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土司之女
有時候真的挺羨慕這些吐司的,世襲罔替,一生下來就享受榮華富貴,位置穩得比特麽皇位都強。
在雲貴川那邊,一直有句老話。江山變幻,土司不變,歷朝歷代,都得遷就這群土司。倒不是說打不過土司們,實在是對那十萬大山用兵,上萬慘重,收獲太小,跟土司們打仗,得不償失。
見完禮,蘇瞻才有心思了解下這些土司,將鐵虎拽過來,小聲道,“大哥,那個頭纏布綢,一臉囂張的家夥是誰?”
“他呀?能不囂張麽?人家可是貴州宣慰使宋緹,掌貴陽府軍務,人稱宋金剛,他給你臉色看,你就好好受著吧!”
我靠,貴州宣慰使,這特麽真夠嚇人的,這家夥絕對算得上貴州當地的土皇帝了。雖然朝廷在貴州置布政司,有著布政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揮司,但其實真正的大權還是要聽宋家的。
當地官員認命,稅收撫恤,宋家不點頭,啥事都乾不成,就拿最基本的人員任命來說,布政使司有科考選拔人才的權力,但最終讓誰當官,土司說了算。這就造成了一個尷尬的局面,貴陽府一帶的官都是土司的官,朝廷在貴州的幾個衙門相當於擺設。
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當年宋欽支持朝廷在貴州置衙門,就是給朝廷一個面子,要是連個衙門都沒有,那朝廷的臉面何存?
貴州地界,東南西北,四大土司,水東宋氏、水西安氏、播州楊氏、思州田氏。其中安氏核心在畢節,宋氏掌貴陽府、楊氏在播州、田氏在思州銅仁府。
水東宋氏可以說勢力最大,而播州楊氏緊隨其後。
宋緹其實挺不爽的,聽說今年有什麽勞什子的大典,許多番邦時節都會到場,便想著來京城看看熱鬧,結果熱鬧還沒看到呢,自己就成了熱鬧。
老是憋在小小的會同館呢,都快瘋了好不好,聽說這案子不光三司衙門派了人,錦衣衛和東廠也分別派了查案高手過來。宋緹還挺開心的,錦衣衛雖然臭名昭著,但緝凶查案的本事絕對要比三司衙門強多了,等了半天,錦衣衛的人來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白臉。
一看到那個小白臉,心情頓時更差勁兒了,這麽個小白臉能有什麽用?
“哎,那個誰.....姓蘇的,過來一趟,老子跟你聊兩句”宋緹甩著大胡子,一臉不耐煩的招招手。
蘇公子那叫一個鬱悶,宋老頭,我特麽沒惹你吧,你喊我幹嘛,我還得查案子呢。
“宋將軍,你找蘇某有事兒?”蘇瞻只能老老實實的寒暄兩句,宋緹歪著腦袋,氣呼呼的說道,“你好好查案,速速查,快快查,三天內要是破不了案,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蘇公子頓時就不樂意了,宋老頭,你這是啥意思?三司衙門的人在臉前晃來晃去,也沒見你怎麽著,本公子剛來沒一會兒,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皇帝大叔給我五天時間,你更狠,隻給三天時間。要不是看你是宣慰使,蘇某人現在就給你兩巴掌。
聽宋緹嘮叨一會兒,蘇瞻領著人往二樓走去,雖然三司衙門很不待見蘇瞻這個攪屎棍子,可現在是關鍵時刻,大家還得同心協力。蘇瞻一進門,大理寺的人就將仵作的屍格記錄遞了過來,一邊看屍格記錄,一邊觀察屍體。
屍體顯然被人挪動過,當時發現薛彤的人,不知道人有沒有死,所以將他放到了榻上。薛彤是被利器刺中心口,一擊致命,凶手顯然是個練武之人,從身高以及力道看,應該是一名男子,如果是一名女子的話,一擊致命沒問題,可要刺個透心涼,難度是非常大的。
女子天生力弱,殺人一般都用巧勁,很少有人會用蠻力。
這件案子非常敏感,這裡住著的不是土司就是多國使節,少有紕漏,就會產生不良反應。
檢查完屍體,與屍格記錄沒有多少差別,可是靠著這具屍體,該如何破案呢?會同館這幾天人來人往,人員複雜,想要一個個詢問,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低頭想了想,還是在這具屍體上多費點心思,看看能不能從屍體上找到點線索。如果沒有線索,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別說五天了,就算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能破案。
將小王小八喊過來,二人按照吩咐,將屍體翻了過來,仔細檢查一番,就看到官袍下擺有一塊暗紅色的汙漬,一開始還以為是血跡。
伸手摸了摸,有些粘,這並不是血跡,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竟然是油漆。
油漆?蘇瞻不禁有些納悶了,官袍上怎麽會蹭上油漆,根據氣味兒判斷,油漆應該是剛粉刷沒多久,可是這間房子裡根本沒有油漆的味道。難道,薛彤並不是在這間房裡遇害的?
想到此處,便蹲在地上檢查了一下血跡,估算一下出血量,果然有些少,而且也沒有血液濺射的痕跡,心口被刺中,利刃拔出,怎麽可能沒有濺射的痕跡呢?
“會同館最近哪些房間新刷過油漆?”蘇瞻剛剛問完,便有一名管事的人說道,“三樓有一些房間刷過油漆。”
蘇瞻點點頭,徑直來到了三樓,如果哪個房間最可疑的話,那一定是正上方這間房。
蘇瞻不發話,別人也不敢亂來,索性在三樓走廊耐心等著。蘇公子推開門,往屋裡走了兩步,還沒來得及走到窗口位置,整個人就愣在了當場。
這是一間很雅致的屋子,牆壁上掛著兩幅字畫,左側一扇屏風,此時,屏風另一層放著一個浴桶,周圍霧氣繚繞。
朦朦朧朧的熱氣中,一名身材苗條的女子冷冷的抓著屏風上的毯子,一頭烏發如瀑布一般。一張精致的臉蛋白裡透紅,那雙明媚的大眼睛透著驚異之色。
她很美,美的像畫中的仙子,帶著幾分清冷與孤傲,只是,一絲不掛.....
豐胸起伏,兩顆蓓蕾似紅色草莓,小腹下沒有一絲雜草。
這特麽.....白虎......
女子眉頭緊蹙,眼神如刀,只是她並沒有像其他女子那般驚聲大叫,而是伸手扯下毯子慢慢裹在身上。
毯子蓋住嬌軀美景,蘇公子略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
女子冷清孤傲,氣質如蘭,“你.....看夠了麽?”
“額.....”蘇公子很是尷尬,剛剛看了半天,總不能說啥都沒看到吧?憋了半天,訕訕一笑,一本正經的說道,“不知小姐芳名,今日一見小姐,真如天界仙女,讓人心動不已。”
“謝謝誇獎!”女子轉過身,朝著屏風後邊走去,“麻煩你幫忙看著門,本小姐要.....穿衣服.....”
女子聲音冷冷的,蘇瞻覺得,自己要是不照辦的話,肯定會被戳死的。
看光了人家的身子,確實不地道,可蘇瞻覺得這事不能全怪自己啊,誰能想到一個漂亮妞會選擇在巳時左右洗澡?
蘇公子老老實實的看著門,可是等了足有一刻鍾,女子才從屏風後邊走出來,此時,她長發挽做馬尾,一件金色蝶翼頭飾,水藍色紗衫裹著嬌軀,盡顯幹練。
紗裙有些短,腰間系一條藍格子綢帶,上邊掛著一把白色短刀。
女子帶著濃濃的異族風韻,柔和中帶著些英氣。
“你是誰,為何闖門而入?”
“錦衣衛千戶、刑部郎中,蘇瞻蘇立言。不知小姐,你又是?”
“宋婉然!”女子打量著蘇瞻,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就是那個連中三元的蘇立言?”
“正是蘇某,宋小姐,不知你和貴州宣慰使是何關系?”蘇瞻心裡可是不斷祈禱,這個冷傲睿智的女人可千萬別跟宋緹有關系,那樣的話,宋緹一怒之下還不把蘇某人砍成肉醬?
偏偏,怕啥來啥,只見宋婉然繡眉輕挑,“他是我爹!”
嘎,蘇公子勉強擠出個笑容,只是那笑容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這個.....剛才蘇某不是有意的,這事兒能不能別讓宋將軍知道?”
要是宋緹知道蘇某人把他女人看光了,那特麽會是什麽反應?用屁股想也知道啊。
宋婉然嘴角一抿,露出一絲冷笑,“蘇公子非有意進門,卻是有意目不轉睛,不是麽?”
剛剛蘇公子眼睛都看直了,要說不是有意的,那就是在扯犢子了。饒是蘇公子臉皮奇厚,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呵呵.....人間美景,用命賞之!”
“你真不怕死?”
蘇公子心裡不斷罵娘,我特麽能不怕死麽,正因為怕死我才得裝啊。
蘇瞻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任打任殺的樣子,倒讓宋婉然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了。若是換作旁人,別說看光自己身子,哪怕稍有不敬,也早已受到懲罰了。可是面對這個蘇立言,不知為何,竟然狠不下心來。
一時間,二人誰也沒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愣了一會兒,蘇瞻這才反應過來,我來這裡是查案的,怎麽光想著美人嬌軀,竟然把正事給忘了。
想起正事,蘇瞻也不理會宋婉然了,自顧自的才房間裡檢查起來,很快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油漆味。窗戶顯然是剛剛粉刷過,右側那扇窗似乎被蹭過,而窗棱上也有一道清晰地劃痕,似乎是繩子留下的痕跡。
看來自己猜對了,凶手應該是在這間房子裡殺完人,然後通過繩子將薛彤吊下去,然後再到二樓將屍體挪到屋中。
至於這間屋子裡為什麽沒有血跡,當然是被擦掉了。
掏出一個瓷瓶,就在屋中地上灑了灑,這是蘇瞻專門配的碘水,用來顯示血跡的。正如蘇瞻所想,沒一會兒就在窗口不遠處顯現出一灘血跡,不僅地上有,牆上也濺了一些。
看著顯露出來的血跡,蘇公子高興了還沒兩秒鍾,整個人就怔住了。這裡應該是宋婉然的房間,現在血跡顯現出來,不就是說宋婉然是殺人凶手?宋婉然驚恐之下,會不會殺人滅口?
這特麽的.....我這是腦袋被驢踢了,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轉過頭,蘇公子努力擺個笑容,兩隻腳不著痕跡的往門口挪去。
宋婉然看著地上的血跡,若有所思,“蘇公子,你這是懷疑本小姐麽?”
“哈.....宋小姐說笑了,沒有的事兒!”蘇公子趕緊否認。
宋婉然輕輕一笑,面露不屑,“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這般害怕?怕本小姐殺人滅口?”
這個女人真的冷靜聰慧,竟然將事情看得如此透徹。看到宋婉然這番表現,蘇瞻反而沒那麽怕了,之前查驗胸口的時候,凶手力道極大,應該不是女子所為。再說了,宋婉然既然如此成熟冷靜,就算是她殺的人,她也不會蠢到當場殺人滅口吧?
當場殺人滅口, 那不是不打自招麽?
想通關節,蘇瞻便徹底不怕了,他聳聳肩攤了攤手,“相信宋小姐不會做這種事兒的,不管宋小姐是不是凶手,你都不會這個時候殺人滅口,不是嗎?”
“蘇公子果然聰明,本小姐也跟你說句實話,人不是我殺的!”
“蘇某信你”蘇瞻確實認為宋婉然應該不會殺人,她殺薛彤做什麽,還在會同館殺,腦袋有坑麽?摸著下巴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宋婉然腰間的直身短刀,“可否借你短刀一用?”
“可以!”宋婉然沒有懷疑,亦或者說她毫不擔心蘇瞻會借短刀做什麽不利的事情。
宋婉然看得出來,這位蘇公子手無縛雞之力,估計弄條加菲貓都能把他日懷孕了。
接過短刀,撒上些碘水,二人驚訝的看到短刀上顯現出明顯的血跡,而且這麽短刀也和薛彤深山的傷口相符。
這是怎麽回事兒?難道薛彤真的是宋婉然殺的?
蘇瞻沉眉不語,而宋婉然同樣一臉清冷,沒有說話。
“宋小姐,你難道就不解釋兩句?”
“對聰明人,不需要解釋,對愚蠢者,解釋太多也是無用!”
“宋小姐果非尋常女子可比!”蘇瞻笑著說了一句,只是心中,卻又加了幾分小心。
宋婉然心機真的很深,她很聰明,同樣也很可怕。
她和大小姐很像,只是大小姐更為內斂,也不似宋婉然這般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