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仆人將斟好的胡酒端了上來,李沐往幾個杯子裡扔了幾塊冰塊。
然後選了把躺椅,顧自就著烤串兒,喝了起來。
一會兒,長孫明月拿著幾串烤好的過來,在李沐邊上的一張椅子坐下。
李沐看去,幾個串兒已經是半焦的了。
長孫明月有些臉紅,仔細選了一下,挑了兩根沒焦的送到李沐面前。
李沐有些驚訝,可還是接了過來。
“沐弟,我覺得你該去請公主,否則,以她的脾氣,真會惱的。”長孫明月接過李沐遞來的酒杯,輕聲勸說道。
李沐哪會無故去得罪李麗質,原本以為長孫衝能搞定他自己的老婆,可現在才明白,這公主還真不是隨便人敢娶的。
於是點點頭道:“我明白,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長孫明月一愣,問道:“難道你是故意的?”
“你猜。”李沐逗道。
長孫明月狠狠地瞪了李沐一眼。
李沐趕緊道:“快樂這東西其實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體悟的。譬如有些人生下來就高人一等,可未必過得快樂,而另一些人,每天為生計奔波,卻過得很快樂。所以,公主需要她自己放下架子,才能體會到真正的快樂。”
長孫明月微笑道:“沐弟如此年紀,怎地心境卻如此成熟?”
李沐嘴角一抽道:“姐姐難道沒聽過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嗎?……呃。”
李沐連忙收口,臉上訕笑,心中腹誹,這你還真未必聽過。
“噗嗤”長孫明月掩嘴笑了,混然忘記了她手中的串兒,於是嘴角到臉頰處,留下了一道油亮的記號。
“呀”地一聲輕呼,李沐看著樂了。
長孫明月嗔怪地白了李沐一眼,這一刻,率真的那個女孩又回來了。
李沐忙叫下人取來一塊絲帕遞給長孫明月擦拭。
長孫衝終於完成了他第一次的傑作,興匆匆地跑了過來。
他舉著串兒,大口地啃著,言詞興奮地說道:“沐弟,今兒才發覺,原來這烤食竟如此美味。”
李沐笑道:“不是烤食美味,而是這東西是你自己親自動的手,所以滋味才會更美。”
此時,一個惱怒的聲音傳來:“李沐,本宮回了。”
李沐“噗嗤”一聲,對長孫明月道:“是時候了。”
轉對長孫衝道:“衝兄,好生去請公主前來吧。”
長孫衝打了一個激零,呐呐道:“我……我可不敢此時去招惹她。要不,煩勞沐弟前去?”
李沐一歎,搖搖頭道:“罷了,誰讓我今日忝為東道呢?”
說完,站起身來,往帳篷走去。
李麗質本是站在帳篷中,見李沐前來,竟一扭身,往外急走而去。
李沐趕緊跑了幾步,一把抓住李麗質的手。
李麗質使勁地扭了幾下手,怒喝道:“大膽,你太無禮了,放開本宮。”
確實,李沐此舉有違禮法,李麗質雖然已經出嫁,但畢竟是公主,且又關男女之防。
可反過來說,以李沐的年齡,還不是講究男女之防的時候,加上李沐有著一層李世民義子的身份,拉住李麗質的手,也不是說不過去。
李沐沒有放開,而是用另一隻手,衝聞訊而來的護衛揮了揮,令他們退去。
這時,李沐看到李麗質的眼中有淚影閃動,倒真象是傷心了,李沐心中一軟,更加抓緊了李麗質的手。
“皇姐,今日出來就是為了高樂,這裡不再有公主,只有兄妹、姐弟。若皇姐還將沐當成弟弟,請隨我來。”李沐壓低著聲音勸說道。
說來也怪,李沐低沉的嗓音似乎說動了李麗質,她不再竭力爭扎。
李沐輕輕地拉著李麗質往長孫兄妹處走去,李麗質雖然扭捏了幾下,終究沒有拒絕。
遠遠的,長孫衝舉著幾串燒串兒迎來,陪著笑地呈給李麗質。
不想,李麗質負氣地一扭臉,完全不給長孫衝面子。
李沐暗暗衝長孫衝施了個眼色,可長孫衝顯然是沒有領會李沐的意思,依舊尷尬地站在李麗質面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幸好長孫明月上前來,將不知所措的長孫衝拉走。
臨走時,李沐感覺長孫明月的眼神突然有個下移的動作。
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還拉著李麗質的手呢。
李沐心中一驚,“皇姐,請隨我去那邊。”借著指路,李沐自然地放開了李麗質的手。
李麗質倒是沒有反對,隨著李沐去了。
走到火堆旁邊,李沐耐心地手把手教李麗質烤串。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李麗質已經完全地融入了,她與小蠻嘻笑著,將一串串的食材烤完之後,再送給長孫衝兄妹食用。
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嬌橫和刁蠻。
人性便是如此,李麗質其實不過是個尚未滿二十的女孩子,卻因為出身皇族,反而壓抑她的天性,而只要讓她嘗到了自由散漫、無拘無束的滋味,接下去,就再也無需別人的指引了。
李沐微笑著悄悄退去,回到長孫明月身邊坐了下來。
長孫衝看著李麗質已經消了氣,便丟下李沐和妹妹,湊去幫忙了。
“你真得很厲害。”長孫明月看著李沐,低聲誇讚道,“在家裡,公主就是一尊說不得、碰不得的菩薩,連父親都不敢輕易忤逆她的意思,更不用說兄長了。”
李沐得意地一笑,“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長孫明月掩嘴一說,“本就是在誇你,我只是驚訝你如何能把握得準公主的心思。”
“公主心地並不壞,只是打小嬌生慣養,人人奉承著她,自然就養成了這種嬌橫和刁蠻的性格。可她的骨子裡,僅僅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子,有著貪玩和放縱的天性。今日只有我們幾人,沒有長輩在,剛好給了她一個放縱的機會。其實方才就算我不過去,公主也不會真得走,不過,衝兄的表現確實需要提高。”
李沐隱晦地編排了一下長孫衝,並沒有引來長孫明月的不悅,她反而淺笑道:“兄長也難,他本是個飽讀詩書的文雅之人,哪能象你那般極盡阿諛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