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聞言,看向韓仲良。
韓仲良是個聰明人,李沐搓敗五姓妄想控制直道的圖謀,斬獲五姓巨額錢財,立下如此大功,不賞也就罷了,再要去佔他的半成股份,那可就有些過河拆橋了。
所以,韓仲良笑道:“有李縣伯這招擴股妙計,老夫還怕拿不回這不到一成的股份麽?只要再來一次擴股,恐怕就遠遠不止了。”
李沐聽了心中腹誹道,你再來一次兩次,恐怕就真逼反五姓世家了。
這可是跟搶沒什麽區別,只是別人是明著搶,你是暗著搶罷了。
這種事來一次就夠了,你還想再來幾次,真當人傻啊?
可那邊李世民卻點頭道:“韓愛卿說得是,自此之後,若五姓還不就范,就用這招妙計對付他們。”
君臣相視,呵呵大笑起來。
於是,五姓放棄的三百五十萬股,被民部和李沐瓜分了,李沐依舊得到半成股份,因為現在擴股了,股份的數量多了一倍,有一百萬股了。
民部得了其余二百五十萬股,卻隻佔一成二分五厘,所以,按原價十貫一股,擴股之後,股數增加一倍,股價為五貫一股,民部得到了七百五十萬貫的補償。
由此,五姓出的二千七百萬貫,民部得七百五十萬貫的補償,交通監得擴股募集款一千萬貫,最後真正盈余是九百五十萬貫,這也就是五姓真正損失的錢財。
這筆錢,按照之前說定的,交由李沐開辦大唐錢莊,同時借用民部的七百五十萬貫補償款,所有款項皆由韓仲良掌管,根據開辦錢莊需要陸續支取。
離開皇宮之後,李沐與韓仲良、馬周相視而笑。
他們都知道,一個新時代就要來臨了。
錢莊將改變整個帝國的正治格局。
而他們三人,是介身其中者。
李沐在安上門外站住,常玉的事雖然交與常綠雲去通知了,可李沐心中依舊心神不定。
朝韓仲良、馬周拱了拱手,道:“韓相、賓王,沐還有私事處理,就此別過。”
韓仲良、馬周一齊拱手道:“請了。”
這時,突然一匹馬急馳而來,馬上騎手大喊道:“李沐,酒樓掌櫃被太子抓了。”
安上門外的禁軍迅速持械迎了上去,普通人是不可以在皇宮外策馬而馳的。
李沐心中大寒,這是常綠雲的聲音。
趕緊上前朝禁軍亮出身份,指著常綠雲,告訴禁軍是自己所派打探消息的斥候,禁軍這才退了開去。
此時,常綠雲已經躍下馬來,衝到李沐跟前,氣喘籲籲地正要開口,被李沐眼神製止,李沐拽著常綠雲上了馬車。
連聲招呼都沒與韓仲良、馬周打,就令車夫朝安仁坊馳去。
韓仲良、馬周二人面面相覷。
許久,馬周突然一頓足道:“糟,要出大事。”
說完,返身往宮城跑去。
留下韓仲良一人,莫名其妙地搖頭不已,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個酒樓掌櫃被抓會出什麽大事,更想不明白,一個酒樓掌櫃怎麽值得太子殿下親自去抓。
……。
馳出數裡後,李沐這才問道:“怎麽回事?快說。”
常綠雲未說先哭,她將其間與常玉的對話,和後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李沐訴說了一遍。
李沐在一邊越聽心越往下沉。
常玉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如果他此時用狼牙衛的地下通道逃脫,那勢必暴露好不容易在城門處安插的內線。
這種通道只能用一次,是用命換命,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可啟用的。
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象常玉說的,此時逃離,
等於不打自招,明著就是告訴人,我心裡有鬼。讓有心之人再一穿鑿附會,幾乎人人都能猜想到自己的身份。
想到常玉舍身入獄,李沐很難受。
可最讓李沐傷心的是,常玉竟然也用這種方法來逼自己就范。
難道一直以來,我做的都是錯的嗎?
難道必須要掀起一場血腥的內戰才是復仇的唯一辦法嗎?
難道繼續李世民的罪惡,骨肉相殘才算是盡了為人子的義務嗎?
李沐有些頭暈。
常綠雲看李沐木然而坐,心中焦急,拉著李沐的衣襟催促道:“你快想辦法救我父親啊。”
李沐搖搖頭,冷冷地說道:“被東宮衛率抓走,憑我的身份恐怕是救不出來了。”
常綠雲一聽,便失了控,她推搡著李沐道:“父親是為了你被抓的,你怎能見死不救?”
李沐任由常綠雲推搡著,許久,李沐眼神恍惚地問道:“你真想救常大叔?”
“是。”
“那好,你聽我的,立即傳令狼牙衛所有人,在長安各個街坊宣揚……。 ”
“宣揚什麽?”常綠雲見李沐話中好象有辦法,焦急地問道。
“就說我李沐就是前太子李建成的遺腹子。”
“……。”常綠雲驚愕了,她怔怔地張著嘴,愣愣地看著李沐,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李沐淡淡地說道:“去吧。按我說得做。”
“你瘋了?”常綠雲壓抑地嘶吼道,“父親為了你的身世舍身,你竟主動傳揚出去,你……你真是瘋了。”
李沐看著激動的常綠雲道:“這是救常大叔的唯一方法。”
“這算什麽狗屁辦法?”常綠雲有些失控,“你這是送死,你難道還嫌一個不夠,再往裡送一個嗎?”
李沐搖搖頭道:“不。這是一場賭局,我賭李世民不敢殺我。”
常綠雲見李沐的眼神清澈,並不象魔怔,開始平靜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李世民為什麽不敢殺你?”
“我說了,這是賭。十一年前,李世民弑兄殺弟屠侄過一回了,就賭他不敢再來一回。”
“可這與救我父親有何關系呢?”
“有關系。只要李世民不殺我,那常大叔就沒事。”
常綠雲聽懂了,如果連李建成的兒子都沒事,那父親只是一個親衛,又怎麽會有事呢?
可這個賭,常綠雲不敢打,不僅僅是出於對李沐的關心,更重要的是父親對她說的那些話,“這世間沒有臣子為求生而棄主不顧的道理。如果這樣,為父寧求一死。求仁得仁,複無怨懟!好孩子,這是為父心中所願,你又以何必強硬阻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