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雖然享受著李沐雙手的溫暖,卻沒有忘記她此來的目的,“高藏王要歸降大唐。”
李沐一驚,“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安排在平壤的眼線親自送來的情報,絕對不會有錯。”
說到此,聞香戀戀不舍地從李沐的手掌中抽回手,取出一封密信,交給李沐。
“淵蓋蘇文率軍離開平壤北上之後,高藏王便派人找到了屬下安置在城中的聯絡人。”
李沐看了看信,沒有打開,微微皺眉道:“那眼線可靠嗎?”
“殿下知道,這些年奉殿下之命,與高句麗私下的商貿,皆是由此人出面與高句麗王族交易,說準確點,此人不是暗樁,而是平壤城中最大的商行掌櫃。”
李沐這才打開密信,這一看,讓李沐整個人都驚悚起來。
驚悚的不是高藏王有降意,而是淵蓋蘇文竟已經勾連倭國。
李沐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倭國出兵,那麽南面,特別是原百濟的疆土,就會糜爛一片。
李師部已經奉令北上,除了李孝恭漢州的三萬玄甲軍,和熊津城幾千唐軍,漢州以南,就再無別的成建制軍隊。
如果倭軍登陸百濟,那麽幾乎可以兵不血刃地佔領原百濟。
大意了,李沐有些後悔調李師北上。
可現在,恐怕李師已經快到開城了吧。
不行,要讓他立即返回熊津,可如果李師所部突然南返,會不會引起高藏王的反悔,引發又一種危機呢?
“來人,召蘇定方、席君買、薛萬徹、薛禮……等人立即來見。”
發出這道命令之後,李沐回轉身,再次拉著聞香的手道:“事態緊急,還得辛苦你了,親自去一趟金城,將我的親筆信交給新羅王女金勝曼。”
聞香點點頭道:“殿下放心,屬下必不負所托。”
李沐轉身提筆疾書。
片刻之後,將火漆封好的密信交於聞香。
聞香接過之後,躬身道:“屬下這就出發,告辭。”
“且慢。”李沐突然忍不住開口道,“一個弱女子在這天寒地凍的窮山惡水,太過辛勞。你已是桃李之年,終究是要嫁人的。此戰之後,你選個合適的繼任者,交接了事務,隨我回長安吧。”
聞香緩緩抬頭,睜著一雙幽怨的美目道:“良庶不通婚,若是隨便找個人嫁了,屬下不甘心。”
李沐道:“你的賣身契早被我當著你的面燒掉了,何來良庶一說?聽我的,回去吧,這份差事,不是一個女子能長久做下去的。”
聞香突然上前,輕輕將身子依偎進李沐的懷裡,軟語道:“若殿下肯收留,我便隨你去,就算為奴為婢,我也願意。”
嘗著一股淡淡的體香,李沐有些感動,道:“我答應你。”
聞香聽了,突然咯咯一笑,從李沐懷中掙脫出來,“殿下貴為攝政王,當知一諾千金。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講。”
“殿下須帶上秦心姐姐。”
“呃……。”想到一隻羊是養,一群也是放,李沐點點頭應道,“孤準了。”
“謝殿下。”說完聞香倒退離去。
輕輕地嗅著空氣中殘留的香味,李沐明白,這是她們倆該得的,是自己欠她們的。
“來人,派人向長堤港傳訊,進入緊急戒備,同時令杭州府北上的艦船在白江口周邊巡邏,防范倭軍登陸。”
……。
蘇定方、席君買等人奉召而來。
李沐將倭國可能出兵半島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這消息令所有人都震撼了。
倭國的實力不下於高句麗,軍力更是遠在高句麗之上。
唐軍沒有兩線開戰的準備。
關鍵是倭國什麽時候出兵,出多少兵,在什麽地方登陸,這些都是未知之數。
海岸線太長了,唐軍這點兵力根本不可能在所有登陸點布防。
蘇定方道:“殿下,事態緊急,遠水解不了近渴,向朝廷求援恐怕是來不及了,眼下只能先令河間郡王玄甲軍南移至武州,然後令李師立即回師南下,鎮守泗比城,與武州相互倚仗。另外,殿下可向新羅求援,只要守住武州,不,只要能守住武州半個月,戰局就還能控制。”
李沐點點頭道:“蘇將軍所言極是,孤已派人向新羅金城傳訊,河間郡王和李師,孤也會派人前去傳令。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等需要迅速突破鴨綠江,擊潰淵蓋蘇文的二十五萬大軍。而且必須在短期之內擊潰,不但要擊潰,還要重創。”
一眾將領齊齊躬身道:“請殿下下令,我等必不辱命。”
李沐掃了眾將一眼,沉聲道:“諸位,此戰不比往常,這是一場硬碰硬的血戰,只能進,不通退,只能勝,不能輸。席君買、程名振、劉仁願。”
“末將在!”
“由你們三人為先鋒,各率一萬騎兵。明日卯時,分三路突擊對岸敵軍。”
“末將領命。”
“記住,若遇敵阻,血戰至死。若攻勢順利,至對岸五十裡,必須回撤。”
“喏!”
“薛萬徹、薛禮。”
“末將在。”
“你們各率三萬步兵,緊隨騎兵,掃蕩被我軍騎兵分割的散兵,佔領對岸重要據點,然後死死地釘在原地。”
“末將得令。”
“蘇將軍。”
“末將在。”
“由你率三萬弓弩兵和一萬神機衛擲彈兵,跟隨步兵之後,掩護步兵佔領對岸灘頭。孤會率一萬騎兵為你壓陣。”
“末將領命。”
……。
或許是上天感應到一場大戰即將暴發。
當天晚上, 下了七天的雪終於停了。
次日卯時,江北的唐軍,傾囊而出,當馬蹄敲擊冰面發出“噠噠噠”輕脆而響亮的聲音時。
全軍如泄洪一般湧向對岸。
決戰!
高句麗軍已經習慣了與唐軍隔岸相望。
他們這個時間,甚至都還沒有起床。
等睡眼朦朧的斥候被巨大的震動驚醒,淒厲的號角警示響起。
唐軍的三路騎兵已經衝過了江半。
高句麗士兵根本無法反應過來,天寒地凍,有的士兵甚至還賴在被窩中,不肯露頭。
只有為數不多的士兵整備好裝束、武器,開始參與集結。
而這時,唐軍騎兵已經很輕松地躍上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