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鐵面男與黑衣人
蘇公子看上去儒雅不凡,平靜和善,可骨子裡有一種狠勁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祥符北城一處不算富貴的宅院裡,一名渾身裹在黑袍中的男子坐在方桌前。黑袍人抬起頭來,臉上戴著一副因黑色的鐵面,在他面前不遠處,站著一名黑衣勁裝之人,這人與鐵面男子相似,用一塊黑布蒙住了臉。金裝黑衣人異常恭敬的半弓著身子,鐵面男子手中攥著半截樹枝不斷撚動,喉嚨裡發出一種中正而不是威嚴的聲音,“蘇立言那邊有什麽動靜?”
“回護法,據屬下所查,蘇立言這幾天依舊沒什麽異動。雙魚坊那邊也是一樣,折騰來折騰去,一直都是那個樣子”黑衣人不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地說著。
鐵面男停下手上的動作,由於戴著一副鐵面,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蘇立言最近都幹了些什麽?”
“每天準時去書院溫習功課!”
鐵面男沉吟片刻,有些不甘心的點了點頭,“還有嘛?”
“還有?哦,回到得月樓跟一個姓趙的公子吹法螺,有時候還跟得月樓裡的姑娘們談談風月!”
鐵面男有些發蒙,“還有嘛?”
黑衣人低頭向想了想,拱手道,“閑暇時間,蘇立言還會去跟張家大小姐在一起,用他的話說是....哦....對了就是‘泡妞’....”
鐵面男終於忍不住了,將手中的樹枝拍在桌面上,猛地站起身,“渾蛋,這個蘇立言到底想幹嘛?”
最近這段日子鐵面男被蘇立言搞得都有點頭皮發麻了,明知道蘇立言要搞事情,可偏偏不知道他具體想幹嘛。很多時候都是如此,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現在蘇立言明明站在明處,可每一招都藏的嚴嚴實實。蘇立言看似站在明處,實際上卻是藏在暗處,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突然下手,一個應對不好就會被他打在要處,傷了性命。
本來鐵面人想以不變應萬變的,在他想來,蘇立言年紀輕輕,縱使能力驚人,但年輕人衝勁十足,耐性肯定差得很。所以就耐著性子等,等著蘇立言走下一步,然後見招拆招。可誰能想得到,蘇立言此人簡直太讓人不可思議了,這小子整日裡不是讀書就是追求大小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這股子耐性和定力,簡直比七十歲的老頭還強。
難道蘇立言什麽都沒查出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鐵面男否決掉了,蘇立言要是什麽都查不出來,那就太廢物了。再說了,就趙能和孫立兩個人落到錦衣衛手裡,憑著二人的能耐,還能熬得過錦衣衛的酷刑?只要順著趙能這條線索,不用蘇立言出手,光憑錦衣衛的能耐就能輕松查出曹希來。更何況,除了曹希,還有一個擺在明面上的靶子梁汆。可是在蘇立言的指揮下,錦衣衛幹了什麽?除了折騰雙魚坊的哈默東,剩下的什麽都沒做,既沒有抓曹希,也沒有動梁汆。要說蘇立言沒有藏著殺招,騙鬼的吧?
“你再仔細想想,當初讓趙能二人刺殺張侖和蘇立言的時候,都說過什麽?”看著黑衣人,鐵面男用一種冰冷的語氣,一場嚴肅的問著,“記住,要仔細回憶,一個字都準錯!”
黑衣人不敢怠慢,回憶著當天的事情,一字一句詳詳細細的複述了一遍。良久之後,鐵面男子動了,他快走兩步,一腳將黑衣人踹翻在地,黑衣人不敢躲避,只能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這一腳又快又重,踹的黑衣人氣血上湧,直接坐在了地上。
黑衣人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鐵面男子微微彎下腰,恨聲道,“你這個蠢貨,誰讓你自作聰明的,竟然把曹希的名字告訴給趙能和孫立。哼,蘇立言又不是你這樣的蠢貨,他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看得出曹希是我們擺在明面上被人攻擊的棋子。” 停頓了一下,鐵面男子長長地舒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怒火,“我們盼著蘇立言去動曹希,可他就偏偏不動。不僅沒動曹希,還不動梁汆,就在我們以為他什麽都不做的時候,他偏偏又在雙魚坊布下了迷魂陣。他就是明著告訴我們,他蘇立言要搞事情,可我們現在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他要對哪裡下手!本來只要錦衣衛動了曹希,我們長時間的布局就算成功了,就因為你自作聰明的一句話,蘇立言反過來利用這些棋子來針對我們。”
蘇立言一定會動的,至於動哪裡,只有蘇立言自己最清楚,此子太過老辣了。鐵面男子靜靜地思考著,想著整個計劃裡的破綻,哪裡有可能成為漏洞。想來想去,只有梁汆。
曹希知道的很少,就算錦衣衛抓了他也挖不出什麽,唯有梁汆,鐵面男子不知道梁汆知道多少事情,或許梁汆什麽都不知道,可梁汆是什麽樣的人?梁汆此人是出了名的穩健,謀定而後動,幾年時間接觸下來,要說梁汆什麽都沒查出來, 可能麽?
梁汆,呵呵,怪不得蘇立言遲遲不動梁汆,他這是在用梁汆做誘餌啊。蘇立言是個合格的漁翁,掛上魚餌,不聲不響耐心的等著。這是真正的陽謀,魚餌就擺在明面上,只要有魚咬鉤,就必有收獲。若是到最後所有的魚都不咬鉤,蘇立言也沒什麽損失,直接抓了梁汆,再想辦法從魚餌上邊挖出可用的線索。
梁汆知道多少事情?或許他什麽都不知道。可是,陽謀的可怕之處就在於此,因為蘇立言知道,那些隱藏在身後擺弄棋子的人不敢賭。是的,鐵面人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不敢賭,萬一,哪怕只有那麽一點點可能,梁汆知道一些事情,錦衣衛順藤摸瓜摘葫蘆,那損失就太大了,鐵面人不敢冒這個風險。所以最保險的方法,還是以最小的代價將這個風險扼殺掉,於是最終還是要咬鉤。
蘇立言啊蘇立言,一番布局下來,鐵面人終於認識到了蘇立言的可怕之處。以前蘇立言雖然連破沈仲實謀殺案、世子失蹤案,可從來沒覺得蘇立言有什麽大威脅,頂多就是有點破案本事的浮誇才子而已。
“你現在有兩件事情要做,第一件,讓那兩位在契書上簽了字,第二件,把梁汆這個後患抹掉。兩件事情做完後,我們就不要聯系了,若是蘇立言盯住了你,該怎麽辦,你應該知道吧?”鐵面男思索了良久,才緩緩說著。
黑衣人艱難的站起身,慢慢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不管結果如何,線索自屬下而終。只是,護法,真的要殺梁汆麽?蘇立言哪裡來的自信,就敢斷定梁汆是我們計劃中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