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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芝豹聽了鄭彩的話,一時意動,當下神色儼然的道:“大兄現在是主力艦的艦長,二兄應該執掌陸戰營,你我兄弟合力,未必不能做更大的事業。張大人現在危險,可以到島上,常政事官可以當家管政務,我們閩人管水師,搶下更多的地盤,咱們就都……”
“住口。”鄭芝虎冷臉喝斥,說道:“何斌和甘輝他們就在不遠,還有李平之也在,你們說這些話,他們會怎麽想。”
鄭彩不屑的道:“何老三手無縛雞之力,不能上船也不能帶兵,廢物一個。李平之叫他乾買賣行,他能掌水師?就算張續文,也就是和山蠻子打交道行,我看別的才具也是平常。常政事官,行事果決狠辣,看事準行動快,我有些服他……”
鄭彩確實是眼高於頂的人,鄭家下一代子弟中的佼佼者,喜讀書,好大言,懂行伍之事,能帶兵。不過才具來說,也就是中人之姿,是鄭家沒有特別出色能上岸打仗的人才把他顯了出來。
就算現在大吹牛皮的時候,對常威也是心存畏忌,並沒有敢說什麽不敬的話。
其實台灣行軍司裡,除了常威,帶兵的李守信,蔣奎和盧大富等人,行政上張續文李平之何斌等人,俱都是一時之選。鄭彩的話,不過是青年人的狂妄之語,連他自己也知道當不得真。
鄭芝豹小聲道:“鄭彩說的有些過了,不過我感覺我們閩人還是應該往上走一走,不能隻推何老三一個人。別的人,楊家兄弟,老施,老郭,他們幾個也不是沒有怨言……”
所謂的十八芝已經在歷史上消失了,但鄭氏兄弟幾個,楊六楊七,還有施大宣郭懷一何斌都在和記之內,李國助在平戶掌管李旦的殘余海上勢力,與和記配合相當默契,包括李旦的遺產都交給了台灣行軍司,關鍵時刻幫了大忙,現在還不算張瀚的部下,兩人換過帖子,算是結義兄弟,將來李國助在和記體系內的地位也不會低。
所謂錐子放在布袋裡,遲早都會透出鋒芒。十八芝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多半在和記。這些在歷史上留名的人物確實都有獨特之處,何斌的識大勢和謹慎精明,甘輝的帶兵能力,鄭芝龍的語言能力和察顏觀色,鄭家兄弟的海上能力,其余的眾人都已經在台灣和記水師的主力艦上,俄羅斯人的艦長遲早會退下來,而北方的和記中人現在夠格當艦長的並不多,和記有意在廣東和浙江地區引進海上人才,但在數年之內,肯定還是這些閩人在艦上擔任高職者為多。
福建人也相當容易抱團,幾百年後的清季和民國,水師和海軍幾乎都被福建人掌握。現在閩人在和記內多半在艦上擔任要職,彼此間聲氣相連,台灣那邊不管陸軍怎麽強,決勝點肯定就是在海上。這也使得福建人在台灣行軍司裡佔據更高的職位,擁有更強的勢力版圖。
野心就是隨著實力的增長而增長,這是不可避免之事。
常威等人就是以南北交流的方式,使這些閩人開開眼界,增長見聞,在北方效力一段時間之後再回海上,能感受到陸海強悍實力的不同,同時更深入的熔入和記之內。
但由於北方的時局變化,反叫使鄭彩等頭一回到北方的人,更莫名的自傲起來。
他們倒未必要背離和記,僅憑駐在島上的第四團就能叫所有人打消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過想要更大的權力,更高的位置,這才是他們的真實想法。
“前方有騎兵來接我們……”鄭彩這時也看到了遠方的騎兵隊伍,他笑著道:“應該是和第四團的騎兵差不多?”
“應該會強一些。”鄭芝虎有些心煩意亂的道:“第四團因為是駐在島上,並沒有象樣的騎兵編制。”
幾個心懷異志的家夥一起點了點頭,臉上卻都是不以為然的表情。
第四團組建時間早,而且當時並沒有騎兵編制,最少是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隊伍。和記北上之初,只有少量的騎兵,只會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當初打土默特人,硬是靠土木工程,用大量密集的火路墩和軍台把土默特人鎖住了,又利用蒙古人的驕狂心理逼迫他們會戰,結果打下來蒙古人碰了一鼻子灰,這才知曉厲害,但到那時已經晚了,先機盡失,到和記主力推進到青城南側時,和記已經擁有了槍騎兵團,幾路絞殺,將土默特人徹底降服。
打那之後,和記才開始大規模的編練騎兵,這種變化不僅這些福建人不知道,就算第四團的李守信等人也沒有趕上騎兵化的浪潮。
只有火器化,火炮與步兵協同,然後編練海上作戰人員,台灣那邊一直是這樣的變化著,對騎兵,他們實在是陌生的很。
身後的關門還在不遠處,燈火儼然,前方也是有打著火把的騎兵隊伍,人數似乎不多,應該是不到二百人。
鄭彩和鄭芝豹等人都彼此使個眼色,似乎有些會意。
他們現在對和記在北方的基業都有些懷疑,如果和記真的有十萬大軍,為什麽被朝廷這麽壓製也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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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草原上是不是真的一統,也是值得存疑。
就眼下的事來說,他們被困在薊鎮各地十余天,後來才好不容易在古北口這裡打開一條通道,由此出關。
若是和記真的有那麽龐大的勢力,為什麽坐視這樣的情形發生而不還擊?
若是張大人就此被困新平堡,以後的和記到底是誰當家?
是北方的和記軍司,是孫敬亭還是常威?
閩人抱團之後,是不是理應獲得更大的權力版塊?
除了李平之和何斌等少數人之外,怕是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小算盤了。
“暮色漸深啊。”何斌對李平之道:“有人來接了,咱們今晚能不能趕到營區?”
“槍騎兵第二團就在我們西側不到四十裡地。”李平之此前接過通報,說道:“今晚肯定擇地宿營,明天上午能趕到大軍駐營區。孫大人和軍司人員,駐軍高層將領都在那邊等我們。”
“如此就好。”何斌看看前方的眾人,小聲道:“再這樣下去,南北交流得變成南北對抗了。”
“無所謂的事。”李平之微笑道:“井底之蛙以為天空就那麽大,你和它說再多也是無用,真的長長見識,就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也難得你有靜氣。”何斌突然憂心忡忡的道:“現在港口被封,聽說還要針對咱們的車馬行,封閉帳局和禁售保險,這一步步棋下的甚是險惡。看來朝廷是要趁張大人在新平堡的機會,一邊軟禁大人,一邊抽手對付和記。這樣的話,咱們北方基業的局面就真的是相當困難了。誠然,咱們佔了整個草原,可是草原的局面應該和兩年前的台灣一樣,只出不進。要想草原早點兒起來,一年怕不得要投入數百萬兩之多。和記在北方的收入,大體來自鐵器,布匹,糧食,這些大宗貨物的壟斷和運輸都控制在和記商行手中。再加上帳局與車馬物流,保險業務,這樣才有大宗的收入……”
李平之知道何斌沒有什麽別的想頭,純粹是為了北方和記的基業擔憂,他心中未嘗不是沒有隱憂,這一路行來,確實看到了朝廷滿懷惡意。
這一次封港和關卡林立,看起來就是朝廷的一次試探,如果和記反應不當,接下來可能就是全面的封禁。
朝廷看來有這種信心,在和記關門的動蕩之下,盡量保持住北方的穩定。
不過,以李平之看來還是太操切了。
“張大人必有安排,孫大人也不會任由朝廷胡來。”李平之是從新平堡學校畢業的,從少年時期就是滿耳朵關於張瀚的傳奇故事,在這種熏陶和氛圍中長大,對張瀚的崇拜和信任是烙在骨子裡的,可能在平時自己還不怎麽知道,在關鍵時刻,對張瀚的這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就會佔據絕對的上風,使得他始終保持著最基本的信心。
說了一句之後,李平之對何斌道:“我們要做好自己的事,台灣的力量會得到更進一步的增加,南北交流,南方北上的人少,北方南下的人多。我們台灣行軍司的實力在短期內就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很有可能要再成立一個水師陸戰團,專門負責海上水戰和登陸戰,數年之內,很可能叫我們把旗幟插到呂宋島上,越是北方有事,我們在南邊就越要乾的好才是。”
“這事我也聽說了。”何斌點頭,也有一種壯懷激烈的感覺。
台灣現在是有第四團駐守,從台北到台南,地域廣闊,又要提防荷蘭人,還有一部份精銳被選入船上訓練跳幫戰,還有一部份兵力負責防患台南山上的諸多結社的土蠻,兵力確實已經有些不足。
還好此前的軍令司不停的將精銳調入台灣,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都是精中選精。從天啟六年的夏天時開始,軍令司開始鼓勵軍官和士兵主動報名去台灣, 對駐台人員的薪餉和功勞記錄都有優待,這就使報名者眾多,很多人都明白,未來一兩年內未必會爆發對大明的戰事,除了北上鑽密林獲取戰功之外,就是南下去海島,在海上爭取更多的戰功。
和記的體系已經超過了當初的暴秦。秦吏能奉公守法,和記的官吏更勝一籌,而秦軍將士能挾著首級衝鋒陷陣,聞戰則喜,和記將士又豈能差上一籌?
沒有仗打,當然可以自己主動求戰。
據何斌等人出發之前接到的最新消息,最近兩個月,在草原各部中報名的優秀軍官和士兵已經有三千人以上,這些人會陸續分批前往台灣,等人員在一兩個月內到齊後,整編成新的團隊,名義就是用水師陸戰一團的名義,軍訓大綱也是軍訓司新編出來,以水戰跳幫和登陸戰的內容為主,在海上漂泊,船上生活,需要面對的東西很多,但這支團隊訓練出來之後,加上原本的戰艦人員,和記在水面上的做戰力量會接近萬人,甚至可以編成兩個團,並且分駐各船。
連同艦隊人員,和記會成為南洋海面上最強大的海軍力量,現在荷蘭人留在巴達維亞的駐軍和艦隊已經遠不是和記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