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貪心的陳胡子
謝昆多喝了些酒,也沒什麽睡意,坐在床上罵罵咧咧的,“一群缺德貨,眼睛長腚上去了,謝爺爺的東西也敢偷,別讓我知道是誰,否則非讓你好看。”
話還沒說完,謝昆就覺得脖子冷颼颼的,扭頭一看,這才發現窗戶還開著呢。謝昆隻好踉踉蹌蹌的去關窗戶,結果剛抬起手,窗戶外邊猛地探出一顆腦袋,臉上戴著醜角面具,星月之下,就像一隻鬼。謝昆打個機靈,整個人嚇得差點沒蹲地上,“啊......啊.....鬼呀,快來人,抓鬼啊!”
窗戶外邊的鬼顯然很生氣,扶著窗戶騰的一下跳進房間,一腳將謝昆踹倒在地,隨後一把鋼刀逼住了謝昆的脖子,“叫,再敢叫喚,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呼叫聲戛然而止,謝昆的酒意也醒了一半,都說酒壯慫人膽,現在酒醒了半分,這膽子自然也小了不少,他吞著口水,不斷往後縮,幾乎鑽到了桌子底下,“好漢爺,你還想幹嘛啊,你把面具都拿走吧,我不要錢了,求求你,你就當我剛才的話是放屁,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醜角猛男甩手拍了謝昆一下,很不耐煩的怒道:“胡說八道個什麽呢,跟你打聽點事情,鹽官鎮這邊活躍著一支匪徒,號稱‘賊面具’,那幫子人的面具是從你這裡買的吧?”
謝昆有點發懵,他還以為醜角猛男會找他要錢,搜刮家財呢,沒想到問的居然還是面具。謝昆整個人有點不好了,這是碰到啥人了,怎麽就跟面具杠上了?眼珠子一陣亂轉後,謝昆哆哆嗦嗦的說道:“好漢爺,你在說啥呢,小的一直老實本分的,怎麽可能跟那些賊人有瓜葛?你問錯人了。”
“問錯人了?我呸,就你還老實本分?在老子面前,還裝呢,去年跟牛二的媳婦鬼混的是你吧,偷趙久金家鯉魚的是你吧,騙外地商人買假貨的是你吧,嘿,你要是老實,那世上還有不老實的?勸你乖乖說實話,別逼我動刑!”
謝昆倆眼一瞪,心裡慌的不行,怎麽自己的事情,對方一清二楚的?跟牛二媳婦鬼混這點事情都查出來了,對方到底是什麽人?額頭上冷汗涔涔,心中也有一番計較。
“好漢,你說的這些事兒確實跟小的有關系,可這也不能說明我跟賊人有勾結吧,你可不能胡亂冤枉人!”謝昆咬死不承認,要是承認自己跟賊寇有勾結,那還活不活了?勾結賊人跟其他事情可不是一個性質的,別的事頂多被人罵或者蹲幾年,可勾結賊人是要掉腦袋的。
謝昆打死不承認,醜角猛男頓時失去了耐性,他伸手用力戳了戳謝昆的腦門,冷笑道:“行,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今年正月裡你突然多了一百多兩銀子,這筆銀子是怎麽來的?恰巧不久前,賊面具搶了一票。你千萬別告訴老子,這一百多兩銀子是你賺來的,就你乾的這點小買賣,能一下子賺一百多兩銀子?”
謝昆想哭了,他看著醜角猛男,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這特麽自己一點秘密都沒有了,搜腸刮肚之下,謝昆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對方好像認定了他跟賊面具有勾連了。
“謝昆,勸你最好實話實說,再敢隱瞞,信不信老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以放心,只要你把知道的說出來,老子就不會動你。”
謝昆躊躇了起來,還想負隅頑抗一下,結果就看到刀刃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這下謝昆不敢猶豫了。對方明顯失去了耐性,自己要是還死鴨子嘴硬,
那就要變成真正的死鴨子了。 “好漢,我說,我說,不過你不能跟別人說是我泄露的消息啊,賊面具那幫子人可不是善茬,要是知道我走漏了消息,那我會比死還慘的”在醜角猛男不耐煩的催促下,謝昆總算將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賊面具都是附近鎮子上的人,具體有多少人,謝昆也不是太清楚。謝昆只知道賊面具的頭目乃是鎮子西頭開雜貨鋪的陳胡子,這陳胡子打小舞槍弄棒的,練了一身好武藝,在鎮子上也屬於風雲人物,少有人不怕他。前些年,陳胡子找到了謝昆,讓謝昆提供特製的面具,另外還讓謝昆做線人。
謝昆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陳胡子要乾打家劫舍的行當,做無本買賣,謝昆也想分一杯羹,所以陳胡子沒怎麽費口舌,謝昆就答應了合作。自此之後,謝昆靠著走街串巷的便利,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一有合適的商隊經過,他就通知陳胡子,然後陳胡子帶著人去搶,每乾一票買賣,陳胡子會分給謝昆一百多兩銀子。
陳胡子每次做事情都很謹慎,不僅戴著面具,還在特定的地點散夥,這麽多年下來,倒是沒人發現他有什麽問題。
謝昆說完後,仰著頭,有些畏懼的看著醜角猛男,“好漢,你是官府的人?打聽這些,是要對陳胡子下手?好漢,小的只是通風報信,並沒有傷過人命啊,你可要.....”
“閉嘴,你嚎什麽?老子說過我是官府的人了麽?你是不是傻,老子要是官差,還會跟你在這裡磨嘴皮子,行了,你好生呆著吧,記住,今天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否則真要出了什麽事情,你這顆腦袋肯定是保不住的。”
收起刀,醜角猛男讓謝昆站起來,這才繼續說道:“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告訴陳胡子,就說海寧鹽場庫房裡放著三萬兩白銀,而且,最近巡檢司忙著繳私鹽,鹽場疏於防范,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謝昆幾乎本能的雙眼放光,三萬兩白銀,這特麽要是弄到手,自己怎麽也得分個五百兩吧。可是興奮了沒一會兒,謝昆的臉就白了,這麽好的事情,別人為什麽要讓出來,這裡邊有問題啊,八成是個陷阱。謝昆剛想說些什麽,醜角猛男瞪著眼睛冷笑道:“你還有選擇的余地麽?記住,按我說的去做,你就沒事兒,不要問些不該問的,也不要想些不該想的,明白嗎?”
“明.....明白了”謝昆心裡想罵娘,我明白你個大頭鬼,這擺明了就是個陷阱啊,要是沒坑死陳胡子,那陳胡子回來以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謝昆。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等報完信看看陳胡子是什麽反應,只要陳胡子真去海寧鹽場搶銀子,那自己立馬收拾包袱走人,哪怕遠走他鄉,也比留在這裡等死強啊。
砸謝昆悲痛的心情中,醜角猛男總算走了,猛男一走,謝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淚簌簌的流了出來。這叫什麽事兒啊,稀裡糊塗的攤上這些爛事。不管心中多麽的不痛快,謝昆哭了一會兒,還是乖乖地收拾好心情,準備天亮以後怎麽說服陳胡子。謝昆沒想耍什麽花招,對方把自己查了個底調,會不派人盯著他謝某人麽?
第二天巳時未過,謝昆就來到了雜貨鋪,跟著陳胡子去了後宅,順嘴提了一下海寧鹽場的事情。讓謝昆倍感意外的是,根本不用他多說些什麽,陳胡子就已經心動了。三萬多兩白銀,不心動是傻子啊。陳胡子以前不是沒對鹽場動過心思,只是沒機會罷了,巡檢司的人就蹲在那裡,還跑去搶銀庫,那不是找死麽?可現在不一樣了,巡檢司疏於防范,機會來啦。
“哈哈,老謝,你不錯啊,居然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最近了解過海寧這邊的情況,鹽運司和海運司有矛盾,雙方為了控制住鹽,不斷地繳私鹽,巡檢司的人幾乎全都放出去搜查私鹽了。咱們這個時候動手,八成能成功,只要搶了銀子,迅速從水面離開,官府也拿咱們沒辦法。”
陳胡子越說越興奮,大臉盤子都變紅了,“哼啊,這銀子,咱們要定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一票買賣要是乾成,咱們可以歇兩年了。”
“......”謝昆半張著嘴,尷尬的笑著。搶銀子,哎,陳胡子啊陳胡子,你特麽這是急著去投胎呢。這事可是你自己主動要乾的,我可沒忽悠你啊,你要是死了,鬼魂可別找我麻煩。
陳胡子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從來不會猶豫。謝昆離開後,他便立刻著手派人通知賊面具的人,兩天時間後,二十多名賊面具成員出現在鹽官鎮附近。
鹽官鎮不僅商貿發達,更是觀看錢塘大潮最佳的地方,如今暖春時節,正是觀潮的最佳時間。最近這段時間鹽官鎮的人特別多,陳胡子跟在人流中,來到一處茶館中。這家茶館位置非常巧妙,坐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上的情況,此處離著鹽場不遠,左手位置便是巡檢司衙門。陳胡子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打探情況,看看巡檢司是不是疏於防范。
做了僅僅半個時辰,響起一陣吵鬧聲,原來是巡檢司兵馬離開衙門,橫衝直撞的朝著西面奔去,搞得路人怨聲載道。陳胡子喝口茶水,將茶館夥計喊了過來,“小兄弟,外邊是怎麽回事兒,這些軍爺好像很忙啊。”
“那可不,最近這些人跟吃錯了藥似的,死抓私鹽,巡檢司的人差不多都出去找賣私鹽的了。這些人啊,真是一點活路不給別人留,以前有些人大肆倒騰私鹽,他們不管不問,別人弄那麽一點養家糊口,反而抓的這麽嚴,哦.....話多了,客官,你慢慢喝著!”
夥計吐口濁氣,又去旁邊忙活了。陳胡子眉頭一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巡檢司的人大部分都出去了?呵呵,老天爺開眼,活該他陳胡子發財啊。
很快,陳胡子離開了鎮子,朝著南邊的海岸走去。海岸上立著許多茅草屋,只是茅草屋破破爛爛的,並沒有人住。來到一座茅草屋旁邊,陳胡子戴上面具,弄來一堆草,隨後點燃了草堆。濃煙升騰,筆直竄上高空。此時,不遠處的林子裡,二十多個漢子歪七倒八的休息著,這些人全都帶著面具,誰也不搭理誰。
賊面具是一個很特殊的組織,大家互相之間並不認識,唯一的紐帶就是領頭的陳胡子。當然,陳胡子也從來沒有用真面目示人,他一直戴著面具,自稱“面具王”。看到南邊有濃煙升起,二十幾個漢子陸陸續續的站起身, 一言不發的朝海邊走去。
陳胡子站在茅草屋旁邊,將計劃說了一遍。以前也是一直都是這樣辦事的,所以也沒人發表任何意見。
此時此刻,遠處的高坡上,幾名男子正在注視著這裡的一切,陳胡子自以為做事小心,卻不曾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落在了別人眼中。靠著一棵大樹,鐵虎放下手裡的千裡鏡,隨後摸了摸下巴,“沒想到這個陳胡子還是個急性子,這麽快就想對海寧鹽場下手了。丸子,你回去一趟,讓兄弟們鬧騰的厲害點,爭取把巡檢司的人都引出去,咱們多幫幫陳胡子的忙。”
傍晚時分,鹽官鎮巡檢司衙門裡,傳出一陣陣喝罵聲。盧芳全臉色極為難看,黑的跟鍋底一樣,旁邊的人大氣不敢喘,生怕觸到盧芳全的霉頭。盧芳全無法不生氣,最近鹽運司下了嚴令,各處必須嚴查私鹽,最好讓蘇立言一粒鹽都拿不到。盧芳全可是盡心盡力辦事,就指望辦事漂亮點,位子往上提一提呢。
可是讓盧芳全想不到的是,附近的私鹽販子卻是越繳越猖獗,越繳越多,真的是邪了門了。這群私鹽販子也學聰明了,還學會放哨了,只要一有風吹草動,扔下私鹽就跑,搞到現在,巡檢司的人一直跟在私鹽販子屁股後邊吃灰。
雖說私鹽沒有落到蘇立言手中,可一直被私鹽販子吊著鼻子跑,自己臉上也沒光彩啊。鹽官鎮私鹽越來越猖獗,這事要是讓杭州城的幾位大人知道了,那他盧芳全就別想升職了,現在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