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賓也是剛剛被刺激到了,說了平時隻敢想不敢說的話出來,鐵器確實是重大利好了,去年底張瀚把最後的家底全用在購買和製造機器上了,水力機械加上大量的熟練人工,加上精密的管理和工人素質的提高,李莊的幾個工場源源不斷的提供著優質的鐵器,價格相對其余鐵器鋪子的精鐵器物又要低出不少,所以一出現在京師市場就打跨了其余的商行,幾個月下來,又影響到了其余的州府,更進一步到了臨清這樣的南北商業中心。`
在這些地方是可以建立商行的,畢竟是大地方,有著相對成熟的市場和規矩,該交的費用照常繳納,和裕升的鐵器就可以直接運來販賣,到了臨清,搶佔的就是安徽,河南,江蘇北部等市場,甚至可以再到淮安,揚州,蘇州,搶佔同樣有產鐵地的江南市場。
從張瀚到李國賓都很有信心,因為和裕升的工場可以繼續擴大,從現在的幾千工人擴到十萬人又如何?閩鐵還有十幾萬礦工呢!
北方的遵化也有鐵場,靈丘的鐵場還可以擴大,一年千萬斤以上的鐵器生產根本不是問題,有了工業附加值的鐵器生產,利益原大於過原材料,光是天啟元年這一年的利潤估算就有五十到七十萬,三年之內,行銷整個北方的鐵器可以帶來百萬以上的利潤!
這個數字,後人聽起來好象沒有什麽感覺,但只要想想明朝有過億人口,中樞除了二千多萬石的糧食和一些雜物收入外,一年的白銀收入只有二百到三百萬,加征遼餉和雜項還有稅關收入之後,到崇禎年間一年收入也只有七百到八百余萬左右,後來再開加征,一年也只有千萬左右,張瀚的和裕升不論別的收入,光是鐵器收入這一項就有過百萬,將來可能還會更多,這怎麽能不叫人震驚之余,又有無限的自豪之感。
李國賓以前只能算是掮客,年前替和裕升做事多了,別家的生意幾乎不接,但還是有些然的地位,現在卻是已經以和裕升的人自詡,這變化當然也來自於張瀚實力的增加。`
身為一個商人,還是要去各家奉迎的掮客商人,李國賓心裡的怨氣想來也是不小了。
聽著李國賓的話,王祥也只是深沉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他還身有其余的要事,沒有辦法象李國賓這樣悠閑的牢騷,況且他也覺得牢騷沒有什麽用,實力是要慢慢做起來的,沒有實力只剩下牢騷的話,很容易變成哀怨。
他只是向李國賓點點頭,上了自己的馬車,車輛很快起行,李國賓卻沒有覺有人跟著王祥,他畢竟是外行,眼前人流並不密集,但不停的也有人經過,象王祥這樣的人容易覺的事,普通人是根本查覺不到的。
經過的人群有官有民,有僧有道,李國賓倚在馬車壁上,突然有一種感覺油然而生,眼前的一切雖然似乎亙古不變,但有的東西,已經在悄然變化,可能終有一天,連這京城,也會隨著張瀚的指揮而改變?
“但願有這一天罷。”
若是以前,李國賓必定會覺得自己荒唐可笑,此時卻隱隱覺得有一線希望在,他沒有再往下想下去,只是喃喃自語了這麽一句。
……
“可算是又熬過一關。”常杜氏坐在常寧對面,開始抱怨著說道。
事隔二十幾天,新平堡外的北虜已經被攆的不知哪去了,遺留下來的牛羊群,戰馬,挽馬,多半被賴同心當成戰利品一並上報了,當然也會克扣下大半的收獲,這也是題中必有之意。
連新平堡裡的平民百姓和附近的農民也很是了一筆小財,有很多流失的牛羊和馬匹,
官府一時收之不及,也就便宜了這些撿洋落的人,還有北虜留下來的帳篷和各種雜物也不少,重要的是皮貨,北虜也都窮的要死,只有這些皮貨和牛羊有一些,指望找著什麽值錢物事的還是趁早死了心較好。`正兵營每日還往草原哨探出數十裡去,防止北虜狗急跳牆,再來一回。
常寧的母親杜氏很少到張府這邊來,雖然兩家是親上加親,但常杜氏和常氏姑嫂之間相處的並不好,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論是大宅門還是小門小姓,姑嫂之間感情很好的也是少見,除了過去的一些芥蒂,常杜氏覺得常氏夥同張瀚拐了自己的女兒來,心裡也是怪不得勁,一股怨氣不得而出,自然也就很少走動。
這一次新平堡被圍,常杜氏不知道內情,每天嚇的夢魂不安,她埋怨常進全和丈夫常進有,不該跑到這邊境堡城裡來,至於常家到了這裡,依靠和裕升的關系獲得了更大的展,她也在公中領到更多的銀子,這一層此時她就不提了。
特別是常杜氏貪心與朱鼎夫結親的好處,攀上宗室的關系,常家還不橫著走?說不定哪天當今皇爺一高興,朱鼎夫從中尉一下子變郡王,自己一下子變成郡王的丈母娘,那可比現在風光的多。
婦人一愚起來很難擰的過來,今日常杜氏難得一來,便是又對常寧絮叨了半響,最後還把北虜圍堡的事怪在張瀚身上,拍著巴掌道:“看看,要不是和裕升出外賺那銀子,北虜能聞著味道犯邊?還好有鄭兵備坐鎮,麻總兵,賴參將這些大人物也是星宿下凡,保得這一方平安,要是都是你家瀚哥兒那般胡鬧,咱們已經都被北虜抓去了!”
常寧端坐著看帳本,隻冷哼一聲,懶得理她這個糊塗的娘親。
自從她進府之後,常氏一心要念經理佛來打無聊時光,家務事這等煩心的事就樂得交給常寧去管,張瀚自買了這大宅後一次給了常氏五萬兩,當時也是手頭緊,不過五萬說真的也是巨款了,當時的新平堡裡一幢一進的小院也就值五六十兩,這銀子夠買一百幢了,而且只是日常開銷而已。
去年年底,今年的清明,再下來的中秋,過年,張瀚在內宅早有交代,每年三節各給三萬,這樣一年內宅的收入就是九萬。
這銀子說好就是家用,常寧覺得給的太多,她打算連這一次的家用銀,湊起六萬兩出來,用常進全的名義存到和裕升的帳局裡去。
張瀚的各項事業現在都是有聲有色,常寧也是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形,不過帳局的吸納儲金業務還真是沒有太大起色……也怪不得別人,這一年來張瀚一直被韓畦打壓,之前又和范家打生打死,人家也摸不清楚和裕升能不能撐過去,短期轉運還罷了,風險不大,如果要長期儲存,這個風險一般人也不願承擔。
內宅的事,常寧很容易就打理的很清爽,張宅現在人比以前多,但加起來也只有五十余人,其中還包括十來個護衛人員,這些人是輪班護衛,還是按軍規管理,這樣內宅只有三十來人,丫鬟婆子加上外宅的管家和仆人,小廝,車夫,花匠,廚子一類,左右只是一些家務上的事情,常寧在榆次老家已經幫著家裡管事,很多事根本就是駕輕就熟,十分輕松的就把內宅的事料理的清楚明白。
“你看什麽帳?”常杜氏說的嘴乾,也覺無聊,不覺打探起來。
“你別管。”常寧哪敢把這一大注銀子的事說給眼前這婦人,雖說是自己親娘,不過品性實在太差了。
常杜氏有些羞惱,怒道:“左右千把兩銀子的內宅帳目,這也不能說了?真真是嫁了人女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常寧被她說的哭笑不得,仔細一想自己是有些過份,然而這帳是萬萬不能叫眼前這親娘看,一看還不知道要出多少事非出來。
“寧妹,叫廚下多備些酒果菜肴,今日兵備和總兵還有賴同心都要過來吃酒。”
常寧正有些尷尬,張瀚卻是一腳踏了進來。
張瀚見常杜氏也在,當下有些意外,在內心裡張瀚當然也不喜歡這丈母娘,但就象常寧一樣,有些事沒得選擇。
當下張瀚拱一拱手,笑道:“原來丈母也在,一會在內宅同娘親一起吃兩杯酒,有上好的金華酒剛從京師那邊送過來。”
常杜氏撇嘴道:“我和你娘親沒甚話說,這下好,連自己家女兒也同我沒話說了,我還吃什麽酒,一會就回家去。”
丈母娘這怨氣果然不小,張瀚卻沒心思和這婦人多說,隻向常寧又笑道:“聽說丈母禮佛,一會兒請一尊金佛出來給丈母帶回家供奉。”
“哦,我都知道了。”
常寧的臉上滿是恬靜和順從,也美的叫人心醉,張瀚最喜歡與她說事情,自己吩咐一聲,常寧便不再叫他操一點兒心,小夫妻倆的感覺也是每日都在增加,內宅深處的夜晚對張瀚也極盡溫婉,這樣的妻子真是難得的良伴,張瀚心中十分滿意,若非如此,以他的脾氣,怎能容常杜氏這般態度對自己說話。
張瀚吩咐完了便是離開,常寧吩咐荷花將請一尊金佛過來。
因為常氏禮佛的關系,府中供奉的金佛很多,常杜氏看到一尊十來兩重的金佛時,滿肚皮的火氣果然消了不少下去。
“你還不如瀚哥兒這個姑爺。”常杜氏叫人把金佛收起來,臉上帶著笑容,不過嘴裡還是在數落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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