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驗靈島。
比賽現場。
觀眾們大概都已經有了經驗,兩位選手一入場,只是看他們的裝備,白鋒便注意到,所有人都齊齊的朝著身後,退出去百十丈遠,這樣一來,反而隻暴露了他和掌門兩個人,光禿禿的站在台前。
三昧真人之前還不太相信白鋒所說驗靈島上的詭異之事,但如今看來,這裡的確蹊蹺不小。
他看過了近千年的比賽,可還是第一次看見,兩個選手在第12輪的關鍵比賽中,身上背著一把弓來的。
弓這種武器,在升天境,是公認的廢物,具體怎麽廢,都不需要討論——說實話,三昧真人在第一眼看到弓的時候,壓根不認為這東西是武器——在他的潛意識中,凡是這種陌生形製的東西,應該都是一些隱秘的法器。
但白鋒告訴他,這的確只是普通的弓而已,不能用神識感知,只靠人力拉動。威力非常的小,射程只有百余丈遠,而且因為這種武器出來的時間並不長,大家演練的很少,所以命中率很低——這一點,從他們背上背的那一大捆箭中,就大約能看得出來。
白鋒隱晦的提醒掌門——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最好還是跟著別人一起,退到後面去為好,這萬一,他們要是都陷入了這無靈圈中,這周圍有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以他們的修為,要是就死死於賽場,那也太過冤枉了。
三昧真人皺了皺眉頭,對於白鋒的建議,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反感——自從他得到化虛石之後,這整個升天境內,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像樣的對手。
要在往常,別說是這小小的一個賽場一兩千號人,就算是整個驗靈島十幾萬人都來圍攻他,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畏懼。
但是現在,就因為兩個籍籍無名的小輩要開始使用一種陌生法器,他竟然不得不退讓——這種感覺讓他非常的不習慣,非常的不爽。
但理智還是促使他點頭,答應了白鋒的提議。他也許傲慢,但並不愚蠢——白鋒是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對他有任何隱瞞的,既然他之前已經吃過了虧,而且周圍的所有人也都吃過了虧,那他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他拉著白鋒,只是在瞬間便後退了百丈——白鋒甚至看不到三昧真人是如何移動的。
這便是三昧真人的修為之可怕了——一般的修者,別說以這樣的速度運動了,就算是像白鋒這樣,被帶著運動,身體恐怕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瞬間加速度。
隨著裁判一聲令下,這比賽便開始了。
然後,幾乎是同一個瞬間,場上這兩位選手,便都掏出來一個方塊盒子來——這正是三昧真人此來最關切的東西。然後倆人都把這盒子一亮,便又紛紛從背上拿下了弓。
和三昧真人想象中,兩個修者用飛劍行劍、纏鬥、最後返劍,或者使用一些法器,借用靈石充能的戰鬥過程不一樣,現在比賽場上的戰鬥充滿著讓他不可思議的滑稽感。
兩個人都開始用弓箭對射起來。大概是因為彼此之間距離實在隔的有些遠,而且倆人的射術都不純熟,只見那箭來來回回,卻沒有一次能擊中對手。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射箭產生的些許反作用力——他們之間彼此的距離還被拉開的更大了。
等這個距離大到,超出那個叫噬魂陣的法器影響范圍之外,倆人似乎終於回憶起自己擁有飛劍這個事實了,各自再用飛劍接近。但只要再次進入無靈區,便又陷入了之前的循環。
如此循環往複,足足一刻鍾以後,這場比賽終於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雙方都把攜帶來的幾十支箭射完了,但對手依然頑強的存在,而按照規則,這種比賽只要沒有分出勝負,倆人就要一直打下去。
於是,讓三昧真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倆人都各自從背上,把劍拿了下來,又從背上,各自拿下了兩把巨大的,像扇子一樣的東西。之前三昧真認根本沒有注意,還以為這是他們穿的某種盔甲,或者衣服裝飾。而現在,這兩把巨大的扇子顯然成了倆人最大的動力來源——他們都用這扇子拚命的扇動空氣,好讓自己的身體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對手去接近。
足足用了半刻鍾的時間,倆人才互相接觸到了對方——他們再各自拿下扇子,掏出飛劍捏在手上,乒乒乓乓的,就是一頓亂錘。沒有身法,沒有速度,沒有一丁點所謂的飄逸,有的,只有兩把飛劍碰撞時發出的叮叮當當聲響。
這哪裡是什麽高手之間的決鬥,這分明就是兩個凡夫俗子在撕扯打架。
這種想法才剛剛出現,這剛才還拿著兵刃的倆人,都纏到一起去了,他們一個拚命用手扯住對方的小腿,另一個用手抓住對方的頭髮,就在上千人的圍觀下,用手腳開始撕扯起來。不一會,倆人的衣服都被這撕扯開始弄亂,弄爛了。
圍觀的群眾們發出一陣陣噓聲,這噓聲之中,有人激動的高聲叫喊:“咬他啊,用嘴咬!”
也有人小聲的互相討論:“看來下次比賽中,就會有人穿盔甲了。”
“盔甲沒用的,扇子還劃不動,依我看最好的辦法還是準備長矛,這比劍有利。”
“長矛我試過,不靈活,匕首最好,貼身之後很有用……”
三昧真人幾乎不敢相信這裡是修者的世界,聽大家說起戰鬥和比賽,他怎麽有種感覺——仿佛所有人都默認,那些飛劍、法器和靈石都已經成了廢物,對比賽的勝負沒有絲毫的影響。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這些年的苦練算什麽?現在的九大派算什麽?他的乾陽指,他的化虛石……如果進入賽場的是他,可能他也會被逼著,用這種看似荒謬的戰鬥模式來解決問題。
這種東西絕對不能允許出現!即使現在出現了,也要絕對加以禁止!
三昧真人沒有說話,但白鋒只是跟他有過幾次眼神交接,就知道了這位掌門此時已經動了殺意。
白鋒深深的知道,乾陽門這位掌門的殺意意味著什麽。
他可以因為一個念頭屠滅整個門派,更不會忌諱因為一種法器,妨礙了乾陽門的霸權,而對驗靈島大開殺戒。
哪怕這樣做,可能意味著打破升天境數千年來的規則,讓乾陽門成為眾矢之的——但比起這些噬魂陣的可怕,那都算不上什麽了。
但三味真人只是有這個念頭,他看著比賽中的場景,仍然在猶豫。
他單獨行動,固然可能快刀斬亂麻的解決這個問題,但如果這個噬魂陣的問題真如白鋒所說,擴散的如此之光,可能光是搞滅這一個島,還是沒有用,因為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法器流亡在外面。
這個事情必須從長計議——九大派必須內部先統一意見,再以九大派的名義來做這事,到時候就會容易一些。歸根到底,這種法器動搖的是所有高階修仙者,特別是九大派的的利益,他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還有一件事,就是掌門您讓我關注的那個言修,”白鋒提到這個人名字的時候,有些拿捏不準語氣,因為他不知道該把這人說成是一個順從者呢,還是反抗者,“據我所知,這個言修,便是升天境內,第一個使用者噬魂陣的人。這些噬魂陣的出現,說不定都跟他有關。”
這個問題之前白鋒已經和三昧真人討論過了,現在三昧真人的態度,依然和之前一樣——他不認為言修是整個的幕後主使。
因為在他理解看來,如果他真的掌握了全部的噬魂陣,最好的辦法,顯然是偷偷帶回九天門去,然後默默招攬弟子,擴大地盤。這才是爭霸的正道——把這些噬魂陣都用及其便宜的價格,全部賣給其他人,這簡直是得了失心瘋才能乾出來的事情。
但即使言修真如三味真人猜測的,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瘋子,之後還是要去跟他見上一面的。對於言修會對他說什麽,三昧真人其實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言修在戰鬥過程中的一個細節,這也是驗靈島上,人人都知道的一個事實。
言修,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可以在無靈圈的影響下,使用飛劍的人。雖然他用起來之後的效果,跟正常的飛劍存在很大的差距,但畢竟是飛劍, 哪怕速度慢一點,操控靈活性差一點,比起那些可笑的弓箭,還是要強上百倍千倍。
隻此一點,便可以確定,言修和這個噬魂陣之間,肯定存在著相當程度的聯系。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就是第一批接觸這這種法器,而且意識到這種法器威力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言修依然存在著相當的價值——也許,從他嘴裡,他們能夠知道一些,關於如何對付噬魂陣的辦法。退一步說,就算不知道,哪怕知道他是如何在無靈圈中使用飛劍的,這算是有所收獲。
倆人離開的時候,賽場上這可笑的比賽還沒有結束,兩個修仙者,正在互相比拚耐心——他們誰都不能徹底製服對方,但誰也不肯認輸。
但白鋒知道,不管他們之間誰贏誰輸,在九大派眼裡,這種人肯定是沒有絲毫價值的——哪怕他們贏了這第12輪的比賽。別說是12輪,就算是他們一直打到最後第15輪,進入決賽,甚至成為冠軍,九大派也不會對這種“高手”產生絲毫的興趣。
一想到以後的升天境,有可能最後大家都演變成這幅模樣,不能飛,不能使用靈石,用可笑的游泳趕路,用弓箭射擊……白鋒便感覺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那他們還修的哪門子仙?這升天境,還升哪門子天!這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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