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在門子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半地下室的審訊室,雷都頭正在這審訊抓來的強賊。
楊仙茅有些緊張,因為雷都頭讓楊仙茅見面的地方是班房審訊室,這雷都頭在審訊室的一張桌子後面正啃著雞腿喝著酒,而審訊室的架子上,用鐵鏈綁著幾個人,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屋裡還燒著熊熊的火炭火。
雷都頭見到楊仙茅,態度有些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幾天楊仙茅給他找了點事,發現了幾具被謀害的屍體交給了他,顯然是讓他去破案,給他增加了麻煩,所以說話有些淡淡的:“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楊仙茅趕緊抱拳說道:“有個壯漢剛才到我藥鋪裡來,想讓我給他拔掉上下兩排槽牙,改變臉上容貌,我懷疑他是被朝廷通緝的在逃犯,否則又何必要改變相貌掩人耳目呢?因此,我找機會將他打昏過去了,現在就在我家藥鋪裡,雷都頭是否去查看一下?”
雷都頭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如果是本地發生的凶殺案他是有責任破案,那會很頭疼,但是如果抓到朝廷通緝要犯,那就不一樣了,交上去會有大筆的賞錢的。他立刻將手裡的雞腿扔到了碗裡,抓個毛巾擦了擦手,將腰刀掛在腰間,拍了拍楊仙茅的肩膀說道:“你這小郎中很不錯,有如此警覺值得誇讚!”
隨後,雷都頭叫來二十個馬步弓手,跟著他一起前去抓人。
雷都頭跟著楊仙茅來到了他們家藥鋪回春堂外,雷都頭聽到楊仙茅已經說了把人打翻在地,所以沒有進行其他部署,直接手持腰刀闖了進去,果然便看見地上蜷縮著一個壯漢。楊明德手裡拿著一把菜刀緊張地站在那壯漢旁邊警戒著。張氏手裡拿了一根擀麵杖,隨時準備幫著丈夫痛擊壯漢。
雷都頭哈哈大笑,手按刀柄,上前一步,抓住那壯漢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燈籠下仔細一看,見這壯漢相貌有些陌生,並不熟悉,因為朝廷下發的海捕文告他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那些重要在逃通緝犯的形象都已經爛熟於胸,沒有一個跟眼前這壯漢吻合的。
雷都頭有些失望。只不過,他記住的通緝要犯屬於最重要的一批,還有一些他沒記住相貌不是特別重要也屬於朝廷通緝的逃犯的,抓到之後也是有賞金的,所以他決定帶回去審訊。
雷都頭劈手給了壯漢兩個耳光,卻還是沒把他打醒,他當然不知道這壯漢吃了麻沸散,連動刀子都不知道痛,更不用說兩記耳光,當然是更不會信的。
雷都頭有些疑惑,瞧著楊仙茅。楊仙茅趕緊解釋說道:“想必是被我打得狠了,昏睡過去,只怕還得半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雷都頭將壯漢扔給身後的兵士,吩咐鎖起來抬回衙門審訊。
雷捕頭他們回到衙門審訊室,將壯漢扔在地上,帶著冰渣的冷水潑在身上,大漢也是無動於衷。又吩咐將大漢吊起來鎖在胳膊粗的木頭架子上,等他蘇醒。
雷都頭繼續吃著自己碗裡的雞腿,同時指揮部下繼續拷問剩下的幾個罪犯。這幾個落草的賊寇攔路打劫,被雷都頭帶兵抓了回來,正在審訊追逼他們的同夥。
好半天之後,那吊著的壯漢終於慢慢醒了過來,他搖晃著腦袋,還沒有清醒,東張西望不知身在何處。待他看清楚自己被吊在一間審訊室中,旁邊幾個人也被吊在架子上,幾個捕快正掄著皮鞭狠抽,犯人不停發出慘叫,這下把壯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說道:“你們要幹嘛?這是哪裡?”
雷都頭道:“這裡是縣衙審訊室,我是雷都頭,我正要問你是何人,為何要拔掉牙齒掩飾身份?分明就是做賊心虛。老實交代,你究竟犯了什麽樣的王法,還不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那壯漢大吃了一驚,急聲說道:“為何要抓我?我犯了什麽王法?我只是要拔牙齒,就是犯王法嗎?”
“你拔牙本身不犯法,但是你想掩蓋自己的相貌,我懷疑你是通緝要犯,這才想改換容貌,蒙混過關,是也不是?”
“冤枉呀,官差老爺,我不是通緝要犯呀,草民熊二牛,是宣州人氏,家住宣州北城,何曾觸犯王法呀?請老爺明察。”
雷都頭一聲冷笑,說:“未曾觸犯王法,卻又為何要請郎中把你牙齒拔掉,你究竟什麽目的?”
熊二牛搞了半天這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使得他身陷囹圄,苦笑說道:“官差老爺,你們誤會了,我之所以讓郎中幫我把牙拔掉,全是為了我那渾家。她把我欺負慘了,我若不是用這種辦法逃過他的魔掌,我就沒法活下去了。我隻想離開他,不想讓他找到我,我又沒有路引,無法逃離宣州遠走他鄉,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想改變容顏之後,進城做工養活自己,只要能逃脫他的魔掌,我再苦再累也是甘甜的。”
雷都頭聽得一頭霧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說:“你真是宣州人士?”
“是的,家就住在北城,若不信,我說了你們去一問就知道了。我真不是強賊通緝犯呀!”
“你剛才說為了逃出你渾家的魔掌才這樣做,說你渾家欺辱你。看你樣子也是孔武有力的,身強力壯堂堂七尺男兒,難道就不知道還手嗎?”
熊二牛慘然一笑,搖頭說道:“都怪我當時一念之差,我從小舞槍弄棒,也習得一些莊稼把式,聽說有位員外比武招親,要給她女兒招一個上門女婿。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去參加了。結果沒什麽對手,僅有的幾個武功也稀松平常,被我一頓拳腳就打趴下了,輕松獲勝,於是,改了我的姓為他們家的姓氏,做了這位員外的上門女婿,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其他人都知道她女兒雖然不算醜,但性格殘暴,經常把下人打死打殘,大不了賠錢了事。所以誰也不願意去應聘招親。我不以為然,認為日久生情。上門之後才知道,這女人簡直是個母老虎,又是一身武功,莊上還聘請了五個武功極其高強江湖好漢做看家護院,把我簡直不當人看,非打即罵,稍不留意,便是吊在老槐樹上吊打。——你們看我的手便可知真假!”
他不說還沒注意,聽他這麽說了,幾個人這才湊上去細看,果然,手腕上有繩索捆綁勒扯留下的傷痕。
熊二牛接著泣聲道:“我幾次要逃出來,但因為沒有路引逃不遠,都被他們找到了,綁回去又把我吊在樹上打。這一次也是,把我打慘了,我是實在無法忍受,這才想到了這一招。”
雷都頭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原來如此,你是個倒插門贅婿,難怪人家不把你當男人看。”
“他們豈止不把我當男人看,簡直把我當我牲口,把我打得遍體鱗傷皮開肉綻,你們解開我衣服一看便知。”
雷都頭好奇心起,便吩咐解開了這壯漢的衣褲,看他渾身上下簡直沒有幾塊肉是好的,被打得傷痕累累,新傷加舊傷,層層疊疊,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雷都頭不禁罵道:“這女人當真狠毒,把你打成這等模樣,逼得你竟然要拔掉牙齒改變容貌逃出魔爪,她到底是誰家女子,如此狠毒?”
熊二牛哭著說:“熊家莊熊員外家的女兒,熊金枝。”
雷都頭不由愣了一下,半晌才問道:“熊員外?是開金鋪、米行的家有千頃良田的那個熊員外嗎?”
熊二牛點了點頭。
這下雷都頭有些傻眼了,這位熊員外是當地的數一數二的富豪,家有金銀鋪、米行當鋪等十數家老字號買賣,城外還有良田無數,家奴成群。這位熊員外喜歡結交江湖豪客,家中經常是賓客盈門,還組織了一支百余人的團練。在這亂世之秋,但凡家中有些錢財的也都圈養一些家丁護院,這時當時普遍做法,因此官府對此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原來這熊二牛竟然是在熊員外的上門女婿。這就麻煩了,這種人雷都頭當然是不會願意去招惹的,既然他不是江湖大盜通緝要犯,那也就沒必要抓著他了。於是雷都頭便派了兩個兵士將這熊二牛押解去熊員外莊園辨認,若是就將人還給莊上。
兩個兵士押解著熊二牛到了熊家莊,一問之下,果然就是他們家的上門女婿,於是便把人交割了,領了幾吊賞錢回去複命。
雷都頭聽了回報,不盡感歎,這熊二牛好歹是條漢子,走錯了一步,當了上門贅婿,遇到一個超級悍婦,遭受如此虐待,以至於竟然想改換容貌逃走,又無意中被識破遣送回去,鐵定是又要遭受一番暴打折磨的了。
不過,這件事,那就不是,,不是熊虎頭,關心的啦,既然要當上門女婿,上門贅婿,就該想到,肯定是非人待遇,也算是她自討苦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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