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方陣被法國人用更純熟的步兵方陣和騎兵配合的戰法擊敗,光輝也曾被古斯塔夫的軍事改革給掩蓋。¢£,
但無論如何,這是三百年間由冷熱、兵、器交替時的最強大的軍事方陣。
這個方陣的核心不是進攻,而是防守。
以異常厚實和強大的長矛手組成的方陣類似城牆,邊緣的火、槍手和四個角的火、槍方陣在長矛方陣組成的城牆般的防禦陣列邊緣和四周輪換射擊,或正面,或側擊,盡情輸出火力,遇到敵襲或騎兵突擊,火、槍手利用長矛方陣保護自己。
在每個方陣的中間或兩翼,視戰場情形擺放大量的火炮。
這個陣形,是冷熱、兵、器相交的時代特有的產物,也是西方軍事學領先東方的傑出代表。
很多騎射無敵論的信徒對這個方陣並不信服,他們認為長矛手缺乏掩護,可能被射的體無完膚。
對這個問題,張瀚有自己的考慮和想法。
車陣,大量火炮的火力輸出,完全能使建虜的弓箭被壓製。
不管怎樣,既然他知道這個成熟的冷熱、兵、器配合的戰法,他本人又不是戚繼光,沒有辦法操、弄戚繼光那個十分複雜的軍事體系,使用什麽方陣和打法來克敵,答案也就十分明顯了。
聽到張瀚的命令後,中軍官展動紅旗,軍官們下令,士兵們兩手放在背後握著,並攏的兩腳也分開,人叉立開來。
因為動作太過整齊,在做這個舒緩的動作時,校場上還是出了整齊的“嘩嘩”聲響。
“乖乖……”張春牛又忍不住了,低著嗓門道:“他們這還是弓手?我看邊軍也不如他們多了。”
大同府的人,不曾見過邊軍是何模樣的人大約也很少了,就算是偏僻的鄉村,只要稍微出過幾次門就有很大可能見識到邊軍是何模樣,眼前的這些弓手,打仗怎樣還不知道,但從精氣神到這隊列來說,已經把邊軍甩了一百條街。
“今日餉。”張瀚沒有太多的廢話,他近來養成了說話簡捷有力的習慣,甚至平時已經很少說話,只在和親信心腹開會時說話才比較多。
“威重”,要是培養出來的,怎麽才能“威重如山”,這是一門學問。
不僅是儀表和風度,或是權力,這些都很重要,還有的就是平時怎麽說話做事。
他怎麽做事,弓手們只會感覺,沒有辦法直接看到,只有平時的談話風格,會被很多人看在眼裡。
“寡言慎言”,這是張瀚的一個策略。
他年齡太小,說多容易錯多,和部下說的多了,容易親昵,關系太近了,會對管理上造成不小的麻煩。
要想威望,不僅是權力,還要叫人看不透。
說的少,自然叫人不怎麽容易摸清他的想法或是做事的風格,叫人難以揣摩到他的心思,這樣容易駕馭住部下。
除了自己最親近的內衛和心腹,張瀚對旁人很少假以辭色。
當然也不是故意擺架子,他吃穿上很簡樸,也不過份講究禮儀,對人很親和,對部下很體恤,做到這些已經足夠。
要是見人就嘻嘻哈哈的隨意說笑,想叫人都敬服就難了。
今日就是有一個簡單的儀式,這也是歷史事件的啟。
張瀚說了之後,第一個小隊依次走上高台。
“各人拿了餉錢,好好養活家小,不要賭錢,隨意花費了。都是辛苦血汗錢,記得麽?”
“小人等謝大人,多謝大人教誨。”
隊官在頭裡,接了張瀚遞給的銀子,然後大聲道:“月餉領了,是誰給咱的銀子來養活家小?”
“是張大人!”
“咱該謝誰?”
“謝張大人!”
這一次十來人叫的特別大聲,
聲若雷鳴,整個校場都聽到了。張瀚聽著只是一笑,這個隊官當然是事前安排好的。這一次是第一次餉,就得把規矩先立好了。
各人入營的時間是不短,但在前二十天是沒餉的,過了新兵期沒有被淘汰才是正式弓手,滿一個月才有餉,這是事前招募時就談好的條件,沒有人說什麽。
邊軍還有五兩銀子安家費,不過人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沒有人會想著去拿那個銀子。
第一個小隊把任務完成的很好,底下王長富和梁興交換了個眼色,彼此微微一笑。
底下的小隊都按著這規矩,依次上來,也是從張瀚手中接銀子,然後大聲感謝,接著才從另一側下去。
五十多個小隊,沒有任何一個小隊例外,都是張瀚親手給銀子,然後囑咐幾句,各人接銀子再感謝。
期間出了個小意外,有個黑漢子突然從小隊裡出來,跪下叫道:“東主,俺是從代州過來的流民,一家老小還住著窩棚,是東主施粥叫俺們一家有飯吃,現在又有銀子領,俺看了都是足紋的成色很好的銀子,俺給你磕頭,回去後就給你立長生牌位。”
張瀚拿眼瞧瞧梁興幾個,見他們也是一臉愕然,知道這不是安排,他心裡有些感動,伸手拉起這人,笑道:“看來沒領銀子前,長生牌位是不會立的。”
那漢子瞪眼道:“施粥的大戶多了,都立牌位咱還過不過日子。就是東主你招了俺當這弓手,銀子還這麽多,俺們日子又能重新過起來,這才是大恩。”
張瀚哈哈大笑,揮手道:“下去,不守軍規,擅離隊列,隊官一會打他軍棍。”
黑漢子昂然道:“俺出來就預備打軍棍,規矩就是規矩。”
他又向張瀚謝了一聲,碰碰磕了幾個頭,然後才歸列,跟著隊伍走下去了。
各人這時都是笑,不過還是沒有哪個老兵敢說話,礦工隊伍裡傳來一陣嗡嗡聲響,哪怕不少人知道是刻意安排的場面,各人的心情還是忍不住振奮了起來。
“成色足,俺瞧著了。”
“一個小隊領二十二兩六錢銀子,隊官三兩,弓手一兩八,乖乖,真是給足了銀子啊。”
“張東主……不,巡檢大人是真有錢人,人家不是要當官,就是氣土匪擾亂商隊才想辦法當了這官,組弓手打土匪,普通的巡檢哪能練起這些兵,弄出這麽大的場面!”
“這話說的明白,不過說真的,最近聽說土匪鬧事了沒有?”
“最近沒怎聽說,前幾月鬧騰的厲害。不過,最近流賊和亂兵多,霍州,西鄉縣,有亂兵和原本的杆子勾在一塊,不僅搶大戶,還想著攻州陷府呢。”
“這世道不會亂吧?”
“反正他娘的不太平,最近這幾年天時太不好了。”
萬歷年間,一邊是東南沿海民間的富足,商人和世家大戶賺足了銀子,一邊是中樞疲弱陷於黨爭,北方又是連年天災,光是這幾年,年年乾旱,前年大雪災,十幾個州府受災,無數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去年晉南又是大地震,又是十幾萬人受災,震毀的房屋就過十萬間。
這些事如果有一個強有力的中樞,賑災肯定是第一等的大事。
前宋時就是這樣,一有災朝廷就很重視,賑災施糧,招募男子為軍,給他們收入和改善未來生活的希望。
明朝最大的失敗就在賑災無力上,若只是小型的天災,就算賑災不利,有小規模的動蕩,時間久了也自然就消化了。
萬歷末年到天啟年間,小規模的起義已經開始了,但因為受災時間不久,規模不大,始終未成規模。
崇禎年間,受災時間長了,規模也大了,陝西,山西,河南,受災都很嚴重。
農民起義終於大規模爆,但明朝還是不知改悔,賑災上仍然舍不得銀子,甚至變本加厲,因為遼事繼續在北方加派軍餉,最後結果所有人都知道。
這幾年山西的年成也差, 張瀚這裡大捧的銀子下來,每個人眼中都變得十分熱切。
“怎樣才能當上隊官?”有人看著隊官拿三兩銀子,眼熱極了。
三兩銀,吃住在營裡,完全能省下來,一年就能攢夠蓋一套青磚瓦房的小院的錢,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當幾年弓手,可以蓋一套小院,買十幾畝地,一家老小都有了生活下去的產業。
“俺要留下來。”張春牛也是孝子,他家日子也不是很寬裕,想到自己能賺回大捧銀子時父母的表情,他咬了咬牙齒,一瞬間就變了心態。
“俺當然會留下來。”李守信兩拳握的很緊。
半個時辰不到,所有人領完銀子,張瀚嘴也說的幹了,他揮揮手,下令道:“各人繼續原有動作,繼續訓練。”
“是,大人。”
這一次所有人都昂挺胸,不少人在偷眼瞄隊官手裡的銀包,但不妨礙他們大聲的回話。
張瀚回到簽押房,梁宏已經等了很久。
最近張瀚主要精力用在這裡,也出行了幾次,巡行了十幾個分店,給部下們提振一下士氣。
帳局和騾馬行的擴張在山西都差不多到了一個,張瀚決定不再開設分店,也不繼續擴張,保持現有的局面不變。
並不是他保守,而是自己的力量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期,沒有大的變局,守好現在的局面就很不錯。
張瀚自己留在巡檢司這邊,期間隻回過一次新平堡,他也給玉娘寫了封信,很簡單的報了次平安,並沒有說更多的話。
梁宏剛來不久,見張瀚進來,他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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