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少主,屬下見過少主。”
“義父可在?”
“在。正在屋內等候少主。少主請。”
秦心進了屋內。
屋內一人正反背著手,背對門站著。
“孩兒拜見義父。”
“來了?”
“是。”
“有何事稟報?”
“今日午後,將軍蘇定方突然傳李沐命令,明日凌晨發兵揚州。”
那人聞言“霍”地回身。
如果此時李沐在,就能一眼認出,這就是他苦覓而不得的沈倫。
沈倫眼中精光大盛,“這消息確實嗎?”
“孩兒親耳所聞,親眼所見,不致有差。”
“這麽說來,這小子還真要造反了?”沈倫自言自語道,“也好,讓他們狗咬狗去吧,上一代兄弟相殘不夠,下一代還是如此,這叫做報應。”
秦心低著頭沉默著。
沈倫的臉色變得猙獰:“你回去,接近他,唆使他,讓他將造反進行到底。不,不,既然他進攻揚州,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你要做的是盯緊他,將他的一舉一動稟報給我。”
秦心低聲道:“孩兒沒有辦法接近李沐。”
沈倫冷眼一瞥道:“女人要接近男人,不用我教你吧?”
這話顯然不應該是一個義父該對女兒說的。
秦心臉一紅低聲道:“他……還是個孩子。”
沈倫聞言明顯一愣,過了會道:“那是你的事,自己去想辦法,我只要結果。”
“孩兒遵命。”
沈倫來回走了幾步道:“不行,我要立即北上長安,如果李沐起兵,天下必亂,如此好機會不能錯過。說不定還能擊殺李世民那狗賊。”
秦心突然道:“孩兒有一句話想勸義父,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沈倫冷冷道:“不當講就別講。”
秦心咬牙道:“孩兒想說。”
“那就講吧。”
“義父這些年奔波勞累,所圖者不過是為了復仇,可仇人都已經死去,而李唐江山卻日漸穩固,孩兒以為義父不如放下仇恨……。”
“啪”地一聲,沈倫一巴掌將秦心扇倒在地。
“就算仇人死了,可得天下的是李氏,誰能知道當日是不是李淵或者李世民唆使李子通致使我大敗。某發過誓,此生所為唯有二事,一是顛覆李唐江山,另一事便是找到兩個妹妹。你再口出不遜,別怪某不講父女情面。”
秦心嘶啞著道:“孩兒謹記,不敢或忘。”
沈倫一甩袖子道:“去吧。以後不必親自來見我,某會派人混入災民營,與你聯絡。”
“是。”
……。
當天后半夜,寶石山腳下的神機衛緊急動員。
熊熊的篝火讓眾將士飽餐了一頓。
他們心裡都明白,這一頓之後,便有一場惡戰。
可誰都沒有怯意,無論是神機衛老兵,還是剛剛參軍才一個月的新兵。
戰可能會死,不戰肯定會死,活活餓死。
兩相權衡,不如一戰。
當李沐滿身披掛,站在軍營廣場的台上時。
所有將士都投目光於他身上,就要起兵了嗎?
這一刻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心頭的一道關口。
“將士們,今日在此,孤對天起誓……。”李沐大聲喊道。
可就在此時,急促地馬蹄聲傳來。
趁著火光望去,有數個人影縱馬而來。
“殿下……有糧船到了。”
“殿下……有糧船到了。”
李沐心裡一咯噔,我去,這來得真不是時候。
轉眼間,馬上騎士便到了面前。
“糧船從何而來?”李沐大喝道。
“小民崔誠拜見殿下。”
“起來吧。”
“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李沐點頭道,進了中軍帳。
“小民奉家主之命,為殿下運糧。”
“崔尚?”
“正是。”
“運來多少糧食?”
“共四百萬斤,其中谷子、大米各二百萬斤。”
“谷子?”
“是。家主說杭州久旱,百姓家中沒有存糧,必將下半年的種子也一並吃了,如此災難還會延續。”
李沐恍然,心裡生出一絲感激之意,“崔家主有心了,你回去轉告崔家主,就說孤記下這份援手之情了。”
“小的一定轉達。家主還讓小的稟報殿下,宋州、宿州河道堵塞是人禍,至於是誰,家主說殿下心中自然明白。”
李沐自然是明白的,“崔家主還有話帶來嗎?”
“家主說此次為殿下運糧是受李沂將軍之托。另外,家主特意關照,讓小的帶話給殿下,大旱之後必有大澇,請殿下萬萬不可大意,若大澇一起,就有瘟疫之憂。”
李沐點點頭道:“本王記下了。來人,帶他下去休息,吃頓好的。”
等崔成離開,魏征道:“可惜了。”
李沐也歎道:“確實可惜。”
“殿下可惜什麽?”
“魏征又可惜什麽?”
二人相視而笑。
可魏征突然道:“不對。”
“何處不對?”
“是殿下去信令李沂向五姓崔家求援的嗎?”
李沐搖搖頭道:“不是。 ”
魏征歎道:“那就是說李沂恐怕也知道水路不通,才行的無奈之舉。”
李沐道:“這有可能。不過這不是解決了眼前的困境嗎?”
“雖說解決了眼前的困境,可未必是福啊。”
“此話何意?”
“崔氏運送如此大批糧食來援助殿下,事後陛下肯定知道,這對殿下不是好事。”
“你的意思是說,此舉會引來皇上猜忌?”
“正是。若換了是殿下,如果有個臣子佔據一方,不但手中有軍隊,還與五姓世家勾連,甚至連大批的糧草都能自給,殿下還能安心嗎?”
李沐心中一驚,道:“看來是我有欠考慮,崔尚運糧不是我的主意,可向新羅借糧,還真是我的主意。”
魏征大驚,“殿下向新羅借糧了?”
“是,我派孫福前往新羅借糧,至今已經一個月,按理不日便會返回了。”
魏征歎息道:“這樣看來,還不如殿下今日直接拿下揚州更合適,至少殿下有說辭應對。可借糧之事如果換到普通刺史頭上,無過反而有功。但若是殿下所為,怕是陛下必定要猜忌了。”
李沐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但事情已經在了,後悔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