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兄,這可是個機會,錯了過了,你這紗廠想要起死回生可就難了。”謝筱初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
“沒興趣。”
“奚董事長,別忙著拒絕,我們三井實業是有誠意的。”佐藤微微一躬身道,“價錢我們可以再商量。”
“今晚是小女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談生意上的事情,佐藤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請自便吧。”奚鴻偉直接道。
“那好,那就祝賀奚小姐覓得如意郎君。”佐藤道。
佐藤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跟謝筱初兩個人穿梭在來往的賓客之中,一會跟這個招呼一下,一會兒跟那個交談。
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這家夥不請自來,顯然是帶著目的的。
……
“繁星,剛才佐藤跟我說,要以技術入股並且控股我的紗廠,我判斷,他是衝著我那五千噸棉花來的。”
“失蹤的棉花突然出現在台灣,這裡面肯定是日本人搞的鬼。”孟繁星點了點頭。
“這批棉花我花大價錢用的是外國的輪船,而且還在美亞保險公司買的全保險,貨物和船丟了,輪船公司和保險公司比我還要著急,他們就是想要拖延一下時間,隻要超過抵押還款期,就可以直接入主我的紗廠,那樣,這批原料棉花的控制權就在他們手中了。”奚鴻偉道。
“看來日本人真正的目的不在紗廠,而是棉花原料。”孟繁星道,她不是做紡織這塊的,對棉花原材料的產量和波動並不是很敏.感。
但是奚鴻偉在棉紡織這個行業上浸淫了二十多年了,國內爆發戰爭,棉花產區嚴重減產,勢必會原材料短缺和推高棉花價格。
而棉花又可以說是民生物資和戰略物資,它的雙重屬性注定了一定會成為各方爭奪的對象。
所以,早在年初的時候,他就派人去印度跟那邊的代理商簽訂了收購合同,並且給出了比去年高出百分之三十的價格,溢價收購。
要不然,他哪來的五千噸的棉花原料?
這批棉花運回國內,肯定掙錢,就算賣原料,都能把紗廠這一年的虧損給掙回來,當然,這在當初可是一個豪賭的決定。
一旦輸掉的話,血本無歸不說,可能還要把過去半輩子的積蓄都搭進去。
抵押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貸款三百萬法幣,自己手裡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日本人已經暗中收購了不少小股東裡的股份,一旦他們拿到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股份直接過半。
那紗廠的控制權就不在他的手中了,而他手裡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跟一堆草紙沒什麽區別。
“是呀,我現在才明白他們的險惡用心,他們根本就志不在我的紗廠!”奚鴻偉現在是徹底的醒悟過來了。
“所以,奚伯父,我們決不能讓這批棉花落入日本人手中。”孟繁星小聲道。
“可是繁星,這是五千噸棉花,就算堆起來的話,也需要很大一個倉庫,日本人如果鐵了心要強搶的話,我們可以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奚鴻偉道。
“日本人不是想要在上海推行他們的所謂的和平政策嗎?”孟繁星道,“他們要是強搶咱們的棉花,那他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些日本人有時候也喜歡沽名釣譽。”奚鴻偉點了點頭道,“這五千噸棉花你打算如何處置?”
“螞蟻搬家。”
“我忘了,這是個辦法,這麽多棉花運出上海,隻怕是想要瞞過日本人,很難吧?”奚鴻偉道。
“事在人為。”孟繁星重重一聲。
奚鴻偉不禁在心中一聲感歎,
在某些方面,他還真是有些不如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子,魄力和胸襟都不在男兒之下。……
“請問,今天暗傷這裡是孟浩先生和奚夢瑤小姐訂婚晚宴嗎?”一名提著藤條行李箱,穿著灰色棉袍的中年男子來到宴會廳門口,看樣子是從外地過來,一臉的風.塵。
“是的,請問您有請柬嗎?”門口的安排工作人員問道。
“請柬,我沒有。”中年人訕訕一笑,解開衣服扣子,從裡面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紅包,遞上來道,“這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回頭請你們幫我轉交一下。”
“請問先生,禮金簿上寫什麽名字呢?”
“羅耀祖。”
說完,這個交羅耀祖的中年子就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直接離開了。
在禮金簿上登記下名字,從蒙安公司借調過來的帳房,拿著中年人給的紅包進去找到了孟繁星。
“繁星小姐,剛才有個人,拿著一個紅包讓我們登記,他說他叫羅耀祖。”
“羅耀祖,人呢?”孟繁星聞言,驚的追問一聲。
“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有沒有留下地址?”孟繁星急切的追問道。
“沒有。”
“梅梅,怎麽了,這個羅耀祖是什麽人?”一旁的路線也有些驚訝,孟繁星怎麽會對一個沒聽過的人如此著急?
“羅耀祖是我和小浩的舅舅。”孟繁星一聽說人早就走了,惋惜的說道。
“你們倆的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嗎?”陸希言大吃一驚,孟繁星和孟浩的母親有個弟弟,這個他是知道的,但叫什麽他並不太清楚,但孟家人一直都說這個舅舅已經死了。
當然,陸希言也是沒見過這個人,所以,也這一直相信這個事兒。
現在突然說一個早就死了的人,還活著,還來到了孟浩訂婚的現場,還送上了一份禮金。
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情嗎?
“哎,此事說來話長,我這個舅舅,我也沒見過幾次面,每一次都是來去匆匆,後來又一次聽說,他被亂兵打死了,再就沒了音訊,我們都以為他死了。”孟繁星解釋道,“我媽當時還哭了好一陣子呢,舅舅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娘家人。”
“怪不得,那這是怎麽回事兒,死去的人復活了?”陸希言表情怪異道。
“不知道,但是羅耀祖這個名字是我外公外婆起的,外人並不知道,成年後,我舅舅改名叫羅自強。”孟繁星道,“後來一直都用這個名字。”
“這個羅耀祖死了有多少年?”
“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吧。”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你這個舅舅是做什麽的?”
“他說是做生意的,可實際上做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小的是時候聽爸媽提到過什麽殺頭的買賣。”
“七八年前,殺頭的買賣,不是當土匪就是鬧革命了。”陸希言道,“你舅舅應該讀過書吧,當土匪不太可能,這鬧革命就……”
孟繁星眉頭蹙了一下,陸希言話倒是一下點醒了她,這個舅舅“死”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哪會想到這個。
等到她懂事了,明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往那方面去想,現在看來,或許舅舅真的可能有她們想不到的身份。
如今活著回來了,都知道外甥訂婚了,還送上禮金,卻不來跟他們想見,這豈非有些怪異?
“梅梅,看紅包裡給了多少?”
“你幹什麽?”孟繁星嗔的一聲。
“梅梅,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想知道他的經濟情況。”陸希言忙解釋道一聲。
孟繁星瞬間明白過來,打開皺巴巴的紅包一看,十塊錢的法幣,一共十張,一百塊法幣。
“一百法幣,不錯,你這個舅舅的經濟情況不需要我們擔心了。”陸希言道,“今晚來的客人,除了那些有錢人家,孟家的鄰居和以及孟浩的同事們,禮金也就會十塊,二十塊的樣子。
有錢如唐錦這樣的上司,也不過給了五百法幣,這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則,兩百塊法幣頂天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連一個地址都沒留下。”孟繁星有些擔心。
“梅梅,既然他活著回來了,還能找到這裡,這就說明他想讓你們知道他回來了,否則他沒有必要來,還把名字留下了。”陸希言道,“有機會,終歸會想見的,你不去找他,他也很會來找你的。”
“這事兒不要告訴小浩,小浩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是舅舅背著他跑了上百裡去求醫,才把他一條小命給救了回來。”孟繁星道,“從小他就跟舅舅親,他要是聽說舅舅回來了,肯定會滿世界找的。”
“這麽瞞著他也不合適吧,那是不是連爸也瞞著?”陸希言道。
“先一起瞞著吧。”孟繁星道。
“好吧,那就先不說,等過些日子,還是要找個恰當的機會告訴他們。”陸希言道,“這事兒你也瞞不住,萬一你舅舅自己再找上門呢?”
“嗯,就這樣吧,小浩和爸今晚還住我們那兒,一會兒,讓閆磊先把他們送回去。”孟繁星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
訂婚宴上的這都是小打小鬧,隻要小心一些,都能輕松應付,何況還有一個老將奚鴻偉呢,商場入戰場,什麽樣的場面他沒見過?
他更擔心的是今晚碼頭紗廠設備的起運,雖然說日本人的手還沒那麽長,可他們有製海權,真要是想製造點兒麻煩來,那就真壞事兒了。
還有,就是譚四那邊,不知何道對安德烈的試探如何了,總覺得安德烈這個人沒有表面上的那麽好。
他對費恩是有圖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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