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陽已經落山了,大太陽還有一段距離。沈長文拿起望遠鏡,很容易就在視野中找到了一個村莊。
“神使大人,”塔林似乎看出了這位神使大人的打算,提醒道,“這裡距離王城只有小半天的路程,我們今晚就能到。”
沈長文搖了搖頭,依然按照他原來的計劃下了命令:“傳令官,通知部隊,今晚在前面的村子休息。”
村裡裡幾乎沒留下什麽人,這裡距離伊利斯王城的很近,顯然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已經趕去城裡“吃餅”去了。村子裡隻留下了一些老人,婦女,以及只能吃奶的孩子。
士兵們很快為沈長文和塔林找出了村裡最好的兩間房屋讓他們居住,其余的人則按照原有的計劃,各自住進了農戶家裡。那些被趕出家的農戶們高高興興的拿著金幣和白糖,讚頌著土地神的仁慈。
塔林在村裡找來了兩隻小羊,很快就為沈長文準備好了一頓精致的烤羊肉,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還是按照原來的規矩,吃飯的第一刀永遠是讓沈長文來下。沈長文皺著眉頭看羊肉上厚厚的那層香料,完全沒了胃口:“算了,你們吃,我吃餅乾。”
這些古代人對香料的癡迷,簡直就跟吸毒差不多,自從他們從傳送點運回來物資,往回走的這一路上,這支部隊的每一個士兵現在一吃飯,眼睛就盯著沈長文,只要他一點頭,立刻就把大把的香料撒到肉和麵包裡,吃完飯之後,每一個士兵還會精神恍惚的回憶剛剛吃下去的美味,就像眼前的塔林這樣。
塔林剛剛吃下一大口肉,肥美嫩滑的羊肉在牙齒和舌頭之間來回滑動,幾乎讓人舍不得把這些肉吞下去。滿滿的香料味道從嘴裡,一直蔓延到大腦,全身每一根汗毛都覺得無比的舒暢。當嘴裡的肉最終落入胃裡,嘴巴又下意識的尋找著下一口的美味……
當塔林完全吃完他手上這隻羊腿的時候,發現神使大人正盯著自己看,看到塔林的眼神後,對著他說:“吃完了嗎?”
塔林看了看架子上的烤肉,又看了看沈長文:“神使大人有事?”
“有事,跟我來吧。”
塔林跟著神使,來到村口處的一個小高坡。神使在他面前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然後他對著盒子說了幾句話,塔林之前看過神使類似的舉動,那個盒子是來自天界的神物,借助這神物,神使之間哪怕相隔千裡,有能互相聯系。
過了一會,塔林從這神物裡,聽到了陛下的聲音。
“塔林,”伊利斯國王似乎現在也正在吃東西,塔林都能聽到他嘴裡的咀嚼聲,“交給你一個任務,明天你們到達伊利斯王城的時候,你要成為一個英雄。”
“英雄?”塔林不明白國王陛下的意思,“陛下是讓我去對付誰?”
“英雄不是只靠殺人的,”國王說,“英雄要成為所有人的榜樣。”
塔林更糊塗了,從他當侍衛長以來,他對自己的定位就是國王陛下手裡的一把劍,陛下讓自己去殺誰,自己就要去,哪怕要殺的對象是一堵城牆,哪怕要將他這把劍折斷,他也得不顧一切的砍過去。這樣的人自然也成不了榜樣,所有的貴族們在談到自己的時候,只有一個比喻:一條會咬人的狗。
而一條狗肯定是成不了榜樣的,更遑論是英雄。
“不,塔林,可以的,”國王說,“如果你家裡有條狗,幫你在荒郊野外叼回了一箱黃金,它同樣也會成為你的榜樣的,你甚至會讓你的孩子向這條狗學習。”
塔林似乎有些理解了國王的意思,但他不是特別確定。
“這次你們幫助神使運回來的所有香料和白糖,都將是你的戰利品,戰利品懂嗎?”國王道,“明天上午,你們入城的時候,要將所有的袋子打開,讓城門口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你們帶回來的東西,告訴全城的人,在南方的山區裡,成片的香料像雜草一樣隨處生長,只要隨手抓幾把,就能擁有他們這輩子也難以企及的財富。”
……
按照國王陛下的要求,整整一個晚上,塔林都在忙著為這支隊伍精心的進行裝扮。
所有的士兵們都被集中起來,在宣講了國王的精神之後,村子裡的雞鴨和豬羊都遭了殃。每個人都開始在盔甲上抹這些動物的血液,之後又給每一位士兵都發了一大袋子的香料和金幣,這些香料都被刻意裝在了一些透明塑料袋裡,放在盔甲的腰部,這樣,在他們騎馬進城的時候,可以讓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麽昂貴的香料就在他們眼前晃悠。這些香料會作為這些士兵的酬勞以及封口費,國王甚至鼓勵他們,等進城之後,每個人都去市場上兜售他們的香料,當然,每個人都要按照統一的口徑來訴說這些香料的傳奇故事——按照神使的引導,他們在南方的山脈中,發現了大批的香料產地,而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南方的那些國王和領主們竟然對此毫無察覺。
當然,至於他們每個人在這個故事裡扮演什麽角色,這就任由他們自己發揮了。
香料是屬於他們的,而那些金幣,按照塔林的囑咐,他們需要一個不剩的拋灑給平民。等所有人進城之後,每個人身上都要檢查,如果被搜到一個金幣,那這人不僅沒有了胡椒,恐怕也會沒有了性命。
因為這些意外的任務和財富,所有的士兵幾乎都興奮的整完沒睡好覺,這種興奮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沈長文醒來,依然沒有絲毫消退。當沈長文發出出發的命令之後,所有的士兵都士氣如虹的翻身躍馬。
相比較這些士兵們的興奮,沈長文更多的是擔心。在伊利斯王城現在人口這麽密集的情況下,在來搞這種入城儀式,還當中撒錢……就不怕搞出群體踩踏事故麽?死幾個土著事小,要是引發了眾人的哄搶……別本來是喜事,最後搞成了喪事。
“沈教授,沒事的,”聯系的時候,吳小清安慰他,“前去圍觀的人大部分都是貴族,他們都帶了封臣和士兵,會維持好秩序的。”
沈長文不敢對這些貴族抱有太大的希望,在他的眼裡,這個時代別說貴族了,就算是國王,在面對現代文明時的心理狀態也就是個鄉巴佬。
“我們這就出發了,城裡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還是按照昨天晚上討論的,你們繞著城遊行一圈,在廣場上接受檢閱,然後國王作宣戰演講。”
“演講?”沈長文很懷疑國王是否具備這個能力,“不是說這個國王字都認不全嗎?”
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國王應該算不上文盲,畢竟他還會自己寫信和讀信。可是按照沈長文大學教授的標準,他就是徹底的文盲,用母語寫封信還能有各種低級錯誤,錯拚,漏拚就不說了,行文語法更是跟口語一模一樣,就是一個剛認字的人寫出來東西的水平。
“這個國王每次宣戰都演講的……據說還特別受歡迎……我們還是按計劃辦,你要是怕出事,可以不出面,別跟著隊伍進城就好,你繞道從北門進來。”
“還是要看著他們,”沈長文看了看周圍的士兵們,還有那些掛在馬鞍上沉甸甸的物資,“沒人看著,他們會把這些東西都偷光。”這一路上,光是為了防止自己人偷東西這一個小事,沈長文就花費了無數的精力。前後命令懲罰了十幾個人,總計幾百軍棍,最後才刹住了這股風氣。
隊伍走出村口,來到大道上的時候,不少住在城外的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們。昨天晚上的工作顯然是成功的,所有人的盔甲上都貼了不少亮晶晶的塑料紙, 在朝陽的照射下,這些紙反射著點點的亮光,讓整個盔甲看起來都熠熠生輝。等走進之後,大家自然而然注意到這支隊伍渾身上下彌漫的血腥味。馬的背上可以明顯的看到乾涸的血跡,騎士的頭盔、鎧甲上,仔細看還能看到戰鬥的痕跡。當然,最吸引路人們眼光的,是每一位騎士腰間掛著的那個透明的,鼓鼓的袋子,看到那個袋子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用力擦拭自己的眼睛,確定不是自己因為陽光太過熾烈而看錯。
是整包的胡椒、丁香以及肉桂,那些比黃金還珍貴的香料,在這些騎士身上就像是隨身帶著的一袋鹽或者麵包屑,隨著馬匹的顛簸,這些香料在塑料袋裡有節奏的抖動著,帶動著跟隨隊伍的人的眼睛一起晃動。
在伊利斯的香料市場,如果是有人要買胡椒,都是按顆粒來計算價格的,普通人只有到了重要的節日或者宴請貴客的場合,才會去那些香料市場買上十幾顆胡椒,然後回家細細的磨成粉,還要摻上一點鹽。這些香料最後無論是撒到肉類還是麵包中,都會引起食客們的一陣驚歎,吃過一頓帶胡椒的宴席,幾乎可以值得一個平民吹噓好幾年。
許多自由民往往一年的辛苦所得,也買不了一小撮的胡椒。而眼前這支有數百匹馬,一百多人的隊伍,全部攜帶的香料,恐怕比整個伊利斯王城十幾年見過吃過的還要多,他們都是從哪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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