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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685章 送信
張彥升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自己家的這個小院。

這裡是板升城外附郭的城鎮,張家已經在這裡住了二十來年,反正張彥升自打記事就是住在這裡,曾經他以為眼前這個小院就是自己全部的天地,阿爹的生意將來由自己接手,只要不惹怒那些脾氣大的北虜,生存下來還是很容易的據老輩的人講,大明那邊規矩大,官員士紳欺壓起人來比北虜還凶的多,北虜這邊最少是明槍明刀的,規矩擺在那裡,只要不觸犯或是不倒霉遇著心情不好的北虜

想到這裡,張彥升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過去視若神明的大汗和台吉又怎樣?那些“脾氣不好”的北虜又怎樣?現在怕是他們害怕自己這些漢人“脾氣不好”了吧?

眼前的小院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院牆和房屋從夯土和茅草的建築變成了磚砌,形式和大小並沒有生任何變化,這個兩進的院落張彥升曾經感覺很大,也是他父親的驕傲,畢竟以漢人逃民的身份,沒有任何親戚朋友,自己一拳一腳踢騰出一個兩進的院落,實在不能說是一樁極大的本事。

不過如今看來,這院落確實不大,也不知道當初自己和兩個弟弟一起玩耍時,怎麽就覺得院子好大好大

張彥升也知道,院子沒有擴大,父親也不可能在板升城這附近買地,現在局面還不穩,漢商們當然不可能有和裕升分地的好處,不過所有的商人都等著局面穩定了,生意好做了,到時候只怕蓋房置地會形成一個極大的高峰以前是在蒙古人地界,有地方遮風擋雨就成了,真正有名的大商人也是住青城或板升城,不大可能在城外起宅院,現在的局面當然不同,所有人都幾乎都在等著和裕升把土默特部徹底降服,那時候就是商人們大展拳腳的時機到了。

至於分地,商人們沒想過這事,只有少數的早期加入商會成為理事,並且已經確實留在和裕升公司的中高層才有可能有這種待遇,也是張瀚拿他們當成是商行裡的人員來一體對待,否則的話純粹的商人是不能和軍人還有各司的吏員們比的。

不過,據張彥升知道的消息,青城的商人都不怎在意沒分土地,原本也不該有他們的份,沒出力拿好處,商人們沒有這麽厚的臉皮。倒是所有人都對未來的前景很有信心,只要這邊草原上塵埃落定,商人們能跟著和裕升這顆大樹好好做生意,那就沒有什麽可怕的

“老大回來了!”

張彥升正拴馬的當口,張子銘正好從路口過來,他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灰色軍袍的兒子,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板升地這裡和內地的鎮子格局相差不多,也有街道和布滿一些小店的主道,張家就是在主道的左手側,道路兩邊都是住家,當然這樣住著的都是漢人,從道路兩邊大片的空地上種著的蔬菜就能看的出來北虜才不會種菜,他們寧願拿牛羊和漢人換菜來吃,至於台吉貴族們,他們容納漢人,原本就是叫他們在這裡種地種菜

在張子銘偏身下馬的時候,幾個北虜也是從路邊經過,他們的打扮是牧民,不過應該是在青城給貴族效力的那種脫了產的使喚人,在看到張彥升的灰袍時,幾個北虜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緊接著眼神忽閃了幾下,居然是連續打馬揮鞭,迅逃跑似的離開了。

“這”

張子銘盡管不是頭一回看到北虜忌憚著和裕升的商團兵,但這一次居然是在自己兒子身上看到這樣的場景,實在還是忍不住叫他瞠目結舌,有些難以接受。

“爹,這不算什麽。”張彥升頗為自豪的道:“這一路過來,

有一隊十幾人牧民撞上我,他們都有鐵矛和弓箭,可是遠遠就避開了。在三個月前,還有牧民偶然會襲擊我們落單的人,近來是幾乎沒有了。”“還是要小心啊。”張子銘頗為擔心的道:“一定要小心,疏忽一次可能就是要命的事情。”

張彥升道:“當然小心了,我有兩支火銃,都上著子藥,剛剛那幾人真未必是我的對手。”

北虜的弓箭騎射神話在和裕升這邊已經是徹底破滅了,最少張彥升極有自信,軍隊的製式騎銃他有一把,因為家資富裕,軍中也不禁止軍人自己多買兵器,反正火器局和甲仗局都有大量出產,只有火器不對外賣,大量的兵器只要給錢就賣,和裕升自己體系內的軍人當然更是可以購買,不僅能買,還有相當的優惠。

兩支銃,還有藏在灰袍裡的製作精良的鎖甲,還有身上的銳利馬刀,還有在軍中這幾個月來練成的一身本事,當然更叫張彥升躍躍欲試的就是青年人睥睨萬方,心雄萬夫的青年血勇和膽氣。

身為一個和裕升的軍人,要是連對三五個北虜打一仗的勇氣也沒有,那還當什麽兵,吃什麽糧!

兒子的這種神色,既是叫張子銘感覺自豪和驕傲,也是叫他有些許的擔心,不過他沒有把話說出來,因為渾家已經聽到動靜走到了門口。

“娘!”

和老爹說話,張彥升已經是一板一眼很是正經,只有看到娘親出來時,這聲叫喚才叫人聽的出來,這是一個十八歲不滿的半樁大的毛頭小夥子。

“老大回來了。”張唐氏走過來,眼中已經有了淚水,雖然只是四十來歲的婦人,近來的容貌卻明顯見老,臉上多了不少道皺紋,婦人伸著手在兒子臉上撫摸著,流著淚道:“你回來就好,當兵有什麽好的,和裕升老是打仗,你就跟你爹學著做生意吧。我每常做夢,就夢到你和人打仗吃了虧,受了傷躲在草地裡”

張彥升一邊被母親的這種神色感動著,也有一些愧疚的感覺,但一個十八歲不到的半大男子,哪能真體會到母親的深沉的愛和擔心,他很快升起一股羞惱的情緒,直筒筒的對母親道:“沒有和裕升,爹還能做什麽生意,北虜不得又把咱們欺負死?”

“還不是還有別人當兵去”

“大家都指著別人,就沒有人出頭,咱們漢人在草原上被人欺負死,不就是各人都想著自保,不願為別人出頭!”

“兒子說的很對。”張子銘歎口氣,攔了一下還要說話的妻子,叫她趕緊去做些好吃的。

婦人想起兒子多日沒吃到自己做的飯,而且明顯變瘦了眼中又是滾下淚珠來。

其實張彥升比起以前還壯實的多,只是在母親眼裡,多日不見的兒子定然是瘦了,那是毫無疑問的板上釘釘的事實。

“你小子出息了。”張子銘拿一種平等的態度對兒子道:“想起當年張大人往遼東去,先抵青城,你當時可是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啊。”

張彥升羞惱道:“爹你能不能不要和娘學,這些事就不要提了好麽。”

“行了,”張子銘道:“閑話不說,你回來總不是真的來探我們,你不是在張大人那裡當親兵護衛嗎?”

張彥升道:“我是奉命前來的”

“你先別說。”張子銘豎起手掌,對兒子道:“事機不秘遭殃的是自己,你當親兵不是軍情司的人,但凡事還是要小心謹慎為要。”

“是,爹教訓的很對。”

爺兒倆一前一後的走進小院, 走到書房裡去,張彥升的兩個弟弟也知道兄長回來了,原奔飛撲著出來見面,這會子見到這般情形,兩兄弟都停了腳步不敢近前,在他們眼裡,哥哥的儀表神態,和他們見過的大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

“你們哥哥長大了。”張彥升的母親正好從廚房探出頭來,她懷著十分複雜的心情看著昂挺胸和丈夫走進書房的兒子,再看看兩個半大小子般的老二和老三,在這一刻,如果不是害怕兵凶戰危,婦人真恨不得這兩小子也去到商團兵裡錘煉一番才好。

“諸位,又要打仗了。”張子銘神色平淡的說著,對面的幾個蒙古人都是面色異常難看,他們感覺受辱,也感覺受到了欺騙。

當初商會解散之時,張子銘曾經委婉的向張瀚提出,草原這邊不比長城之內,人心剛剛歸附不久,不宜大動乾戈,他的建議就是以前商會的核心份子可以算在和裕升公司之內,但青城商會還是保留下來,這樣的話不易產生大的變動,同時還是團結了很多沒有資格加入公司,或是暫時不打算加入公司的中立勢力。

至於趙、榮等原本跟著蒙古人走的漢商,因為其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破壞,自保也是人之常情,過於追究的話不僅顯得不大度,還會寒了很多中間派的心這些事都是張子銘在張瀚還在集寧堡的時候就秘密上陳過,張瀚也表示同意,同時也準許了青城漢商繼續做生間買賣,在當時來說,這是無比正確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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