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老賊,某乃先太子親衛,頂天立地的好漢,不象你,如同陰溝中的蛆蟲,行見不得人之事,你以為憑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助李世民得了江山,就能一世榮華富貴麽?要知道,先太子在天之靈,必會令你長孫家族灰飛煙滅……。”
“啪……。”一根木棍硬向擊打在常玉的嘴上,幾顆牙齒連帶著鮮血離嘴而去,飛向另一邊。
常玉此時的精神反而振作起來,他衝著長孫無忌艱難地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命……長孫氏必……亡。”
長孫無忌拿著棍子,喘著粗氣,厲聲喝道:“李建成已經死了十一年了,爾一個匹夫,也敢對老夫口出惡言,也罷,老夫這就送你去與李建成相會,讓你們君臣在地底下重逢。”
說到此,長孫無忌的臉色變得異常的猙獰,他轉身從身邊的護衛腰間抽出橫刀,對著常玉的胸口一下捅入。
“噗嗤”一聲,長孫無忌使盡了全力,竟將常玉捅了個對穿。
常玉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笑意,他艱難地開口說道:“長孫……老賊,某……在地下等……你……。”
聲音越來越低,常玉頭慢慢地垂下,直至不動。
長孫衝面對這意外的一幕,心驚膽顫,他直瞪著眼,看著他的父親,心中充滿了恐懼。
長孫無忌嘿嘿怪笑著松開了手中的刀把,慢慢轉身走回椅子坐下。
“父親,這是為何?”長孫衝驚懼之意未去。
“他不死,口供就沒了用處。”長孫無忌撩了一把被汗水粘濕的頭髮,“所以,他必須死。”
“可他沒有招供,哪來的口供?”
“炮製一份就是了。”長孫無忌已經平靜下來。
“啊?”長孫衝顯然很意外,“可就算炮製出一份口供,如果常玉的死訊傳出,所有人都會認為是父親屈打成招,更會懷疑這份口供的真實性。”
長孫無忌幽幽地說道:“如果加上太子的佐證呢?”
“太子?”長孫衝目瞪口呆,今夜的這一幕,已經徹底顛覆了長孫衝的人生觀,這還是自己心目中的父親嗎?
這還是教導自己忠孝仁義、禮儀廉恥的嚴父嗎?
親手殺人,炮製偽證,串通太子,天啊……。長孫衝閉上眼睛,心中五味雜陳。
“來人。”長孫無忌沒有再理會長孫衝,他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浪費在兒子身上,“備轎,老夫要去東宮。”
長孫衝一聽,急道:“父親,已是後半夜,東宮恐怕已經落鎖,進不去啊。”
長孫無忌斜了兒子一眼,輕哼了一聲,顧自而去。
長孫衝呆呆地看著離去的父親,心中一動,莫非東宮與崇仁坊之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通道?
……。
天終於亮起。
太極殿前,百官已經聚集,他們各自為群,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
說來也怪,今日不是大朝,可來朝的人數並不亞於大朝會。
品階低的官員們只能排到承天門口等候。
李沐今天起了個大早,從安仁坊出發時,天還未亮。
昨夜一夜未眠,思忖著今日該如何奏對,如此反反覆複地想了一整夜,確實令李沐有些不安。
可奇怪的是,今日出門之後,李沐發覺自己竟不再緊張了。
心裡甚至連一絲擔憂都不存在了。
仿佛今日只是平常進宮一般,而不是關乎自己生死的鬼門關。
當李沐隻身走進太極門時,他明顯感到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向自己看來。
這其中不乏李沐熟悉的人。
可李沐已經不在意了,因為今天定生死。
終於,
太極殿外,唱宣的太監揮舞著朝鞭,發出“啪”“啪”的巨響。朝會開始了。
百官結束了他們的私聊,一個個低著頭,垂手肅容按官階依次列隊,魚貫而入。
李沐也不例外,他走在隊伍的中後端。
進入太極殿後,李世民還沒來。
數百人的太極殿中,啞雀無聲。
甚至連一聲咳嗽都沒有。
李沐看著身邊的殿柱,心思飄浮起來,走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內官喊道:“陛下臨朝,百官見禮。”
文武官員們山呼“臣等叩見陛下”時,李沐才回過神來。
李世民在前,李承乾在後,在內侍、宮女的簇擁下,李世民來到殿中,坐在了龍椅上。
李承乾是太子,在階下設置了一個錦凳,是此刻殿中除李世民外,唯一能坐下的人。
讓李沐意外的是,這個本是商議國事的小朝會, 今日卻只會他一人而設。
李世民一上來就開口道:“誰來給朕說說昨日司空府外發生的事啊?”
殿中眾臣的神情都緊張起來,個個心道,終於開始了。
李沐顧不了朝堂的規矩,出列道:“臣請皇上下旨,令司空放了臣的故人常玉。”
李世民卻不理會李沐,道:“朕要先聽聽昨日司空府外發生的事。”
此話一落,長孫無忌立馬出列奏道:“臣有本奏。”
“講吧。”
“臣昨日獲知,有人指認平康坊一酒樓掌櫃,是息王李建成的親衛,於是稟明太子,請太子派東宮衛率將其擒獲。此人化名王光靖、常玉,其實他原名常寶。之後,臣想先審問人犯,待有口供時,再稟報陛下。不想,武功縣開國伯李沐率神機衛攻打臣的府邸,以武力要挾臣交出常寶,幸好當時太子也在,李沐才不敢太過放肆。之後,袁內官前來宣陛下口諭,李沐還要挾臣必須見人犯一面,才撤兵而返。”
“是何人指證常寶?”
“此人叫胡榮,原是息王李建成府中的下人。他此刻就在宮外,若有需要,陛下可傳進殿來。”
李世民微微頜首,然後高聲道:“李沐。”
李沐應道:“臣在。”
“司空所言可是事實?”
“確有此事。”
“這麽說,你認罪了?”
“臣不知道所犯何罪。”
長孫無忌指著李沐道:“李沐,你發兵包圍攻打司空府,其罪一也;包庇逆犯,其罪二也;以武要挾當朝司空,其罪三也;頂撞太子,其罪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