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你先下去洗個澡,聞聞你這一身的味兒,幾天沒洗澡了?”陸希言指著孟浩一聲。
“有味兒,前天我才洗過的呀?”孟浩抓起衣袖,嗅了一口道。
“小浩,過來,幫姐姐一把,我好想看到一隻耗子鑽進我床底下了……”孟繁星的聲音從隔壁傳了過來。
“耗子,姐,你小心點兒,我這就來。”孟浩一聽,顧不上跟陸希言爭辯了,馬上就衝了出去。
看到孟浩跑了出去,閆磊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他要是在場,很多話就不好說了,他都想好了搪塞的措辭。
但還是孟繁星解圍了,把孟浩給弄走了。
“說吧,什麽事兒?”這大晚上的,閆磊還上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兒。
“先生,滬西情報組報告,明天晚上在大西路的嘉道理大廈的日本陸軍省上海機關有一場迎新誤會,駐上海的日軍的日軍官以及部分親日的漢奸也接到了邀請,林世群和謝筱初都接到了請柬,出席明天晚上的舞會,他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陸希言問道。
“咱們不是給謝筱初送了死亡通知單嗎,謝筱初這個漢奸也該到地下去見閻王了吧?”閆磊道,“而且新年之初,給日本人一點兒震懾。”
“謝筱初被淺野一郎帶走,又送回來了,後來淺野一郎又名人對佐藤重新屍檢,你覺得這裡面沒有文章嗎?”
“日本人應該是沒有查出什麽來,才把謝筱初給放了吧?”閆磊分析道。
“淺野一郎這個人,我們跟他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此人嗅覺十分靈敏,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陸希言道,“這樣的酒會,謝筱初怎麽會有資格接到請柬,你想過沒有?”
“這……”
“謝筱初的主子佐藤若是活著,帶他去參加這樣的迎新舞會,倒也沒什麽,問題是,他一個落魄的漢奸,日本陸軍省搞的這麽重要的活動,居然會給他請柬,你不覺的有點兒怪嗎?”
“先生,這是個圈套,淺野一郎居然敢拿這麽重要舞會引誘我們出手?”
“是不是圈套還不好說,不過,這種反常的事情,我們一定要謹慎,不能輕舉妄動。”陸希言道,“命令滬西情報組,對謝筱初的活動進行監視就可以了,不許采取任何行動。”
“是。”
“軍統那邊有消息說,王天恆跟趙立軍爭權爭的厲害,兩邊都在制定暗殺計劃,但具體對象,他們已經不再向我們通報了。”
“看來,我們跟軍統上海區的合作是到頭了,既然他們主動減少甚至不合作,那我們也別求著人家,保持一條聯絡通道就行,接下來我們自己乾好了,我們又更安全的合作夥伴。”陸希言道。
“您是說法捕房的唐錦?”
“嗯,至少比趙立軍和王天恆之流的靠譜多了。”陸希言道,“不過,也要保持一份警惕,咱們可不能把自己豁出去了。”
“明白,咱們大本營在法租界,跟唐錦合作,對我們最有利了。”閆磊道。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法租界,其他地方也需要發展和耕耘,確保上海灘有什麽風吹草動,我們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陸希言道。
“去吧,明天晚上你留守家裡,孟浩估計法捕房那邊也有迎新的活動,麻小五跟我和梅梅去法國總會。”陸希言接著道,“明天晚上應該有不少法租界的大人物到場,索爾先生抬舉我,要給我介紹一些人認識。”
“那您是應該要去,您的身份越高,對我們來說幫助越大。”閆磊點了點頭,那種場合,他就不適合去了。
……
回到房間,夫妻二人躺下。
“看出來了?”
“你也不看看,老孟家有一個傻子嗎?”孟繁星呵呵一笑道,“這麽瞞下去也不是事兒,要不把一些事情告訴他吧?”
“嗯,省的他一天到晚的瞎琢磨,弄不好還會壞事兒。”陸希言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說道。
“你跟鐵血鋤奸團的事兒真要跟他說呀?”孟繁星問道。
“這個不能說,跟老唐的關系可以跟他提一下。”
“說你當了國民黨軍統,你覺得他會怎麽想?”孟繁星道。
“你以為我想呀,我現在就像把他調走,免得到時候把他也扯進來。”陸希言道,“一旦浩子參與的行動多了,知道的秘密多了,你覺得老唐會放過他嗎?”
“你想借此機會把他調去刑事處?”
“刑事處管重大刑事犯罪案件,這不是他一直以來喜歡乾的事兒嗎?”陸希言道,“刑事案件隻要不涉及政治和間諜,憑他的能耐,問題不大。”
“唐錦能同意嗎?”
“老唐是個人精,你以為他看不出來嗎?”陸希言道,“他現在需要我,所以,對我的要求,隻要不過分,都會滿足的,何況這對他來說,也需要安插一個可靠的人去刑事處。”
“所以,咱家小浩就被你們利用了?”
“什麽叫利用,你要是一點兒價值都沒有,誰會拿正眼兒瞧你?”陸希言道。
“合著,我在你眼裡要是沒價值的話,是不是正眼都不會瞧了?”
“你這不是抬杠嘛,你在我眼裡,那是無價之寶,能跟那些人衡量嗎。”陸希言義正辭嚴的道。
“算你會說話。”孟繁星一拉被子,一個側身過去,嘴角莫名其妙的微微揚起,眼睫毛都笑彎了。
沒過多久,陸希言就睡過去了。
隻是,這個西歷1938年的最後一個晚上,有人是睡不著的。
重慶的蔣先生顧不上發元旦賀詞,連夜召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和監察委員開會,決定永久開除汪兆銘國民黨黨籍,並且撤銷一切職務。
但是呢,蔣對汪還留有余地,並沒有下令通緝,盡最大可能挽救這位老對頭,希望其“重回抗戰隊伍”,也可謂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蔣先生的話能信,隻怕是要打上一個巨大的“?”
張漢卿前車之鑒。
……
“你特麽腦子進水了?”吳禿子左臉頰挨了任文禎一記重重的耳光。
“任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吳禿子捂著左臉,涎著臉認錯道,他可不敢在任文禎面前放肆。
“為了你能早點兒出來,我拉下臉去求薩爾禮,花了十根金條才將你保了出來,要不然你以為唐錦能放你出來?”
“我說我在裡面啥事都沒有,原來是任哥您找了薩爾禮長官關照了。”
“關照個屁,政治處現在是那姓唐的天下,要不是薩爾禮還兼政治處的處長,你以為他還能命令的了唐錦嗎?”任文禎怒斥一聲。
“任哥,我現在出來了,您說下面該怎麽辦?”
“我的窩讓人給端了,雯姐也被抓進去了,任爺,看來,這姓唐的是要致我們於死地呀!”一個雙眼眯著,看上去像一個瞎子的中年陰測測的說道。
“這裡面不只有唐錦,還有那金九和呂竹林!”任文禎咬牙道,“如果沒有這兩個人的配合,我們怎麽會如此被動,所有消息都是事後才知曉,丁雯這個女人太優柔寡斷了,早就讓他把人處理了,她就是不聽,居然為了撇清自己的關系,弄了一個這麽複雜的方式,結果還是被人家裝進去了,這一次,想要出來就難了。”
“雯姐可沒有直接下令處決侯天來的手下,一切都是大柱自己見財起意,才想到要謀財害命的,隻要雯姐沒有下過殺人的命令,無論唐錦怎麽威逼,都沒有用。”瞎子老八道。
“大柱是丁雯的人,這怎麽解釋?”
“任爺,大柱雖然是雯姐的人,可大柱如果殺了人,難道讓雯姐抵命不成,另外二人也不是在玉春堂抓到的,就是窩藏的罪也可以不認的。”瞎子老八道。
“趙律師……”
趙濟如尷尬的一笑,點了點頭:“法庭是講證據的,八爺這麽說也有道理,隻要雯姐沒有直接下過殺人滅口的命令,那誰都不能證明,雯姐想要殺人,那麽大柱殺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何況不是抓了一個江洋大盜嘛,見財起意,殺人劫財,這是很完美的犯罪動機嘛。”
“不錯,不錯!”
“唯一不好解釋的是,三個人身上的每個人都有兩百大洋,這錢是雯姐給的,不能夠否認,如此一來,間接的證明,雯姐有包庇,窩藏的通緝犯的罪行,隻怕是沒辦法解釋的。”趙濟如道,“任爺,我建議,雯姐認了包庇和窩藏的罪名,但不要承認指使下屬殺人滅口,這樣,到了法庭上,我們可以認罪態度良好,請求法官減輕處罰,最多入獄半年就可以出來了。”
“不能保釋嗎?”
“雯姐已經保釋過一次,他這是在保釋期間再犯事,根據法捕房的條例,是沒辦法再保釋的,雯姐要在裡面吃點苦是免不了的。”趙濟如道。
“那大柱怎麽辦?”
“大柱也認罪,殺人未遂,不一定會判死刑,而死掉的那個人,自然有那個江洋大盜抵命。”趙濟如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趙律師,思慮周全,厲害,厲害!”瞎子老八豎起大拇指道。
“八爺過獎了。”趙濟如微微一笑,頗為自得一聲。
“那就按照趙律師說的辦, 我來想辦法,找人把話帶給她們。”任文禎點了點頭,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命手下人送走趙濟如。
任文禎臉拉了下來:“你們說,醬菜廠的秘密怎麽會被唐錦知道?”
“任哥,你看我幹什麽,我這幾天都被關在拘留所,啥也不知道呀。”吳禿子臉色一僵。
“馬宏盛失蹤了,其他人都被關押在南市看守所,我找人打聽過了。”瞎子老八緩緩說道。
“你懷疑老馬?”
“不,老馬跟了我這麽多年,有些活兒我不方便,都是他替我去做的,他出賣我,自己也沒好下場,不可能是老馬。”瞎子老八道。
“那會是誰呢?”任文禎眉頭微微一蹙,這內奸要是找不出來,那可就要寢食難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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