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三點鍾,陸希言被一串電話鈴聲驚醒。
“誰呀,這才幾點,電話打到家裡來了?”孟繁星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不滿的說道。
“可能是有急事吧?”陸希言坐了起來,伸手抓到了電話聽筒,“喂,哪位?”
“老師,不好了,醫院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樊坤顫抖的聲音。
“樊坤,你別急,慢慢說,出啥事兒了?”
“老師,淺野一郎讓人給殺了……”電話那頭,樊坤牙關顫抖,結結巴巴的說道。
“什麽,你再說一案,淺野一郎怎麽了?”陸希言表現上一副驚詫的語氣,其實內心卻是相當的高興。
“淺野一郎死了,被人割喉,陪護的嘉子護士也死了……”
“淺野一郎死了,這究竟怎麽回事兒,你待著別動,盡量保護現場,打電話報警了啊?”陸希言迅速的從床上跳下來。
“還沒有,我第一時間會給您打的電話。”
“你這樣,馬上給巡捕房打電話,讓他們馬上派人過去,我這就過去,前往不要讓人破壞現場,聽明白沒有。”陸希言嚴厲交代道。
“明白了,老師,我這就給巡捕房打電話。”樊坤答應一聲。
孟繁星也聽到陸希言跟樊坤的對話,整個人也完全醒過來了,淺野一郎死在了醫院,被人割喉,那明顯不可能是自殺了。
“梅梅,我的去一趟醫院,你也聽見了,樊坤這孩子都嚇傻了,碰到這種事兒,他不知道如何處理。”
“我也跟你去吧,麗瑛姐就住在隔壁,我不放心。”
“那你快點兒,我去叫小五起來。”陸希言迅速的穿衣服,然後又給唐錦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火速去醫院。
這個案子,他不能交給別人,隻能是唐錦。
等三人趕到醫院已經是二十多分鍾後,薛立華總捕房離廣慈醫院最近,接到報警電話後,馬上就派巡捕封鎖了醫院所有出入口以及案發現場。
帶隊的是刑一科的一位華探,孟浩被革職後,新升上來沒多久,也沒碰到過這樣的案子。
殺人案多見了,再殘忍的都見過,但是這一次被殺的是兩個日本人,一個是曾經日本特高課的軍官,還有一個是日本陸軍醫院的護士。
身份敏感,這位姓沈的華探長連都揪成苦瓜了,自己怎麽就怎麽倒霉,值班能碰到這樣的案子,弄不好探長沒當幾天就要被擼掉了。
“探長,陸博士來了。”
“哎呀,陸董,您來了。”沈探長一聽手下稟告說陸希言從家裡過來了,那就跟溺水的人撿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激動的一路小跑過去。
“你是?”
“鄙人姓沈,您稱呼我一聲小沈就可以了。”沈探長畢恭畢敬的道。
“別,看你這年紀比我大多了,我要稱呼你一聲小沈,太沒禮貌了。”陸希言忙道,“我還是叫你一聲沈探長吧。”
“成,您叫什麽都行。”沈探長痛快道。
“沈探長,現在是什麽情況?”陸希言問道。
“這個,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還是讓您那位學生來跟您說吧,我現在把三層樓病區全部封鎖了,任何人不得進入案發現場,等待檢驗科的人過來。”沈探長解釋道。
“你做的很好,人進出一多,現場就破壞掉了,樊坤呢?”陸希言問道。
“樊醫生受了點兒驚嚇,在醫生值班室,我派兩人在裡面陪他。”沈探長道。
“好,帶我過去。”陸希言點了點頭。
……
“老師……”
“別緊張,也被害怕,有老師在呢,你把你發現淺野一郎遇害的經過跟我說一下。”陸希言安慰道。
“是,老師。”見到陸希言後,樊坤的情緒穩定下來不少,做醫生的,尤其是外科醫生,死人見得多了,本來不算什麽,不過,誰都有個第一次。
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這麽死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被割喉了。
“大概是一點多鍾,具體時間我記不太清楚了,三樓病區的電閘突然跳了,樓道裡一片漆黑,安娜修女來值班室找我,讓我找個人去配電間看看,我想別的病區的電閘都好好的,隻有三樓的滅了,應該隻是跳閘了,所以,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配電室,發現果然是電閘跳開了,於是,我就把電閘給拉上,拉上電閘後,我就上了三樓病區,打算在三樓查一下病房,當時我跟安娜修女兩個人,先從右邊開始查起……”
“自始至終,你查房的時候,都是跟安娜在一起的,對嗎?”陸希言聽完了樊坤查房發現淺野一郎以及嘉子護士遇害的過程後,問道。
“是的,老師。”
“安娜修女呢?”陸希言問道。
“她被嚇暈過去了,在護士辦公室。”樊坤回答道。
“你和安娜巡夜查房到淺野一郎的病房前,見到門口的守衛了嗎?”陸希言繼續問道。
“見到了,他當時見到我們過去,捂著肚子,臉色很不好看,說是吃壞了肚子,問我能不能給他開點兒藥,我說,一會兒讓他自己去安娜修女那兒取,然後就推門進去,剛一開燈,就看到淺野一郎和嘉子護士被人殺死在床上,安娜修女當場就暈過去了,還是我叫了門口的守衛一起把人給抬出去的。”
“門口的日本守衛呢?”
“被這沈探長的手下控制起來了。”樊坤道。
“知道了,這個案子,一會兒巡捕房肯定要將你們帶回去一一問話,你要照實說,千萬不能隱瞞,知道嗎?”陸希言叮囑一聲。
“老陸,我來了,他們說你在這裡……”唐錦風風火火的一推門,就進來了,“怎麽回事,淺野一郎怎麽無緣無故的被殺了呢?”
“我怎麽知道?”陸希言訕訕一聲道。
“也對,這事兒麻煩大了,淺野一郎死在你們醫院,日本人隻怕不會善罷甘休。”唐錦一拍腦門道。
“醫院是救人的地方,又不是殺人的地方,殺人的又不是醫生,日本人再怎麽樣,也不能不講道理。”陸希言道。
“他們要是講道理就好了。”唐錦哼哼一聲,“你打電話叫我來,不會是想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吧?”
“這是個機會,老唐,如果你能把這件案子妥善處理了,你覺得會不會加分?”陸希言道。
“加分,我現在都有些後悔過來了。”
“你還想不想坐上那個位置了?”陸希言問道。
“老陸,你什麽意思,難不成淺野一郎被殺跟你有什麽關系?”唐錦臉色變了。
“跟我有什麽關系,我跟他是有過節,可也犯不著這麽做吧,我都把人救了,眼看他就要徹底蘇醒了,我是名利雙收,犯得著嗎?”陸希言瞪了他一眼,“我是說,你要是把這個案子破了,把凶手抓到了,交到日本人手裡,這件事不就完美解決了嗎?”
“這案子能破?”唐錦本能的問道,淺野一郎是什麽人,想要殺他的又是什麽人?他都懷疑能不能抓到凶手,破案,他根本就沒抱希望。
“為什麽不能破?”陸希言反問道。
“我說老陸,你難道不明白,這案子不管是誰做的,咱們即便是破案了,能抓人嗎?”唐錦拉過陸希言小聲問道。
“你以為這案子是誰做的,軍統,還是中統?”
“這還用說嗎?”唐錦一副是你傻,還是我傻的表情。
“我要說都不是呢?”
“難道是地下黨?”唐錦嚇了一跳,這地下黨雖然在上海活動,可是人家早就不搞暗殺了。
“你想到哪兒去了,地下黨暗殺淺野一郎,動機呢?”陸希言反問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案子有蹊蹺。”
“什麽蹊蹺?”
“你要是接下這個案子,我自然會說,你要是不想接,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陸希言嘿嘿一笑。
“我接,我接下,還不行?”唐錦認真的考慮一下,一咬牙道。
“好,那咱們就等袁銳過來勘察現場。”
“嗯。”唐錦點了點頭,不管接不接案子,勘察現場,尋找凶手留下的痕跡,這都是必須要走的流程,不能給日本人留下口舌。
“通知日本人了嗎?”
“通知了,估計現在也過不來,得天亮之後。”陸希言點了點頭,這事兒不通知日本人,那不是主動把把柄送到人家手裡。
“老唐,一會兒你……”陸希言拉過唐錦,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你說的真的?”
“當然,樊坤親口告訴我的,他是我的學生,不會騙我。”陸希言道,“你趕緊去審,現在巡捕房已經封鎖了醫院進出口,能潛入醫院無聲無息的殺掉有日本憲兵便衣保護的人,絕不是獨行俠。”
“多謝了,要是破了案子,我請你喝酒。”唐錦一拱手,急匆匆帶人過去了。
袁銳和柯默一起過來。
現場勘查,陸希言沒有摻和,這個案子,他是能避開,盡量的避開,何況他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比任何人都知道內情。
“老陸,你猜對了,果然有人在給那個日本憲兵便衣青木的飯菜裡下了瀉藥,而且是在他準備交接班之前吃之前下的。”唐錦很快就回來了。
“找到下藥的人,這個案子就破了。”陸希言道。
“沒錯,下藥的小子做事不夠周密,在青木住的房間內留下腳印,我已經名人暗中循著腳印追查了。”唐錦道。
“看來,這個案子很快就要破了。”
“百密一疏,如果再晚一步的話,很可能線索就沒了,這些人撞到你手裡,也真是倒霉。”唐錦道。
“難道還要我們替他們背鍋變成?”
沒等多久,齊桓就跑了過來:“督察長,找到了,這家夥躲在停屍房,本來是想跑的,但是沒來及。”
“太好了,老齊,你立功了。”唐錦驚喜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