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神靈，通過神職觀察事物的角度，讓程斌聯想到了薩麥爾那一類高維神魔。

　雖然這裡的神靈只是從世界內的真名信息層去審視元素物質層，但神職帶來的感應與高維權柄的信息共鳴在原理形態上卻有著相似之處。

　編輯好奇求知之心的神職內容時，程斌就有參照當初時間囚籠裡新版薩麥爾的權柄形態。

　這個發現再一次印證了程斌對這個奇怪數據世界的一些猜測，他很好奇這個實驗場背後的高維生命的真實目的是否與自己猜測一致。

　不過這是量子化身集群才能去觸及的事情，不是來搞事的程斌只是想了想就將注意力轉回了不遠處的惡魔領主那邊。

　花費了一點功夫，程斌就將手頭這一點神職反饋過來的、源自生靈真名的神力玩到相當純熟，他使用神力修改暴露在神國外的紅龍化身內部信息，很輕松的一邊維持著與神國的連接，一邊在虛空中高速閃現。

　瞥見紅龍動態的正義與勇氣之神提爾都來不及開口阻止，就看到紅龍一頭扎入了混亂的惡魔之影中。

　作為正面世界代表的諸神，對於高熵的惡魔之力是避之不及的，連強大神力的提爾，都隻敢隔著秩序聖光對惡魔領主進行攻擊，絲毫不願被惡魔力量沾身侵蝕。

　紅龍突如其來的行為，讓在場的所有神靈心中一顫——那不是同情擔憂，是看到同類瘋狂作死時的不忍直視，就像普通人看到一個猛人一躍跳入煉鋼爐一樣。

　或許...對某些有潔癖的神靈來說，紅龍那種行為與凡人直接躍入糞坑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程斌倒是沒想那麽多，雖然他套著一層與其他神靈形象沒有本質差別的紅龍偽裝，但他看到的虛空其實與其他神靈大不相同。

　他眼中沒有什麽類似凡間生命的外貌氣味觸感，只有一片信息的海洋，秩序聖光與惡魔之力在他眼裡本質都是一樣的，他沒有必要去將這些信息轉化為普通視角下的事物，再隔著一層虛假感官去感知，那純粹是浪費精力。

　想當年他在內域附近開著全景圖的時候，可是從土到龍什麽都敢往嘴裡塞——反正都是原子構成的物質，有什麽好顧慮的?

　當然，關了全景圖切換回人類普通感官的話，那就得另說了。

　在程斌對神力信息的入微控制更強更深的情況下，惡魔領主所擁有的、本質混亂的力量，在神力的正面衝突中幾乎是一觸即潰。

　畢竟惡魔領主無法控制混亂的底層力量，程斌完全可以在惡魔之力自相矛盾衝突的地方輕松借力，一路擊潰惡魔領主的力量完全沒有什麽消耗。

　在這個過程中，程斌發現賦予惡魔之力微觀秩序的行為會對其造成本質層面的嚴重傷害——難怪聖光之源的神靈都很克制惡魔。

　在惡魔之力中一邊暢遊一邊分析的紅龍，很快就了啃穿了惡魔領主外層的力量領域，瞧見了其核心本體。

　不同於匯聚信仰、構築神國來存放根本神格的諸神，惡魔領主本體直接就是圍繞著類似神格的核心服務器構築出來的，並沒有信仰與神國那種東西。

　有神力可用的程斌在瞬間嘗試了無數種侵入方法，摸清了惡魔領主本體的具體形態，他頓時對世界樹根系深淵區的生態環境感到有些驚奇。

　惡魔領主是沒有信徒，但其本體內匯聚著無數低階惡魔的真名，不知道其在物質世界裡是將無數惡魔吞噬了，還是其本來就是由無數惡魔匯聚融合出來的。

　稍微接觸解析了一下惡魔領主的核心信息，程斌就感到眼花繚亂——某種程度上來說，惡魔領主這種毫無章法胡亂變化的信息體，比陰影之神的神國體系要難解析侵入得多。

　畢竟你可以順著網絡協議接口訪問一個穩定運行的電腦系統，但你沒法從一台連系統都沒有的壞電腦上讀取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你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進去。

　“...由高熵基礎元素構成的混亂系統，在巧合中獲得了一定的宏觀邏輯算法，這個宏觀體系被世界識別為生命、賦予其真名，隨後就依靠核心真名統禦混亂之力，將自身生命形態短暫穩定了下來...

　“如果惡魔真的從內到外一片混亂，那其根本不可能形成穩定體系，並表現出類似正常生命的行為邏輯，所以其混亂的表象下一定有維系其存在的核心脈絡，否則惡魔就會被當做一閃而逝的現象而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生命...”

　一邊侵入一邊研究的程斌，很快就搞清楚了惡魔領主那混亂無比的本體中隱藏的宏觀脈絡，捕捉到了萬千惡魔真名中總控整個體系的那一個真名，並順著真名的信息關聯，在混亂的信息洪流中找到了惡魔的神格所在。

　轉換到正常視角，程斌在虛空中看到的應該是一個充斥著無窮惡魔的類位面結構，密密麻麻的、形態各異的惡魔在這位面中誕生，一刻不停地相互廝殺、吞噬，無窮的真名信息升騰而起，匯聚成了一個讓程斌感到相當熟悉的意念。

　“果然是神性史萊姆背後那個存在，這家夥思維記憶難以辨識，不知道溜過來是想幹嘛...”

　紅龍心下搖了搖頭，穿破壁壘闖入了惡魔領主的核心之中，借由這化身的定位，將自己的神國與這惡魔領域之間建立起了連接。

　惡魔領主的神力與意識攻擊，對於有經驗的程斌來說沒有多大用處，他隨便模仿了一種惡魔子體的信息，將自己的真名偽裝了一下嵌入了整個殺戮體系中。

　刹那間，被識別為惡魔領主意念一部分的程斌，就觸及到了這個怪物的核心秘密。

　“這，這惡魔領主的真名原來是會變化的?”有了意外發現的程斌重新審視了一下這片惡魔領域，“原來如此，支撐宏觀惡魔領主意念的核心真名，是從無數惡魔真名的混沌交互中冒出來的，這麽說我也可以...”

　程斌心念一動，惡魔化的紅龍化身就在惡魔領域中飛掠而過，其身軀如同黑洞一般將路途上所有惡魔都拉扯吸引了過去，並在惡魔接近的時候將之粉碎吸收。

　吞噬模仿惡魔信息特征的紅龍，很快就失去了穩定的巨龍形態，其身軀肢體在不斷變異中扭曲，所控制的惡魔力量在形態變化中越來越強。

　在力量與形態的一次次晉升中，紅龍信息體的特征與整個惡魔領域的匹配度不斷提升，很快他就不費吹灰之力的，把惡魔領主的核心真名從惡魔領域的核心神格中給擠掉了。

　比起依靠信仰與神職，將神格與真名牢固綁定的神靈，惡魔領主這種神格真的是好處理的多，畢竟這種替換過程估計在過去已經發生了無數次。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不可名狀的怪物被稱作是惡魔領主，倒真的相當形象——惡魔領域不變，惡魔死去活來，領主則由領域內相性力量最強的惡魔來當。

　用另類方法打入內部，侵蝕獲取了核心控制權的程斌，很快就逐級反向侵蝕支配了彌漫領域的惡魔意念，真正頂替了原來的家夥成為了新的惡魔領主。

　程斌稍稍花了點時間適應了一下真名綁定的另一個神格，隨後他感受著惡魔領域的所有力量，心底不由得有些感慨:“比起侵蝕陰影神國的麻煩，惡魔這邊也太簡單了吧，果然智力低的怪就是好搞啊...”

　就在這時，程斌以惡魔的感官視角，感受到了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身軀潰散、力量蒸發，這類信息放正常生命上應該很痛吧...

　他詫異的向核心領域外圍看了看，發現原來是正義與勇氣之神提爾駕馭著聖光之源，乘著惡魔領主莫名停滯的時候將其整體給包圍進主場圈禁了起來，無窮的秩序聖光死命向混亂之影裡穿透侵蝕。

　程斌當即調動惡魔領主的力量想要阻止聖光侵蝕，結果卻發現惡魔這混亂的力量無法像求知者神力那樣被他深入信息底層進行控制——除非徹底扭曲改變惡魔領域的運作形態，否則他就只能進行與聖光相近層面的宏觀調控。

　“難怪傳說中惡魔只能靠數量取勝，連我都只能控制到這種程度，這簡直弱到一定境界了...”程斌看著領域內那一大片時刻變化的惡魔真名吐槽了一句，隨後調動了屬於求知之神的神力。

　從紅龍進入惡魔領主控制范圍後就感到有些擔憂的提爾，忽然察覺到被他壓著打的惡魔領主，其外圍的力量性質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就像是正在屠殺農民的重甲騎兵遇到了落地的太陽一樣，原本無往不利的聖光在刹那間就被拆解鯨吞，聖光之源不斷前進的陣線當即崩潰後退了一大截。

　與此同時，一道訊息從惡魔領主內部傳出，直接在準備加強攻勢的提爾耳邊響起:“別打了，我是友軍啊。”

　辨識出這道訊息來源於那位紅龍，提爾不禁愣了一下，隨後他就見到混亂的惡魔身影在一層神靈之力的包裹下不斷收縮，很快就改變形態變成了一頭貌似正常的龐大紅龍。

　提爾雖然沒有深入信息底層的視野，但他也看得出來那頭紅龍不過是披著一層偽裝外皮，其輕薄的神力之後依舊是惡魔領主那無比混亂的邪惡力量。

　所以他皺了皺眉後只是暫時停手，依舊在不斷調動聖光之源的力量暗中警戒。

　在極端時間內完成了大量觀察，並通過聖光之源調用其他神靈的預言類神術確認了一下，隨後提爾才疑惑的問道:“求知者卡薩?你...這是什麽情況?”

　“透過那個聖武士阿瑟，你們也該了解一些我的情況了吧?”程斌一邊協調著滿是衝突的惡魔與神靈之力，一邊對提爾回復道，“具體細節解釋起來很麻煩，你就當惡魔領主已經死了、神格被我吞了就行了。”

　提爾仔細想了想，由於對方之前展現出了輕松破解聖光與惡魔之力的能力，他最後還是選擇相信紅龍這個渾身都是特殊之處的外來者。

　不過提爾還是帶著善意對紅龍提醒道:“惡魔的力量有很強的汙染性，神靈因為貪婪去接觸惡魔遺留的力量，導致自身墮落瘋狂的例子有很多...

　“連我們這邊對惡魔力量克制極強的聖光之源，都一直謹慎的保持著對深淵惡魔征戰的輪換與修整機制，就是為了避免長期接觸下像邪神與魔鬼一樣被汙染，我希望你也能謹慎一點。”

　程斌點了點頭道:“謝謝提醒，我只是短期保留這個形態來研究一些問題罷了，我可不喜歡混亂的東西。”

　提爾猶豫了一會兒，仔細打量著內部混亂不堪的紅龍形象，隨後斟酌著說道:“那樣的話，你可以來我們聖光之源核心做客，我們也好提供一點針對惡魔的經驗與幫助以防萬一。”

　“作為正義之神，總歸還是無法放著我這枚不穩定的大炸彈在深淵區外到處晃?”程斌笑了笑，“也行，這樣你可以幫忙對外說句真話，宣稱惡魔領主是死在聖光之源裡的...

　“這可以暫時掩蓋一下我之前幹了什麽，免得其他神靈知道後引起不必要的警惕...嗯，關於魔網的事情我們也需要當面談談。”

　見到紅龍沒有什麽異常情緒，提爾松了口氣——這種邀請陌生神靈本體到自家神國內做客的行為，很難不讓對方產生警惕與反感，畢竟那樣幾乎等同於將性命交到他們手上。

　提爾心中清楚，紅龍卡薩是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們的，所以...她是有著哪怕在其他神靈的神國內，也能立於不敗之地的底氣嗎?

　達成一致後， 提爾放開了聖光之源的禁錮，這片被無窮聖光包圍的區域，就漸漸融入了聖光之源的內部——這個過程形象點來描述，就是從被艾維的身軀包裹，變成被艾維吞進體內。

　聖光之源內部，居住著無數祈並者的神靈國度自然是相當遼闊壯麗的，可惜紅龍的視角始終放在底層，對這些風景毫無感觸。

　不過他對於聖光之源內那些祈並者的存在形態挺感興趣的。

　無法看破紅龍內在本質的祈並者們，紛紛好奇的注視著這位少見的外來者，天空中還有一些秩序善良陣營的金屬龍盤旋著靠了過來，用古怪的目光打量著身為邪惡五色龍知名代表的紅龍。

　“增加信徒，或者說增加可控真名的總數是神靈提升神力的主要途徑，過去我沒辦法干涉其他生命的真名，無法手工製造信徒，現在麽...我那惡魔領域裡的、擁有真名的惡魔，倒是可以拿來實驗一下...”

　紅龍一邊應付著各種歡迎話語，一邊用看實驗教材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祈並者，讓旁邊自豪介紹聖光之源光輝歷史的提爾莫名感到心中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