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長,咱們真要這麽乾嗎?”
“咱都被那淺野一郎逼到這份兒上了,要是再不還擊,任人欺負,我這法捕房政治處查緝班的班長以後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唐錦憤怒一聲。
“可是,這要是讓上面知道了,您可是吃不了兜著走。”齊桓還是覺得得慎重提醒一下自家長官。
“怎麽,你怕了?”
“怕,探長,您都不怕,我怕什麽?”齊桓道。
“薩爾禮這王八蛋一定是收了淺野一郎這混蛋的好處了,否則不會這麽偏袒他的,總監也被他蒙蔽了,以為這樣就可以一舉解決租界內的治安問題,須不知,這樣做的目的會給法租界帶來更嚴峻的治安問題,軍統和鐵血鋤奸團都跟幫派有密切的關系,這是隨便一兩次行動就能鏟除的嗎?”唐錦擦拭這手裡的左輪手槍道,“做夢!”
“說的也是,這些法國人就是太自以為是了。”齊桓也是憤然。
“齊桓,這件事咱們是一點兒風聲都不能泄露出去,不能用巡捕房的人,你找的人可靠嗎?”唐錦問道。
“探長,您放心,這些人拿錢辦事兒,他們甚至不知道咱們是誰。”齊桓道。
“嗯,這就好。”唐錦道,“對了,一會兒叫麻小五把陸顧問接過來。”
“接陸顧問?”
“這事兒主意可是他出的。”唐錦道,“咱們得帶上他。”
“探長,這不大好吧?他要是知道了豈不是……”
“出了事兒,你以為他會不知道是咱們乾的?”唐錦道,“咱們三個人一條船,不是更好嗎?”
“明白了,探長。”齊桓點了點頭,唐錦這是要拉陸希言下水呢。
臨下班,麻小五幾乎是踩著點兒走進陸希言的辦公室。
“陸大夫,探長說晚上在杏花樓請您吃飯,吩咐我過來接您。”麻小五恭敬的道了一聲。
“你們探長還有心情請我吃飯?”陸希言知道,吃飯隻是借口,怕是為了明天淺野一郎的記者招待會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車在門口等您。”麻小五尷尬一聲。
“稍等,我打個電話。”陸希言拿起桌上的電話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我是廣慈醫院的陸希言,我在你那兒定做的皮鞋今天不去取了,要不然,改日吧。”
“走吧。”說完,掛了電話。
這是告訴譚四,他被唐錦叫走了,計劃照舊的意思。
……
四馬路杏花樓。
“唐探長,稀客,稀客呀!”
“宋老板,好久不見。”唐錦衝杏花樓的宋老板抱拳道。
“唐探長,今兒個是……”
“三個人,給我弄一個小包間,先沏一壺花茶上來。”唐錦淡淡的吩咐一聲。
“好咧!”
“麻小五,一會兒讓宋老板給你炒幾個菜,帳掛在我的名下。”唐錦吩咐一聲,既然來了,不能虧待了自己的下屬。
“謝謝探長。”
“陸老弟,不瞞你說,今天晚上請你吃飯,我是有事請教的。”唐錦坐下來說道。
“唐兄客氣了。”
“我思來想去,這淺野一郎如此咄咄逼人,在我法租界還如此囂張跋扈,如果就任由他這樣訛詐下去,我法捕房豈不是成了他日本人手中的刀了?”唐錦一臉怒容道。
“唐兄想怎麽辦?”
“釜底抽薪,他明天不是要開記者招待會,對外通報案情進展嗎,好呀,若是最重要的證人丟了的話,看他怎麽對記者說去?”唐錦道。
陸希言微微一驚,這唐錦居然真的決定對“錢佩林”下手了,看來他是低估了唐錦的果決了。
“如此重要的證人,隻怕淺野一定會嚴密保護,不會給外人任何機會的。”陸希言道。
“淺野防備外人,但一定想不到我會對證人下手。”唐錦嘿嘿一笑道。
“這倒是,可唐兄把證人弄到手,又該如何呢?”
“這麽大一塊燙手山芋,放在手裡肯定不行,軍統和鐵血鋤奸團肯定都想要,到時候,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唄。”唐錦嘿嘿一笑。
“唐兄這買賣不錯。”陸希言訕訕一笑,虧唐錦想的出來,不過,這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人肯定不能留在自己手裡的,一旦被淺野抓住了把柄,那就麻煩了,不管是軍統還是鐵血鋤奸團肯定是想要把“錢佩林”給弄到的。
“陸老弟,這還是你提醒了我,這筆買賣我算你一份。”唐錦道。
“算我一份,不,不,唐兄,你可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長這麽大可從來沒有乾過犯法的事情。”
“放心,沒人知道的,就你跟我還有齊桓,我們三個。”唐錦手一指三人說道。
“唐兄,你這是害我。”陸希言苦笑一聲。
“具體事兒讓齊桓去做,不需要你我操心,成了,我們三個分錢,不成,也不會牽扯到你的身上。”唐錦一副“你安心”的表情。
“陸顧問,您就放心好了,不會有問題的。”齊桓也附和一聲。
“唐兄,您們這是在挖坑讓我往裡面跳呀。”陸希言苦著臉。
“陸老弟,不提國仇家恨,淺野一郎這王八蛋的嘴臉你恨不?”唐錦問道。
“我跟他無冤無仇的,不明白他為什麽總是針對我。”
“那還不是他嫉妒你,嫉妒你的才華,嫉妒我們有這著大好的河山,他們想要據為己有?”唐錦道,“咱們都有家有業的,要說毀家紓難,那咱做不到,可咱們也不能當漢奸,這是底線,日本人把咱們都逼到這份兒上了,咱也不能就這麽任人欺負,否則,咱還是老爺們兒嗎?”
“好吧,唐兄都說到這份兒上,我要是再矯情,那就不是個爺們兒了!”陸希言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今晚咱們要乾大事兒,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乾一杯!”
“乾!”
“唐兄,能否說一下你們的具體計劃?”陸希言關心的是唐錦到底是怎麽計劃的,這種事兒,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可能前功盡棄。
“陸顧問,這件事我們親自出手肯定不行,所以,我們找了道上的人幫我們做這件事,事成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齊桓道。
“這能成嗎?”
“不成,對我們也沒什麽影響,反正對方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麽人。”齊桓道。
“還有這種生意?”
“當然有,以前的虎頭幫,也就是鐵血鋤奸團的前身也經常做這一類的生意,江湖之大,無奇不有。”齊桓道。
“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嗎?”
“如果泄露消息,那在這一行的信譽就砸了,以後還有人會找他做這生意嗎?”齊桓道,“信譽是這些江湖人的生命,沒了信譽,也就做到頭了,何況我還給他們提供了詳盡的情報。”
“明白了,何時行動?”
“約了下半夜交人。”齊桓道。
“唐兄,還是小心為妙,我總覺得有些不靠譜。”陸希言對唐錦道。
“放心,交接的時候,我們不出面的,即便是有問題,也跟我們無關。”齊桓呵呵一笑,解釋道。
“那就好。”陸希言點了點頭,看來唐錦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一類事情,不然不會有如此縝密的布置和安排了。
雖然不需要親自去交接,但人還是要親自去的。
吃完飯,四個人來到愛多亞路上的一個賓館,齊桓早就在這裡開了三間房,唐錦一間,陸希言一件,他和麻小五一間。
因為時間還早,在齊桓的提議下,在唐錦的房間內打台子,四個人打起了麻將。
陸希言和麻小五都不太會,磕磕碰碰的打了兩圈,才算是圓了起來。
齊桓連撤退的汽車和路線都安排好了,甚至連巡捕的巡邏換班的時間都交代清楚了,如果這都不成功的話,那就真是沒辦法了。
陸希言的心思並不在打牌上,不過他晚上的手氣出奇得好,打錯了牌都能胡,十二點鍾的時候,他已經贏了近三百塊了。
唐錦輸的最多,直呼沒天理。
到了下半夜,陸希言的好運氣似乎更好了,胡牌不斷,不一會兒功夫,齊桓輸的眼睛都快綠了。
也不知道譚四他們的行動如何,本來他是要參加行動的,結果他被唐錦拖了過來,現在就是想脫身都不行了。
“我去個衛生間。”陸希言起身道。
牌局暫停,唐錦起身去窗前,拿起望遠鏡對準那馬路對面弄堂口,那裡是他們約定交接人的地方。
齊桓衝麻小五一努嘴,讓他去給大夥兒弄點兒吃的來,打了一晚上的牌,大家肚子都餓了。
……
福煦路汾陽坊外, 一處臨時租來的石庫門民居。
“四哥,人都到齊了,我們什麽時候行動。”為了這次行動,譚四把黃三和老五郭漢傑都叫回來了。
福煦路本來就是英、法租界交匯,他們直接從英租界過來。
“再等等,等到下半夜再說,告訴弟兄們,都給我藏好了,要是露了行跡,壞了行動,我要他好看。”譚四命令一聲。
“老四,陸大夫還來不來?”
“來不了了,他被唐錦叫了去,應該是脫不了身了,不過,這也說明,唐錦可能也在打錢佩林的主意。”譚四道。
“你怎麽知道?”
“如果不是這樣,陸大夫就算不來,也會給我們傳個信兒,而現在他連信兒都沒有,這說明此刻陸大夫一定還跟唐錦在一塊兒。”譚四分析道,“這個時候還在一塊兒,那一定是有事兒,所以,我猜測一定跟錢佩林有關。”
“那我們還等什麽,馬上動手呀?”黃三急道。
“不急,陸大夫說了,黎明之前隻人防范意識最弱的時候,如果唐錦不下手的話,我們再動手。”
“唐錦,他為什麽要對錢佩林下手?”黃三忽然有一個疑問。
“三哥,你被人騎到脖子上拉屎,你忍得了嗎?”譚四反問道。
“廢話,當然忍不了了!”
“唐錦現在就是這樣,淺野一郎已經把他逼到牆角了。”譚四嘿嘿一笑,“所以說,安心的當我們的黃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