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槐樹,自己正騎在老槐樹的一根樹杈上。
手裡端著的哪裡是美酒?
陶碗中,咕嘟咕嘟冒著氣泡黑色膿液,惡臭撲鼻。
不遠處,一隻豹子摟著一根樹杈,雙眼已經沒有了聚焦。
跑堂的小二,原來是一隻小獼猴。
哪裡有長街?
分明是荒野的山道上,還有處處墳塋,幽幽鬼火發出綠瑩瑩的光亮,映襯的這裡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就在這詭異的山道上,一個個僵硬的人影在活動著。
青樓中的無面鬼,打鐵的鐵匠,和鐵匠爭執的江湖人,書店裡的中年秀才,耍猴的人,還有一個個頂著還未化形腦袋的妖怪······他們僵硬的行動著,重複著剛剛楚天一路走來看到的情景,仿佛不斷重複的抖音小視頻,令人驚悚!
“好高明的幻境!”
楚天忍不住歎道。
這裡的幻境,比之楚天在駝山遇見過的黃皮子精的幻境,要龐大和複雜的多。
精細入毫微,
令已經提高警惕的楚天,都未曾覺察到其中的不妥之處。
進來之後漸漸迷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逐漸的喪失掉了警惕性。
“後生,不要聲張,跟我身後。”
道士站起身來,朝著樹下輕飄飄的落去。
“張兄,來到這裡,酒水必然要飲上一杯的,這裡的酒水有一種神奇的作用,喝了以後能讓人法力大增呢!”
“早就聽說這天海閣的酒水乃是奇珍異寶,今日終於碰到機會了!”
落地之後,還是來時那兩個人,渾身僵硬的朝著老槐樹上爬。
楚天隨在道士身後,尋到自己的小毛驢,解開韁繩之後,牽著毛驢跟在道士的身後,順著來時的路,朝著出口的牌坊而去。
“鐺鐺鐺鐺鐺鐺······”
“我們倆兄弟,初次來到這裡,多謝各位朋友捧場。”
“猴兄,翻幾個跟頭給諸位看看。”
“吱吱!”
那人扭動脖子,咯吱作響,舉手投足,如同木偶戲中的提線木偶。
“灑家這把刀,是家傳寶刀,少了千金不賣!”
“炊餅喲~剛出爐的炊餅喲~客官,來個炊餅吧,剛出爐的炊餅。”
“叔叔,買朵花吧,奴兒剛剛采的花,你看,上面還有花露呢!”
小女孩轉過頭來,看到楚天,頓時蹦蹦跳跳朝著楚天走來。
只是,肉肉的小臉上,一個個小孔,裡面蛆蟲鑽進鑽出,
令人感到惡心!
早已腐爛的花,只剩下一股隱隱傳來的惡臭。
“不要妄動,不然會被此地的主人發現。”
楚天正要一腳踹上去的時候,那個一路走來仿佛隱身一般,沒有被那些異類關注過的道士,忽然湊到楚天跟前,輕聲說道。
忍住一腳將這個惡心的異類一腳踹死的衝動,跟著道士快步朝著牌坊走去。
“我打的刀,砍人不倦刃,我磨的劍,殺人不沾血,百兩銀子一把,概不還價!買不起,就滾!”
“操!你這臭鐵匠,是不是他媽的想找死!”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喲!”
楚天如同沒有看到一般,不再搭理這些異類,很快走到了入口處。
“咦?你怎麽回來了?”
一把好聽的聲音傳來,楚天抬頭看去。
一個墳塋上,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女人,那女人墨發飛舞,
身段帶著女兒特有的柔美。 只是,在秀發紛飛間,時隱時現的臉上
沒有五官。
無面女!
在這鬼火森嚴的墳塋之間,格外的驚悚。
“不好!”
道士聽到那無面女的話,頓時喊了一聲,手中挎包裡一張靈符飛出,一張貼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張朝著楚天拍了過去。
楚天輕輕一閃,靈符貼在了身邊毛驢的身上。
楚天翻身上驢,毛驢頓時四蹄如風,緊跟在道士的身後,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道長,那處幻境,是誰的道場?”
當兩人跑出數十裡,瑤瑤能夠看到一個破落縣城的時候,楚天開口問道。
“青衣娘娘。”
道士的速度慢了下來,毛驢的速度也跟著慢了一些。
“幸虧貧道和你有緣,能在那巧遇,否則後生你若飲下了那孟婆湯,洗去了記憶,恐怕就和那些人一樣,變成了青衣娘娘幻境之中的傀儡了!
即便死了,變成了僵屍、鬼魂,依然不得自由,擺脫不了那個幻境。”
道士說道。
楚天摩挲著下巴。
即便剛剛沒有遇見這個道士,楚天也不會飲下那杯酒。
那杯酒的誘惑再大,已經感知到了其中的危險,怎麽可能再飲下一杯只是快速增長法力的酒?
不過,那一頭豹妖恐怕已經變成了幻境之中的一員了吧?
恐怕以後,便會加入那一個幻境之中,使得這個幻境更加的真實。
“今晚就在這裡歇息一下吧。”
密林之中一間破廟,
破壁殘痕,
不知道多少年沒人打理過了。
早已是雜草叢生,香火斷絕。
兩人走進了破廟中,破舊的牌匾已經被風吹雨打的字跡不清,之能隱約之間勉強辨認出一個“殊”字。
破廟之奉的應該是菩薩,菩薩坐下蓮花台。只是菩薩的上半身早已雜碎在了地上,只剩下盤坐蓮花台上的腰腿還在。
抬頭望天,繁星點點。
“為什麽不去城裡?”
楚天盤膝坐下,從空間袋裡拿出酒精爐,火鍋,調料,蘸料,肉片,青菜。
一個響指,頓時一簇火苗自己飄入了酒精爐中,火焰騰起。
道士驚奇的看著楚天從儲物袋中取出的這些東西,說道:“那個縣城是一處遺址,三年前的一場大饑荒,那個縣城裡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早已經是一座死城了!
如今鬼氣森森的,比那些狼食崗子煞氣還重!”
火鍋很快“咕嘟嘟”冒起了熱氣,濃鬱的香味頓時充斥著這個小廟。
肉片涮一涮,蘸料蘸一蘸,
美味無比。
“美味!貧道走南闖北,也沒吃到過這種味道,美,太美了!來來來,後生,嘗嘗貧道這酒。”
道士說著,拿起腰間的酒葫蘆,拿起一隻碗,倒了進去。
“嘩啦啦”
淡淡黃色的酒液倒入碗中,頓時一股濃鬱的酒香撲鼻。
靈氣氤氳,
雖然不如在幻境中感覺到的毒酒那般精純,但也媚人心脾。
道士大口飲酒,大口吃肉,直吃的大汗淋漓,雙唇通紅。
楚天仔細探查之後,喝了一口酒,酒液入胃,靈氣湧入經脈。
“爽快!”
一碗酒喝完,道士又給楚天滿上。
一連十幾碗酒,但這巴掌大的葫蘆,硬是源源不斷的倒出酒液,絲毫沒有乾渴的樣子。
是個法器!
“後生,在這世間行走,不光要修為境界,還要有種種手段。否則會被那些魑魅魍魎吃的連骨頭都剩不下,就連靈魂都生生世世不得超脫!
就像那青衣娘娘的幻境中,那些屍煞僵屍和鬼魂,都成為她道場的一部分,為她吸引來新鮮的血肉。被她吸了精氣後,煉化成傀儡,補充在她的幻境中,生生世世不能超脫。”
道士說著,從斜跨的挎包中摸出了一張金燦燦的靈符,一枚淡淡紫色的鈴鐺,
往楚天跟前一放。
“這是破邪靈符,能勘破幻境。這是破邪鈴,遇到幻境的時候使勁搖晃,能破碎幻境!”
楚天搖搖頭:“這太貴重了。”
“貧道一脈,最看緣法,貧道與你有緣。你年紀輕輕,境界雖高,但經驗淺薄。這些拿著,修行路也能走的平穩一點。”
道士情真意切,隨性灑脫。
楚天眯著眼睛笑笑:“那就卻之不恭了。”
見到楚天手下,道士才滿意的點點頭:“那青衣娘娘害人無數,吾輩正道之人,當以殺妖戮鬼為己任,能在這末法時代,如此年齡就修煉到這等境界,後生你的修煉天賦是貧道所見到過的最好的!
哪日有了能力,一定要斬殺此獠······”
“嘻嘻,是嗎?你這道士要殺我?搶了我的人,還想殺我,嘿嘿,咱們先做過一場。”
一個聲音如不可捉摸的風,蕩來蕩去,酥媚入骨。
道士臉色頓時大變。
扭頭看去,
一個青衣女人出現在了小廟門口。
高挑酥胸肩露月,楊柳腰脈脈春濃。
她帶著青色面紗,卻不掩美麗姿容。她青衣覆身,卻難擋曲線玲瓏,媚骨天成。
她對著楚天媚笑一聲:“真是一個俊俏的公子哥, 等我料理了這個臭道士,春風情事,奴家再與你慢慢道來。”
轉過頭來,對著道士,頓時聲色俱厲:“我擺下道場,偌大場面恭迎的貴客,竟然被你搶走,擾了我的雅興,豈能讓你這邪道囂張?”
“什麽?為他擺下道場······”
道士未曾想到這後生,竟然這麽被這青衣娘娘看中。
面上忌憚一閃即逝:“哼,害人狐妖,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今日送上門來,貧道便替天行道了!
不過,念在你修行不易,只要你潛心修煉,不再害人,貧道也不是迂腐不化之人,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貧道身懷利器,如果你一意逞凶,恐怕也討不了好去,休怪貧道手辣了!”
道士一揚手,手腕上一串紫色的珠子,散發著毫光。
青衣娘娘眼神一凝,
眼波流轉之間,忽然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乾元道人。既然是乾元道人,那本尊便給你一個面子,不過這個小公子,是本尊看上的人,不知乾元道人是否肯割愛了?”
乾元道人看著青衣娘娘,
似是在思襯。
“嗡~”
忽然一聲震顫,
青衣娘娘身後,一個手持晶瑩利刃,一擊未果的鬼煞,刺客一般一閃即逝。
與此同時,乾元道人一雙眼睛中倒映著一尊怒目菩薩,手舉金剛杵,浩瀚威勢朝著他砸落了下來。
乾元道人身上一枚靈符忽然炸開,燃燒著金色火光,
雙眼頓時恢復清明。
兩人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