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涯書寓出來,陸希言覺得自己輕松不少,亞爾培路這案子隻要不是譚四他們幾個做的,他就不用擔心了。
至於是軍統還是其他什麽人乾的,那他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當然,被殺的是漢奸,他心情還是很高興的。
這種數典忘祖的賣國賊,死多少都不會心疼的。
“辛苦你了,老六。”這些天,瘦猴和老五郭漢傑居然在暗中保護他,這讓他不由的心生感動。
“陸大夫哪裡話,您救了我四哥和三哥,又幫我們把屬於軍師的東西從那個日本間諜手裡拿了回來,我們也沒幹什麽,不過是跟著您跑了跑路而已。”瘦猴老六嘿嘿一笑道。
回來的時候,已經宵禁了,看到巡邏隊,陸希言有巡捕房的發的通行證,一路暢行無礙。
瘦猴怎麽回去,陸希言不用擔心,他有自己的辦法,法租界本來就是他們的老巢,這一點難不倒他們。
樓上書房還亮著燈,看來孟繁星還沒有睡。
仿佛心有靈犀,就在陸希言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孟繁星穿了一身碎花錦緞的睡袍迎了上來。
從陸希言手中接過皮包,聞到一股酒氣,不由的蹙了一下眉毛。
“水已經燒好了,我給你給放一下,先洗個澡。”
“好。”陸希言現在真想泡上一個熱水澡,這一天的折騰的,真是有些把他給累壞了。
泡了個熱水澡,穿上浴袍出來,渾身舒坦多了。
書房內,書桌上,一杯早已泡好的醒酒茶,好冒著熱氣,端起來喝上一個,水溫剛剛好。
孟繁星將他那一身髒衣服收了去,用水泡了起來。
“梅梅,過來,陪我說會兒話。”陸希言叫了一聲,回到家中,才能放下一切,精神和肉.體的放松。
“今天晚上,唐錦做東,請我和淺野一郎吃飯。”
“唐錦這是想要你們和解,還是有其他目的?”孟繁星吃驚的走了進來。
“我現在是巡捕房的顧問,唐錦不希望我跟淺野一郎繼續敵對下去,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動機是僅限於此,還是有其他的想法,我現在也摸不清楚。”陸希言搖了搖頭,“梅梅,要不然你來幫我分析一下,這唐錦究竟有何用意?”
“淺野一郎呢,他什麽態度?”孟繁星微微一頷首。
“表面上看態度還可以,有和解的意思,實際上有多少誠意就難說了。”陸希言緩緩道。
“淺野的性格多疑,隻怕是沒有那麽容易相信你。”
“我覺得也是,若是唐錦……”陸希言忽然想到一種可怕的情況。
“你是擔心唐錦對你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或者說,他也在利用這次機會來觀察你?”
“梅梅,我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陸希言微微一怔問道。
“事有反常即妖,唐錦的動機還不明確,但起碼現在看來,他沒有倒向日本人,否則他就不會如此出手對付翁雄了,淺野一郎就難說了,我們對這個人了解不多,難下判斷。”孟繁星道。
頭疼呀!
“梅梅,去震旦大學讀書的事兒你考慮的怎麽樣了?”陸希言問道。
“我還在考慮。”
……
返回日租界的汽車上。
“雲子小姐,他沒發現您吧?”淺野一郎小心的問道。
“沒有。”
“我覺得他碰掉那酒壺應該不是故意的,他要針對也是針對我,
您當時隻是我的隨從,他沒有必要懷疑您?”淺野一郎道。 “這個人到沒什麽可疑的,就是有些書生意氣,相反他還很有才華,帝國征服這個龐大的國家,需要吸納他們各行各業的人才,為我所用,淺野君,你試著多跟他接觸一下,看能不能消除對你的敵意。”竹內雲子道。
“您的意思是,拉攏他為我們做事?”淺野一郎沒想到竹內雲子對陸希言會有如此好的印象。
“以華製華,明白嗎?”
“明白。”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
第二天是周末,陸希言起了一個大早,去蘿春閣買了兩籠生煎包,還有豆漿,鍋裡還熬了小米粥。
“安子哥,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孟繁星早上起來,一看陸希言在餐廳內忙碌,臉一紅道。
“沒關系,今天周末,我不上班,平時都是你伺候我,今天我伺候你,你趕緊梳洗一下,吃飯。”
“噢。”
“你不是說我上班總是乘坐電車不方便嗎,想買輛腳踏車,這個提議不錯,吃了早飯,咱就去車行看看,有合適的咱們就買一輛。”陸希言道。
“好的,不過今天得去爸那兒吃飯,前兩天就打電話來藥店說了,以後每周周末都得回家吃飯,有事兒得事先請假。”孟繁星道。
“咱爸規矩還真大,這都退休了,還整他在巡捕房管人的那一套。”陸希言不滿的撇嘴道。
“你現在才知道,後悔跟我定親了吧?”
“還別說,真有點兒!”陸希言一本正經的點頭道。
“討打!”孟繁星拿起筷子作勢就要打。
“夫人,饒命……”
其實以陸希言現在的財力,買一輛汽車都沒有問題,不過,那太張揚了,而且戰爭期間,汽油屬於管制戰略物資,有車未必能買到汽油,還是低調點兒好。
南京路上有一家同昌車行(鳳凰自行車前身),上海灘上的老字號了,銷售各種腳踏車,不但有自己的品牌,還有代理銷售國外的腳踏車,品種齊全,有男式,女式的還有跑車和童車等等。
同昌車行自己的品牌腳踏車也算不錯了,基本各種款式都有,但價格相比進口的品牌要便宜一半兒以上。
陸希言考慮了一下,買了一輛“飛馬”牌的女式腳踏車送給孟繁星,然後又買了一輛男式的進口的三槍牌的腳踏車。
本來還想再買一輛送給孟浩的,孟繁星沒同意,說家裡有一輛舊的,還沒壞,夠他騎的,別把人慣壞了。
陸希言一想也是,孟浩這小子是得對他緊一點兒,這小子有時候花起錢來,有點兒大手大腳。
“爸,小浩呢?”回到家中,看到孟浩沒在,孟繁星把新買的腳踏車支起來,朝老頭兒問了一聲。
“說是有案子,大清早就去巡捕房了。”老頭兒手裡握著一把紫砂茶壺踱著步子,從堂屋走了出來。
“梅梅,新買的腳踏車?”
“嗯,剛買的,以後回家不用走路了,還能馱點兒東西。”孟繁星微微喘著氣道,從南京路一路騎回來,那可不近呢。
“不錯,小安子呢?”
“後邊兒呢,我比他快點兒。”孟繁星臉一紅,自己什麽都沒帶,陸希言的車上可是買了不少東西,有米和面,還有其他一些家用的物品。
說話間,陸希言就到了門口。
車座上馱著東西了,車跨不過門檻兒,隻能先把東西卸下來,拿進去,再把車拿進去。
“你們兩個,有錢也不知道省著點兒花,一下子買了兩輛車,小安子上班需要,這是應該的,梅梅,你買輛車走什麽,從藥店到家這段路,有多遠?”老頭子看到兩輛嶄新的自行車,臉立馬就黑了下來。
“爸,給梅梅買腳踏車是我的主意。”陸希言忙解釋道,“這不,梅梅要去震旦大學讀書了,來去路途也不近,所以呢,我就給她也買了一輛腳踏車。”
“讀書,女孩子家家的,都多大年紀了,還去讀書?”老頭子眼珠子一瞪。
“爸,活到老,學到老,我好不容有這個機會,讀書有什麽不好?”孟繁星不滿的說道。
“是呀,爸,讀書使人明智,梅梅讀書也不完全是為了自己,咱家不是開了個藥店嘛,梅梅讀書也是為了自家的生意。”陸希言道。
“原來是為了藥店的生意,不過,女孩子拋頭露面的始終不太好,反正她已經是你陸家的人了,怎麽管教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了。”老頭兒哼哼一聲,一轉身,背著他們進去了。
陸希言與孟繁星相視苦笑一聲,沒辦法,這老頭兒的思想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扭轉的。
“這法租界是越來越亂了,物價飛漲,民生困苦喲!”
“爸,您都退休了,就少操這份心了,在家喝喝茶,聽聽戲,老哥兒幾個打打麻將也是可以的嘛。”陸希言道。
“小安子,巡捕房的事兒,你呀,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那就盡量哪邊兒都不沾,日本人,軍統,中統,地下黨,哪個都不好惹喲。”躺在逍遙椅上,老頭兒耳提命名道。
“爸,您放心,我就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摻和的,給巡捕房做顧問也就是專業技術上的事情。”陸希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呢,就希望你們平平安安的,能夠盡快給我抱孫子……”
“那您得然浩子趕緊努力找個女朋友了。”
“外孫子也一樣!”老頭兒哼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