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藝術節”明明是齊雲心中不願提及的“黑歷史”，為什麽張素衣追問這事時，齊雲內心深處卻有一點兒小小的興奮呢?這是不是表明張素衣對自己的過去有興趣呢?

　　“請滿足我的好奇心。”看見張素衣這段話最後幾個字，齊雲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啊。可高一的藝術節，得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他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暗暗罵道:“想什麽想什麽?！被嘲笑了三年還不夠嗎?真要把這件事說出來，張素衣她會怎麽想?估計會覺得我不男不女、半人半妖……不不不，不行，絕對不能破壞我在張素衣心目中陽剛的形象……”

　　呼，他舒了一口氣，為自己及時的“懸崖勒馬”感到慶幸。

　　但是，我不說的話，張素衣一定會很失望吧?聽說女孩子的好奇心很重，如果我直接拒絕，會不會連關系都疏遠很多，甚至以後連遊戲都不能一起玩了！

　　不不不，這樣也不行……好糾結啊，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正當齊雲抓耳撓腮地糾結之時，樓下傳來了卷簾門拉開的聲音，然後只聽得齊父在樓下喊道:“齊雲齊東，快下來，你二伯和四伯來了。”

　　二伯和四伯?他們來幹嘛?齊雲一愣，實在對自己這兩個伯父的到來有些吃驚。自從高一那年，齊雲考上省重點高中後，二伯和四伯幾乎就和自己家斷了往來，連年節時候都未曾走動過，怎麽今日有空深夜來訪?

　　滴滴滴。

　　張素衣發來消息:“怎麽不說話了?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就去問楊鷹，哈哈。”跟了一個憨笑的表情，“開玩笑的啦，如果實在不方便，我就不問啦，尊重你的隱私。”末尾是一個微笑的表情圖。

　　看見張素衣的回答，齊雲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張素衣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張素衣，善解人意，從不與人為難。他快速打字回道:“呃……其實也沒什麽不方便的，只是說來話長。恰好現在我兩位伯父來家裡做客，恐怕沒時間細說，這樣吧，我答應你，找個時間一定從頭到尾地告訴你。”

　　啪，發送！

　　搞定之後，他把手機揣進口袋，然後叫上嘴裡嘰裡咕嚕、極不情願下播的齊東，兩人一起下樓。大堂裡，二伯和四伯正在和齊父坐在一起，聊著些什麽，而齊母則去了廚房，看廚房裡擺著的白酒和一些菜品，想必齊母今晚有得忙活了。

　　“二伯、四伯。”

　　兄弟倆主動和兩位伯父打了招呼。

　　“小雲小東啊，來，坐過來。”齊二伯招了招手，說，“我們正和你爸說起你們兄弟倆呢。”

　　啊?齊雲齊東都一愣，原本兄弟倆以為只需要下來打個招呼就行了，畢竟他們大人之間說話，他們這種小孩子既插不上嘴也不想關心，可沒想到二伯讓他們坐下來，沒辦法，兄弟倆隻好搬了椅子坐在了旁邊。

　　齊雲還好，畢竟是大哥，沒表現出什麽抵觸情緒。

　　可齊東就不樂意了，嘟著嘴很不高興，但他還是在齊父的眼神示意下乖乖地坐了下來。只是他剛坐好，就拿出了手機，自顧自玩著，根本不願意多聽這些長輩說一句話。

　　事實上，齊雲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兩個伯父和他老爸說的事情，也確實跟他們兄弟倆沒什麽關系。於是，他也沒怎麽認真聽了，再加上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手機，就一臉高興地和張素衣聊起天來。

　　張素衣說道:“好啊，

那你可別忘了，我不大記事，你啥時候有空了，就提醒我，我一定洗耳恭聽。”後面跟了一個“認真臉”的表情包。　　齊雲發現，隨著和張素衣聊天次數的增多，張素衣越來越多地開始使用表情包，配合文字，使得齊雲隔著屏幕就能想象到張素衣發消息時的一顰一笑，這讓他很是高興，這說明他漸漸地接觸到更為真實的張素衣了。

　　“好的。”思來想去，他最後還是隻回復了兩個字。

　　張素衣又道:“對了……我看班群裡的那張圖，你是去了湘南大學是吧?”

　　聽張素衣提到湘南大學，齊雲心裡一陣失落，唉，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瞞不了，那張“蹭飯圖”發出來後，45班都知道他齊雲這次遭遇了滑鐵盧……這種感覺真不爽啊，盡管他已經一次次地安慰自己，克服內心的不甘，甚至是屈辱，但心裡還是很不爽。

　　思忖良久之後，他才回復:“嗯，大概以我的成績，就只能去湘南吧。”

　　大概是聽出了齊雲話裡的自卑和自嘲，張素衣連忙說道:“怎麽能這麽說呢?只要努力過，結果不是很重要，我們從高考‘廝殺’過來，拚搏過，奮鬥過，我覺得這就足夠了。你不也拚搏過奮鬥過嗎?你是好樣的啦！”末尾這一次換成了“奮鬥加油”的表情。

　　真的……是這樣嗎?齊雲看著屏幕上的文字， 不禁有些發起呆來，張素衣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一次是“不最終管能去到哪，我們都應該相信那個地方不會讓我們失望”，這一次是“拚搏過，奮鬥過，結果不是很重要”……

　　“小雲?小雲！”

　　將齊雲從發呆中叫醒過來的，是齊父的呼喚聲。

　　齊雲趕緊回過神來，問道:“爸，怎麽了?”

　　“你看這孩子……”齊父帶著歉意對齊二伯和齊四伯笑了一下，然後對齊雲說道，“你二伯問你，志願填的哪裡?”

　　齊雲答道:“湘南大學，湖南的……”說話時他很沒有底氣。

　　“湘南呀……”齊二伯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道，“怎麽沒聽過?是重本嗎?”

　　“嗯。”齊雲低頭輕應了一聲。

　　齊四伯這時開口道:“我看，就算是一本，也不是什麽好的學校。老么啊，當初讓你別把小雲送去省裡，你非不聽，這下好了，連個像樣的大學都沒考上。省裡什麽花花樣，小雲他能經受住那些誘huo嗎?省裡的孩子，又是什麽上網衝浪，又是什麽打遊戲，那能有什麽出息?依我看呐，小雲肯定在學校沒好好搞，這才落得今天這下場。你讓我們齊家的臉往哪擱啊，三年前，都吹噓說能出個清華北大，這下可好……”

　　一連串的話語，如機關槍一樣，打得齊父一陣語塞。齊四伯的一張嘴，向來是齊家五個兄弟裡面最會說的，所以，有些時候，齊四伯自然也是最刁鑽最讓人下不得台的。

　　就比如說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