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沐將馬勒停在李沂的馬前。

　　李沂盯著李沐，臉上神色不變。

　　李沐看著李沂。

　　李沂也一樣看著李沐。

　　許久，李沐先開口問道:“你來了?”

　　“是。我來了。”

　　“你終究還是來了。”

　　“我不能不來。”

　　李沐歎道:“哎……真希望來得不是你。”

　　“只能是我，也只有我敢來。”

　　“好吧。”李沐點點頭道，“那就隨我一起去長安吧。”

　　李沂愣了一愣，“大哥這話是何意?”

　　李沐輕擼馬背，隨意地問道:“聽說弟妹，晉陽公主已經懷孕了。”

　　“呃……大哥怎麽知道的?”李沂的臉色變了。

　　“廢話，長安城中，就算你放個屁，我都知道。”

　　李沐急了，他晃著手道:“不，不……大哥，我是問……呃……你是怎麽知道，我是假意投靠陛下的?”

　　李沐明顯一愣，隨即大聲吐詞道:“呸！就你這點小心思，我還能猜不出來。當日，我在王府書房內閉關數日，就在想啊，你小子的心性，就算要棄我投靠陛下，就算你貪圖美色，相中了晉陽公主，也應該先與我打聲招呼不是?所以，我當時就猜到你小子施詐。”

　　“哎……我還以為能瞞過大哥呢?”李沂明顯有些沮喪。

　　李沐點點頭評價道:“還算行吧，在我身邊這麽久，總算學到了點東西。至少能騙過了陛下和房玄齡。”

　　“只可惜，沒騙過晉陽公主。”

　　“什麽意思?”李沐有些意外。

　　“我出征時，偷偷把母親還有隱太子妃和三位郡主也帶出來了，本想避免象上次被陛下挾為人質，卻被晉陽公主猜到了。”

　　“她怎麽說?”李沐急問道，晉陽公主和李治是李世民一手帶大的，若猜到了李沂詐降，很可能就會向李世民出首李沂，那麽，接下去，大軍將會真正遇到抵抗，也就是說，決戰不可避免。

　　這與李沐心中的設想完全不符。

　　“她……沒說什麽?不過大哥放心，她說過，不會說給第三個人聽。”

　　“呼……。”雖然不知道李明達為何選丈夫不選父親，但見李沂說得這麽肯定，李沐還是選擇了相信李沂，也等於相信李明達。

　　“哎……這事慢慢再和你說。”李沂一邊說一邊回頭，“你看，我就說嘛，肯定瞞不過大哥的。”

　　然後指著身後一人對李沐道:“大哥快看，可認出這人是誰?”

　　李沐順著李沂的手指望去，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綠雲。”李沐有些傻眼了，他怎麽也想不到李沂身後這個全身披掛的士兵，竟會是常綠雲，“你怎麽會在這?你不是回山上陪你師父去了嗎?”

　　聽到李沐的這一聲呼叫，常綠雲從馬上躍起，輕輕地落在李沐的馬背上。

　　這動作引起了兩軍異動。

　　神策衛那邊還好些，神機衛的反應就大了。

　　殿下遇襲啊，還是被凌空飛撲。

　　這太卑鄙了！

　　於是戰馬嘶鳴，無數馬蹄擊打在大地上，引得“隆隆”震動。

　　李勣的心差點就從喉嚨口蹦出來了，他高舉的右手，差點就揮下去了。

　　李沐和李沂連忙回頭揮手示意，製止了異動。

　　李勣看著遠處安然無恙的李沐，這才籲了口氣。

　　他奇怪了，怎麽殿下口味如此古怪，莫非喜好男風不成?

　　可有一點李勣已經明白，今天這仗怕是打不起來了。

　　那邊李沐瞪著眼斥道:“多大的年紀了，還這麽無狀。”

　　常綠雲緊緊地抱著李沐的腰，咬著嘴唇道:“你好狠心，果然連派個人找都沒找。”

　　還別說，小別勝似新婚。

　　雖然還沒成婚，可常綠雲的言詞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這些話，如果換作以前，怕是殺了她，也不會說出口的。

　　李沐歎道:“以你的身手和狼牙衛大檔的身份，就算我派大軍找，也沒用啊。”

　　“對了，你這麽長時間，都在何處落腳?”

　　常綠雲答道:“就在是李沂的神策衛軍營啊。”

　　李沐點點頭道:“怪不得，整個長安，恐怕也就他的軍營，能藏得住你了。”

　　轉頭怒瞪了李沂一眼，罵道:“你小子，連這事也瞞我?”

　　常綠雲連忙道:“別怪李沂，其實這都是我給他出得主意。當時殿下與陛下僵持，要破局，就只能出奇兵，剛好梁仲業當著滿朝文武的那一席話，給了我一個機會。於是我就找李沂商量，以李沂代父復仇的名義疏遠你，直至決裂，以取信於陛下。如此，等於在陛下身邊埋下了一支奇兵，可備不時之用。”

　　李沐接著說道:“所以，你與他合謀，連我都騙?可你怎麽知道，陛下一定會延攬李沂呢?”

　　“有神策衛在，還怕陛下不眼饞?”常綠雲莞爾一笑。

　　李沂在一旁道:“大哥不是說早就猜到了嗎?”

　　“呃……。”

　　好在常綠雲打圓場道:“本來是不想瞞你的，可後來發現，瞞著你反而讓陛下更信李沂，所以就一直瞞了下來。”

　　李沐指指李沂道:“這麽說，你對綠雲並無什麽復仇之念?”

　　李沂道:“爹爹冤死是真，但這事怪不到常綠雲身上，好在兩個元凶皆已身亡，我自然不會再節外生枝。”

　　李沐總算是松了口氣，這消息比什麽都好。

　　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重要的話說三遍。

　　李沂已經撥轉了馬頭，往神策衛陣營方向而去。

　　可身後傳來常綠雲的聲音，讓他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

　　“你真猜到了李沂是假投降?噯……必須說實話。”

　　“唔……你想想，從你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什麽事能瞞得過我?咳……實話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怎麽可能瞞得過我呢?”

　　“你肯定?”

　　“好吧，也許、大概、或者、可能……是猜到了一些。”

　　“那就是說，你沒猜到唄?”

　　“噓……你聲音輕點，李沂還沒走遠呢，別讓他聽到了。”

　　說這句話的，肯定是大哥，他的的聲音，化成灰我也聽得出來。

　　李沂頓時滿眶都是眼淚，心中滿滿的都是怨念。

　　騙子！

　　騙子！

　　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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