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嘍?”錢鏡看著計算機屏幕會心地笑了。
“hello,world”這句話曾經很流行,頻繁出現在各種計算機語言教材之中,是新手入門時所完成的第一個簡單程序。錢鏡不屬於那個時代,隻是從一些懷舊文章中見過。
很明顯,工作面試就由這台計算機進行,而錢鏡需要做的就是坐在那張陳舊的椅子上,然後與計算機交互。他邁步走向椅子,一半是激動一半是緊張,還在琢磨那屏幕裡會出什麽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啊啊啊”,一聲慘叫猛然炸響。錢鏡嚇得全身一抽,汗毛直豎起來,耳膜一陣陣疼。
慘叫形成回音,音量減低,越來越弱。隻能分辨出那喊聲來自男性,充斥著痛苦、不甘和恐懼,情緒飽滿。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的牆壁中同時傳來,因此無法分辨具體方位,更看不到任何類似喇叭的發音設備。
牆壁上那些蒙著白布的方框有些可疑,錢鏡也很好奇下面蓋著什麽。他思考了幾秒鍾,決定還是先坐到電腦前。不管是拉伊莎還是柳老師,包括那個許老板在內,他們都說“白旗雜貨店的規矩很大”。錢鏡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規矩,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少招惹是非,將精力集中在面試上。
計算機看起來很有年頭,但是一塵不染,風扇發出的嗡嗡聲平穩而輕微,很明顯保養良好。錢鏡坐下來,試著敲一句“Hello”,發現鍵盤的操作無法實際輸入字符。隻有他按了回車之後,閃爍的提示符向下移動一行,然後便探出一行字來。
“歡迎使用白旗系統,準新員工,考核即將開始,請做好準……權限插入,暫停考核,調取留言,來自店主佘(亂碼)。”
這行字之後,屏幕上的光標提示符不在閃爍而變成常亮,仿佛死機似的。伴隨著兩聲咳嗽――音色聽起來很像之前的慘叫――屏幕後面便開始播放聲音。錢鏡左右看了看,並沒發現音箱。
這回聽的清楚多了,那聲音的主人年紀不小,邊說邊咳嗽,還伴隨著肺裡渾濁的喘息,時不時就呼嚕呼哧樓鳳。他飽含深情地說道:“孫子……”
“佔我便宜!”錢鏡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繼續聽下去。
“孫子,看來我活不長了,估計是來不及親眼看你,隻能用這種方法給你留言,這是唯一不會被別人聽到的辦法。”那老人說道:“這件白旗雜貨店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非常珍貴,一定要一代一代經營下去,留在咱們佘家人手中。我……我對不起你爺爺,這家店應該有他的份,也應該有你父親和你的份,是我隱瞞了它的用處,讓他們空著手離開了家鄉……”
錢鏡皺了皺眉,計算機說留言來自佘老店主,那這段信息應該是給他孫輩聽的。既然說的是“孫子”,肯定是個男孩兒。呃……目前的繼承人是拉伊莎,那可是個大美女,但萬一是自己看走眼了呢?
不對!不能走向邪路!柳老也稱呼拉伊莎為“小姐”,連對頭許老板也說了“你這個女娃子”之類的話。拉伊莎是女的,是女的,是女的……
兩種可能,佘老爺子記錯了,或者這是某個更早之前的佘老板的留言,畢竟這是個家族產業,老板都姓佘是很正常的。雖然這是給佘家人的,但既然這房間根本沒有門出去,面試也沒法進行,所以他隻能繼續聽著。
“到了老,我也認識到自己錯了,所以想方設法和你們再聯系上。我知道你們在國外已經站住了腳,
既富裕又幸福,恐怕看不上這個小店,所以我將用上些手段,讓你們遭受重大損失,然後便會重新注意到這裡。我不知道這要花多久,但我希望一切來得及。” “白旗雜貨店非常神奇。你來之後一定要好好工作,不斷提升自己的崗位。我將店長的職務安排給你父親,也就是我的那個侄子,而將店員的職位安排給你。不要覺得當個營業員很傻,沒什麽前途,不是這樣的!隻有從營業員開始不斷成長,你才能逐漸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從沒有見過你,也沒有見過你的父親,我不知道你們的性格和能力,但我沒得選擇。這個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也隻有家人了。我留下了幾件東西,算是見面禮。”
語音播放到這裡,就暫停了,屏幕上顯示著“等待中”三個字。
伴隨著唰的一聲,從磁盤的驅動器中彈出一張又薄又軟的黑色五寸磁盤。錢鏡只在一些陳舊的計算機雜志上見過這種東西,實際拿到手還是第一次。它有點像是厚塑料紙的手感,晃動的時候發出忽悠忽悠的聲音,感覺非常脆弱。
“這東西怎麽用,難道要再插回電腦去?”
正當錢鏡琢磨的時候,異變突然發生了。那張黑色磁盤突然“融化”,變成一股黑色的膠狀體,順著手指攀援上了他的右臂。“這是怎麽回事?!”錢鏡猛地喊起來,並趕忙甩動右手――沒有絲毫作用。他用左手去扯,結果連左手也沾上了那東西,兩隻手被粘在一起。
“救命!”
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喊叫聲在空蕩蕩的四壁之間形成回音。沒人會來救命,隻有自己想辦法。他試著用桌角刮下黑色黏膠。沒用,黑膠非常光滑,根本軟綿綿的不受力,反倒刮得手臂生疼。
咦,手臂生疼?錢鏡冷靜下來,仔細感覺手臂的變化。實際上,除了兩隻前臂靠攏在一起暫時沒法分開外,並沒有其他異樣的感覺。被黑色粘膠覆蓋的部位仍能夠操控,十根指頭都還完好。
錢鏡不再亂動之後,黑色粘液迅速覆蓋了兩隻前臂,並不斷鼓出氣泡來。氣泡一個一個破裂,發出砰啪的悶響,這情景十分駭人,但實際並沒有危險,也沒有產生疼痛。錢鏡隻覺得兩隻手臂好似浸泡在舒適的溫水之中,同時被溫柔地按摩著,最多隻有一陣陣麻癢的感覺,令人舒服。
然後,這層黑色的粘液開始向皮膚下面滲透,因而逐漸變淡,直到重新露出原本手臂的顏色。錢鏡重獲雙臂的控制權,趕忙翻來覆去檢查。他的手臂還是老樣子,並沒有因此變強壯或者靈活,更沒有脫毛、美白等效果。隻是在他雙手手腕內側,多了兩個黑色的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