個手術隻有您能做,他卻偏要克裡斯醫生做,現在怎麽辦?”
“救人要緊,手術我做,克裡斯擔任主刀醫生。”陸希言輕輕的拍了一下成誠的肩膀說道,“火氣別那麽大,我們做醫生的,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
“老師,我可沒有您那麽好脾氣。”成誠哼哼一聲。
“行了,命比天大。”陸希言道,“出去做事吧,通知克裡斯,病人麻醉好了叫我。”
“您真是……”成誠話到口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
“先生,門外一位自稱是余葉封的先生投拜帖求見。”
累了一天,下班剛回家,老馬就拿著一封拜帖進來,遞給陸希言稟告道。
“阿香,輕點兒,輕點兒,你這手勁兒也太大了,以後誰娶了你,這一身骨頭還不給你捏碎了?”
“終於來了,請他進來吧。”陸希言翻開拜帖看了一眼,吩咐一聲。
“陸董,余某冒昧登門,還請原諒。”
“余老板客氣了,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有什麽事情,您就直說,不需要在我這裡繞彎子。”陸希言坐直而來身子,正色道。
“陸董快人快語,那我就說了,之前您跟余某盟兄章會長起了些許誤會和爭執……”
“這隻是誤會嗎?”
“咳咳……”余葉封老臉一紅,都要人家性命了,這的確不能說是誤會了,可不這麽說,難道承認章嘯林收買殺手意圖刺殺陸希言嗎?
這話余葉封無論如何都是說不出口的。
“余老板,章嘯林不是躲在自己公館不出來就沒事了,除非他一輩子不出來,做縮頭烏龜,否則,他自己做下的事情,終歸是要付出代價的。”陸希言道。
“陸董,殺手‘蝰蛇’已經落網,您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余葉封道,“真要是我們兩家火並的話,對誰都沒有好處?”
“余老板,你要搞清楚,這件事是他章嘯林犯了罪,而不是我,一個犯罪的人,卻不接受法律的懲罰,還在這裡大言炎炎,語出威脅?”陸希言怒道,“真以為,他縮在公館你,別人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嗎?”
“陸董,有話好好說,別動怒嘛,其實呢,我今天來是代表我盟兄過來的,希望能跟陸董達成一個諒解協議,把這件事予以了結?”余葉封態度忙軟了下來。
“余老板,不是我陸希言非要咄咄逼人,是章嘯林他做的太過了,第一次找人在蒂文斯咖啡館埋伏意圖刺殺我,真以為我不知道是誰乾的,現場抓的那些人雖然都沒有跟他有任何關系,可我真追究的話,法捕房會查不出來?”陸希言冷笑一聲
余葉封臉色很難堪。
但是,沒辦法,他今天是來講和的,再難聽的話,他都得聽下去。
“一次不成,還來第二次,這一次居然花錢從東南亞請了殺手過來,同樣的地方,你給我再來一次,欺負人也沒有這麽欺負吧?”
陸希言激動的一拍桌子!
茶幾上的杯子和水一下子都賤灑了一地,余葉封嘴角抖動了一下,想要開口說話,還是忍住了。
“我給陳岐陳老一個面子,不想鬧到那一步,他又做了什麽?”陸希言甩了一下手上的水道,“居然暗中搞到了我的行蹤,透露給了殺手,他不就是想殺了我嗎,怎麽不敢自己來呢?”
“這麽說陸董是不打算和解了?”
“余老板,換做是你,你會怎麽選擇?”陸希言反問了一句。
“我會選擇和解,因為我們兩家現在最多也就旗鼓相當,鬥下去的話,只會便宜了那些看熱鬧的外人。”余葉封仔細想了一下道。
陸希言衝余葉封豎起大拇指:“余老板能忍所不能忍,是成大事之人,佩服。”
“陸董年輕,未來前景光明,何必逞一時意氣之爭呢,相比我那盟兄而言,你是初升太陽,而他隻不過是快要落幕的夕陽,你看他現在,已經中風兩次,還能再活幾年?”余葉封道。
“余老板,你就不怕這些話傳到章嘯林的耳朵裡嗎?”陸希言很驚訝,余葉封是真敢說呀。
“不怕,陸董你會告訴他嗎?”
“你知道陳岐陳老為什麽不再幫章嘯林了嗎?”陸希言問道。
“我知道,我那盟兄傷透了他的心,讓他違背了做人的信義,還有李彌的死,一個跟了他三十多年的人,就因為被迫無奈的寫下的一份供詞,他把人生生的逼死了。”余葉封道。
“看來余老板很了解章嘯林的為人,為何還要來給他當說客?”陸希言問道。
“我比他年輕。”余葉封道。
“哈哈哈……”陸希言大笑,“章嘯林什麽條件,你說吧。”
“從今日起,我們退出法租界,除了保留在法租界內的章公館,章嘯林名下在法租界的公司和產業全部作為賠償交付給陸董,當然,作價一塊銀元。”余葉封道,“陸董意下如何?”
陸希言沒有回答。
余葉封一抬手,隨行的手下捧著一個盒子過來,打開後,裡面都是地契,房契以及公司的股票證明等等。
“律師我也帶來了,就在門外,陸董若是答應,我們現在就可以簽署買賣協議,然後過戶。”
“這些東西是怎麽賺來的,余老板心裡有數,我不會要這些東西,他們屬於全體法租界百姓,屬於上海市民的。”
“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誰的手中。”余葉封道。
“說的不錯,我知道,章嘯林背後有日本人,就算法捕房也拿他沒有辦法,如果我硬要追究的話,衝突不可避免,甚至回因此死很多的人,這也不是我的初衷。”陸希言點了點頭。
“這麽說陸董是同意和解了?”
“我隻能說,在這件事上,我不會繼續追究了,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陸希言鄭重的道。
“多謝陸董,余某告辭。”
“不送!”
……
“先生,經過我們連夜清點和盤算,余葉封帶來的這批地契,房契以及股票證券的價值大概在三千萬法幣左右。”第二天一早,閆磊敖紅了雙眼,向陸希言匯報。
“按照市價全部處理掉,所獲的錢款全部用於法租界的公共衛生以及教育事業,專門建立一個基金,專款專用。”陸希言道。
“啊?”
閆磊呆住了。
“啊什麽啊,這些東西,我們能留下,自己踹兜裡嗎,不過,上面有些產業倒是可以讓漢傑他們收購, 但是這不是白給,錢還是要給的。”陸希言道,“你找一些專業的人,擬一個章程出來,章嘯林幾十年在法租界作惡多端,也該贖罪了。”
“明白,我這就去找人。”閆磊馬上明白陸希言的意圖了。
“希言,這麽大一筆財富,你真打算捐出去?”孟繁星也被陸希言大手筆給嚇住了,要是這筆錢能用到部隊上,那所產生的效果該有多大。
可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一旦捐出去,勢必會被人盯上,這筆錢是很難用到前線抗戰的部隊官兵身上的。
不過,用在租界的老百姓的身上,總比讓章嘯林這樣的漢奸走狗花天酒地,揮霍無度的好。
“梅梅,我若是拿了這筆錢,那我跟章嘯林之流就沒什麽區別了。”陸希言道,“這筆錢,我們可以用來救濟難民,可以讓窮苦人家的孩子上學,可以修繕道路、橋梁,辦理孤兒院,梅梅,你不是一直想辦一家孤兒院的嗎?”
“希言,你是想讓我辦一家孤兒院?”
“嗯,我們從這筆錢中拿出一筆來,辦理一所孤兒院,再辦一所兒童專科醫院,你說怎麽樣?”
“這是好事兒,我同意。”
“那就這麽說定了。”陸希言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選址,規劃和建築設計,我都交給你了。”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