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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知州實行齊郎中所教的辦法非常堅決,所以隨後兩天,並沒有發現新的上吐下瀉的病人,這讓他心中終於舒了口氣,不過接著傳來消息說,齊郎中和他的夫人已經病死了,齊郎中的家人也相繼發病,但是由於被關在了屋裡不讓出來,已經有幾個人死了,衙門的人把他們堆在後院的空地燒掉。
沒有發現新的病人,這讓黃知州終於舒了口氣。不過他心中很是感激齊郎中臨死之前能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自己,感激之下他決定到城隍廟去禱告一下上蒼,讓上蒼庇護一下黎民百姓,同時庇護一下自己的這頂烏紗帽,另外能夠讓好心的齊郎中升入天堂去。
他帶著夫人在衙役的護送之下,坐著官轎搖搖晃晃來到了城隍廟。
城隍廟也叫做牛頭廟,因為陰州的城隍廟的廟門口上方掛了一個碩大的牛頭,也不知道是誰放上去的,有人說那是代表牛頭馬面,有人說那是黑白無常,反正不管是什麽原因,老百姓就管這城隍廟叫牛頭廟。
這城隍廟的香火倒很鼎盛,每天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知州是一個很親民的官,並不想因為自己的到來讓所有老百姓都回避,他又剛剛經歷了一場虛驚,一場即將到來的瘟疫被他控制在萌芽狀態中,驚喜之下的劫後余生的感覺,讓他變得格外的大度,所以他自己讓衙役把官轎在城隍廟外面就停下來,免得直接抬進去驚擾了上香的人。
因為按照廟的規矩,所有的拜神馬車都要停在城隍廟外面的院子裡,當然以前他作為知州也來過幾次,到底是官老爺,所以他的轎子當然是長驅直入一直抬到了大雄寶殿三清殿的門口。這一次在城隍廟外的院子停下,知州既然不願意招搖,當然不會穿官袍,換了一身長袍便服手搖折扇,而他夫人跟在身邊,好像一個富商帶著夫人來上香似的,這樣的人在城隍廟見得多了。
黃知州手搖折扇,腳下卻還是習慣地一步三搖,踱著方步往裡走,剛到門口,便聽到一個瞎子在那兒高聲說道:“看相摸骨,不靈不給錢。”
黃知州一眼瞧去,見大門旁擺著一個卦攤,旁邊坐了一個瞎子,兩隻眼睛灰白的翻著,身上很邋遢,手裡握著一把長短不一的茅草,一雙枯瘦跟雞爪似的手在桌上輕輕的敲著,嘴裡嘮叨著說,“摸骨看相,不靈不給錢。”
黃夫人很信命的,前些日子的事情把她也嚇得夠嗆,因為黃知州回來之後把大概的事告訴了她,雖然事情漸漸平息,不過心中還沒有完全放下來,既然這算命瞎子如此篤定,能夠宣揚說,算命不準不給錢,的確是鉤起來她的好奇心,於是便對黃知州說:“老爺,我去讓他算一卦,看看靈不靈,也順便點老爺所說的那件事,再算算看看是不是已經風平浪靜了,心裡也好有個數啊。”
黃知州心情尚好,搖著折扇點了點頭,於是兩人走到攤前,黃知州咳嗽一聲,慢條斯理說道:“瞎子,怎麽算呀?”
算命瞎子嘿嘿乾笑說:“老朽算卦與人不同,老朽手中有一把茅草,你隨便抽出幾根扔在桌上,讓老朽摸一摸便知吉凶。”
“說的如此神妙,那好你給本人算一下。”
算命先生一見來了主顧,頓時大喜,忙說道:“卻不知這位客官要算什麽呢?”
黃知州扭頭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朝他微微點頭,兩人想的都是一樣,就想看看這場可怕的瘟疫,是不是已經不會再發生了?當然他不可能直截了當這麽說,於是他眼珠轉了轉,心想那就算自己運程唄,如果說這瘟疫爆發之後,自己的官運肯定會受影響,如果不爆發那就官運亨通,因此,算運程便可知道這瘟疫是不是已經完全遠去了。
於是黃知州便說道:“算算我的運程吧,看看我最近會不會事事順利呀?”
那瞎子將手中一把茅草遞到了他面前,說:“請客觀隨便抽幾根,然後隨意的扔在桌上,不要動它。”
黃知州瞧了一眼瞎子手裡的茅草,修剪的很是隨意,可能是從野地裡拔來的,長短不一,於是便閉上眼,伸手過去從他手裡握著的茅草中,用手指捏著抓住了幾根之後抽出來,往桌上一扔,那幾個茅草散落在飯桌之上,然後睜開眼說道:“行了。”
算命瞎子賠了個笑臉,把枯瘦如雞爪一般的手放在了桌上,慢慢摸索過去,把整個茅草摸了一遍之後,忽然愣住了,全身都在發抖。
黃知州有些奇怪,說:“瞎子你怎麽了?幹嘛發抖啊?”
算命瞎子用右手把一直不停發抖的左手按住,深深吸了口氣,翻了翻灰白的眼珠說道:“原來是大老爺光臨,小人有眼無珠,不知道大老爺到我攤來,實在是得罪,還請大老爺恕罪啊。”
黃知州一聽又驚又喜,折扇一搖,對旁邊夫人說道:“耶,這算命瞎子有兩下子,居然認出了我的身份,他沒見過我吧。”
黃夫人撲哧一聲笑了,說:“他是個瞎子,怎麽會見過老爺呢?”
黃知州頻頻點頭,說道:“那他就是真有本事,真能從算卦算出我的身份-->> ,最快更新大宋小郎中最新章節!
呢,厲害。”
黃知州回頭對跟著的丫鬟和管家說:“打賞。”
隨身丫鬟趕緊掏出了一串錢給那瞎子。
“小人哪能要大老爺的打賞呀。”算命瞎子說。
黃夫人抿嘴笑道:“給你你就收著吧,你是有道行的人,你再說說我們老爺運程怎麽樣啊?”
那算命瞎子的手有似乎有千斤重,費了好半天勁,這才把壓在左手的右手慢慢抬起來,收回緩緩放在膝蓋上,細心的黃夫人發現他的手在不停的發顫,不禁有些疑惑,因為她看見這種發顫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恐懼,她從算命瞎子的臉上和那灰白色的眼珠裡,都看出了無限的驚恐,而這種恐懼絕對不是平民百姓見到當官時所流露出的那種敬畏的驚慌,而是一種非常可怕的事情從心底冒出來的驚恐,好比死亡。
黃夫人禁不住有些憂心的抬頭看了看丈夫一眼,見丈夫正微笑的等著他說話。
瞎子又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說道:“大老爺官運亨通,平步青雲,不出三天必有喜事。將來飛黃騰達,官至三品,最後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官老爺的命可真是羨煞常人啊。”
這幾句話說的黃知州心花怒放,呵呵大笑起來,又大聲說:“打賞!”
後面丫鬟又拿了一串錢遞了過去,黃知州卻有些不樂意的瞪了一眼,說:“重重打賞!”
那丫鬟趕緊喔了一聲,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大錠銀子,足有五兩重,咚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算命瞎子一臉惶恐,忙拱手說道:“多謝大老爺賞賜,多謝大老爺賞賜,願大老爺跟夫人神仙眷侶,舉岸齊眉。”
黃夫人抿嘴一笑,對丈夫說道:“真有意思,我都沒說話,他居然知道我是老爺的娘子,可見還真是有些本事的。”
黃知州點頭,說道:“這人是個江湖藝人,我們陰州能出這樣的人物,也算人傑地靈了。走,咱們進去燒香去。”
說罷,帶著黃夫人和身後身著便衣的幾個衙役丫鬟,邁步走進了牛頭廟。
他們剛進了牛頭廟,那算命瞎子砰的一下站起來,拔腿就跑,跑出了幾步,這才想起自己的竹竿沒拿,沒有竹竿如何探路,趕緊又摸索著回來,從方桌旁抓到了自己的竹竿,一路點著地面往前摸索著踉蹌走去,幾次都差點摔倒,可見他心下的焦急。
他跑得著急,放在桌上的那一大錠銀子居然忘了拿,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後面丫鬟又賞了他一大錠銀子。
算命瞎子一路踉踉蹌蹌往回走,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屋裡,推門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說:“耶,今天怎麽早就回來啦?”
屋裡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女人,身材乾瘦,兩條腿已經嚴重萎縮,發黃得跟竹竿似的,這女子是算命先生的妻子,是個高位截癱的殘疾人。
那瞎子來到床邊,摸索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道:“走,快,快跟我逃命去。”
他家娘子不竟大吃一驚,忙說道:“你說清楚,怎麽回事?這沒頭沒腦的逃什麽命?怎麽啦?難道有匪徒來搶劫嗎?這也不該跑到陰州城裡來呀?”
算命瞎子哆哆嗦嗦的說道:“剛才我在牛頭廟門口算卦,來了一對中年夫妻,我讓他算了一卦之後,算出他就是咱們知州老爺和夫人。”
“那好啊,你能給知州老爺算命,那不是天大的福氣。”
“你別打亂我的話,我後面的話才最重要,你好好聽著,關系到我們倆的生死。”
算命瞎子跺著腳說。
他娘子還沒見過瞎子如此焦急過,這才收起嬉笑的面容,趕緊問道:“那你說道底怎麽回事?”
算命瞎子使勁咽了一口唾沫, 喘著氣說道:“我算卦,發現那知州大老爺最多不過三天的命。”
“三天的命,怎麽啦?他會被砍頭嗎?”
“不是被砍頭,是病死,而且是瘟疫。”算命瞎子一字一頓地說:“知州大人會死於瘟疫,而且三天之內,這就是說,陰州城已經出現了瘟疫,地方官沒有皇帝老爺的旨意,是嚴禁離開的,他既然不會離開陰州,那就只能說明陰州三天之內會出現可怕的瘟疫,我們還不逃還要等什麽。”
他娘子握著他雞爪一般手的手也開始發抖,抖得跟篩糠似的說:“那怎麽辦?我們逃到哪去?”
“管他逃到哪?跑的越遠越好,快快!我背你,趕緊的把家裡能吃的能用的全都帶上。”
他娘子趕緊答應,算命瞎子坐在床沿上,把高位截癱的妻子背在背上,然後根據妻子的指示,把家裡能帶的輕便的東西裝了一個包,挎在了肩上,然後拿著竹竿踉踉蹌蹌的出門,根據妻子的提示,竹竿咄咄的戳著地面,一路的往城外小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