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眉頭一皺,狐疑道:“區區小子,豈用勞動玄齡親往?”
房玄齡道:“陛下,此事關乎朝野安定,時間緊急,臣的意思,想在進宮的路上與李沐交待一下今日之事,順便商量一下應對之策,如此,也好讓李沐心中有個準備。”
李世民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也罷,那就勞煩玄齡了。”
“這是臣的分內之事,不敢說勞煩。”
“馬周。”
“臣在。”
“隨中書令一同前往,路上照看著點。”
“臣遵旨。”
房玄齡心中一歎,皇帝終究還是對自己有了間隙。
不過,此時已經顧不得了。
二人隨即出宮奔安仁坊而去。
……。
此時,李沐卻不在安仁坊。
傍晚時刻,長孫衝突然來訪,說是長孫無忌染了風疾,有事與他商量。
就這麽,李沐被喚到了司空府。
面對眼前咳嗽不止,臉色蒼白的長孫無忌,李沐心中暗笑,這老頭裝病裝得還真象。
自己早上就得到狼牙衛稟報,五姓今日已經在募款之事上動手了。
只是李沐決定袖手旁觀,才放過了五姓這一馬,否則,依李沐的手段,哪容得五姓如此輕易得手?
不說別的,只要李沐當時直接封了三個募集處,五姓恐怕也就沒有了辦法。
現在一看到長孫無忌裝病,李沐就猜到長孫無忌恐怕與五姓有勾連。
“喲,舅舅,才一日不見,你怎會病成這個模樣?”李沐衝上前,握著長孫無忌的手,急問道,“衝兄,可有請禦醫為舅舅瞧瞧?”
長孫衝道:“父親不準,說是不妨事。”
“咳……咳。”長孫無忌一陣厲咳,“沐兒有心了,老夫的身體自己知道,只是染了風寒,養幾日也就好了。來,來,坐下,為舅的有話對你講。”
說完向長孫衝施了個眼色。
李沐順勢坐在長孫無忌的床榻邊。
長孫衝向李沐一拱手,道:“沐弟與父親說話,愚兄去料理些瑣事,先失陪了。”
李沐點點頭道:“衝兄請便。”
長孫無忌急喘了幾下,引得李沐趕緊探身為他輕撫後背。
“沐兒啊,你說……老夫待你如何?”
“舅舅待甥兒如同己出。”
“這就好,只是……哎。”長孫無忌未言先歎,“要說啊,老夫還真想將明月下嫁於你,只是陛下……,還望沐兒不要怪為舅的。”
李沐道:“這事怎怪得了舅舅,哎……隻當是孩兒與明月姐姐無緣吧。”
長孫無忌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你說,你說,這都造得什麽孽呀。”
“舅舅身體抱恙,可不能再傷心,再說了,咱不是一家人嗎?”
“對,對。”長孫無忌連聲應道,“可不就是一家人嘛。”
“舅舅今日喚甥兒來,不知道……?”
“咦……怎麽?如果無事,老夫就能讓衝兒喚你來敘敘親情?”
“啊?不,不,自然是該敘親情,甥兒這不是怕耽誤了舅舅的大事嘛。”
“唔。”長孫無忌被李沐這麽一說,輕唔了一聲,“老夫還真有事找你。”
“舅舅但說無妨。”
長孫無忌盯著李沐的眼睛,好一會才開口道:“沐兒應該知道今日發生的事了吧?”
李沐心中一凜,“不知道舅舅所指何事?”
長孫無忌眼神閃動,道:“沐兒這就不對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李沐輕笑不語。
長孫無忌見李沐不配合,隻好直言道:“募款之事,你會不知?”
“哦,此事啊,孩兒倒是知道一些,不過此事皇上指派馬周全權負責,並由韓相督辦,孩兒只不過是看客罷了。”
長孫無忌見李沐還是推三阻四,不肯就范,只能點破道:“今日募款所得,皆出於各大世家,可不要說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長孫無忌點破此事,那李沐就不能再敷衍了,他正了正臉色道:“此事恐怕已經上達天聽,如果舅舅喚孩兒來說的只是這事,那請恕孩兒直言,舅舅托病之舉,恐怕與事無補。”
長孫無忌一愕,老臉居然紅了紅,乾咳道:“老夫真是得了……風寒。”
看到李沐似笑非笑的眼神,長孫無忌歎道:“老夫也是不得已啊。”
“李沐,老夫乃是當朝司空,若不是迫於無奈,豈會與陛下相背而馳?你是不知道啊,五大姓,掌控著天下各州縣的民生,若老夫不應,恐怕長孫氏的生意會有滅頂之災,到時,不單長孫氏,連你莊子中所產之物,也會被波及,不可不慎啊。”
李沐聽了心中一緊,長孫無忌狀形歎苦,其實話中之意,卻含有一絲威脅。
這是要將自己捆綁上他的戰車啊。
可此時卻不是與長孫無忌決裂的時候,李沐道:“舅舅的苦楚,甥兒心中明白,可此事非同小可,若被皇上知曉, 恐怕……。”
長孫無忌搖搖手道:“沐兒所擔心的,絕不會發生,老夫與陛下君臣相得,又是郎舅之親,豈會行不忍言之事?只是陛下年初下禁婚的旨意,確有不妥,怪不得五大姓借此事作文章。”
李沐道:“皇上要對世家動手之意,已經是鐵板釘釘,難道舅舅要與陛下硬抗?”
“老夫說過,這只是權宜之計,陛下年初下禁婚詔,如今又要科舉改革,明擺著要致世家於死地,天下世家同氣連枝,豈有不反抗之理,老夫忝為家族之長,又如何視若不見?李沐啊,老夫喚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待如何?”
李沐不怕與長孫無忌兜圈子,怕得就是長孫無忌與他攤牌。
這牌一攤,就失去了轉圓的余地。
這下,李沐就需要表態了。
說實話,五大姓與長孫無忌的做法與李沐的打算不謀而合。
雖然所為的不同,但方向是一致的。
世家是要給李世民一個難堪,報禁婚詔一箭之仇,同時阻礙科舉改革的施行,並彰顯自己的實力,以震懾李世民下一步的動作。
應當說,這是一步好棋,進可攻,退可守,最主要的是沒有違反律法,既展示了能力,又沒有徹底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