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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李柯特意起了個大早,穿上老娘親手做的絹布長衫,腰間系著一個灰褐色的香囊袋,與身上灰墨色的長衫正相呼應。
二狗子更是來的早,此刻早就開始和老爹李大莊在庫房裡挑選禮品了。
大唐的禮俗很繁瑣,而且很費錢。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邀請,來者上門也要帶上些禮品以示尊重。
以前他去程家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帶上點銅錢銀餅,或是花瓶布匹什麽的。雖不是很多,但也算是一份心意。
可是後來,程家宴請越來越頻繁,幾乎是日日請客,天天收禮。
李柯這才反應過來,感情是將他當做冤大頭了……
……
選上一小箱的絹布綢緞,李柯帶著二狗子直奔鄭家而去。
說心裡話,他還是比較忐忑的。畢竟有他與鄭婉晴的關系在前,這次拜訪,怎麽看都有股子見丈人的感覺。
雖然這個丈人不是那麽好相處,而且今日也定是宴無好宴。
一路來到鄭家,剛一走進,便見鄭家府邸中門大開,幾個丫鬟婆子正在清掃門庭。門前的仆人見到李柯到來,急忙上前行禮,恭敬道:“小老爺來了,您稍後,小的這就去給您通報。”
下人的態度簡直恭敬地不像話,也讓李柯身後的二狗子,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
見下人走後,二狗子小聲道:“二小,當了官兒就是好啊!你看那劉老三,以前在村裡都不正眼看我們,再看現在。”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二狗子的臉色變得有些潮紅,神色中滿是激動。
這一幕直教李柯忍俊不禁……權勢,還真是個誘人的東西!
……
不多時,大腹便便的鄭修帶著兩個仆人走了出來。看到李柯後,神色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鄙夷。
在他看來,此時的李柯仍舊是那個走了狗屎運的田舍兒罷了,就算是飛上枝頭,也不過是隻長了鳳凰毛的野雞。
不過這只是想法而已,表面上,鄭修卻比任何人笑的都要開心。
“哈哈,終於等到賢侄上門了。上次賢侄來送請帖,在下正好外出,不曾在家中,賢侄這番前來,你我定要痛飲幾杯!”
對於鄭修的態度,二狗子倍感榮幸,畢竟鄭家可是上楊村的大戶,雖然被李家比了下去,但也同樣是莊戶人家仰望的存在。
“見過鄭老爺。”二狗子像模像樣的施了一禮。
“王家小子也來了。真是越來越俊俏了!”鄭修嘴角勾起一抹看不出是嘲諷還是誇讚的笑容。
看了眼身邊滿臉橫肉的二狗子,李柯心中惡寒,就這模樣也叫俊俏?那我這是不是就是人中龍鳳了?
李柯看在眼裡,面上也同樣帶著笑容:“鄭伯客氣了,有事兒讓下人招呼一聲便可,哪裡用得著這般勞煩。”
……
一路走進前廳,李柯四處打量了幾眼,頓時對鄭家有了一個新的評判。
鄭家很窮……
至少比起自己的宅子都差很遠,亭台水榭啥都沒有。一座很普通的三進院兒。
看來鄭家對著鄭修這個庶子,已走到放棄的邊緣了。若不是正好碰到這件事兒,估計鄭修這輩子都別想回長安了。
唐朝的食物雖然一般,而且很是單調。
但這種分食而坐的規矩,李柯還是很喜歡的。不僅衛生,而且不用怕被人勾肩搭背的勸酒。
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 鄭修擦了擦嘴,對著李柯笑道:“聽說賢侄最近開始做生意了?那每日送到李家的錢箱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多啊!”
錢多了,能辦的事情也就多了。遠的不說,就說李家如今的田地,如今都已經有了三百多畝。若不是上楊村的莊戶有限,就連鄭家的那百十畝地都要被買去了。
如今李家可謂是一朝風起,勁頭更勝。光是與房家合作的那肥皂作坊,就已經足夠兩三個小家族的開銷了。
如今李柯又有了那快速印書的法子,掙錢的速度可謂是一日千金。
要說鄭修不眼紅那才是假的,只是眼紅又有什麽用呢?別說是房家他惹不起,就連李家,他如今都不見得能佔上便宜。
李柯哪裡看不出鄭修眼中的嫉妒,靦腆笑笑:“鄭伯說笑了,小侄就算再有錢,也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罷了。這整個上楊村誰不知道,鄭伯可是滎陽鄭氏的人,這地位可高得去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
鄭修的自尊此刻就被李柯無情的打了一巴掌,嘴角抽搐了幾次,險些衝下來與之大戰。
平複了一下心情,鄭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聽說賢侄與我家小女走的挺近,不知賢侄可有婚配?”
娘的!李家和鄭家撐死了也就隔著一裡多地, 我有沒有婚配,你會不知道?
李柯暗罵了句老狐狸,故作靦腆,羞澀道:“俺娘說我還小,不著急。”
“還小?……”
對於李柯的這種說辭,別說是鄭修,就連二狗子都嗤之以鼻。哪是他還小,這分明就是在等著自己先開口呢。
“都十四了,不小了,不小了……”鄭修語噎了一下,回身喊道:“來人啊,喚小姐來前廳見客。”
……
不等片刻,鄭婉晴一身華麗的羅裳短裙,盈盈走了進來。本就秀麗的俏臉上,略施粉黛後,更是美若驚鴻。
看樣子是精心裝扮過的。
鄭修滿意的點點頭,而後道:“這便是小女婉晴,想來賢侄也已經見過了。”
鄭婉晴走上近前,不留痕跡的看了眼李柯,嘴角帶著一絲甜蜜,腰身輕俯,道:“見過李公子。”
雖然二人已經熟的快要煮化了,但在自己爹爹面前,應有的禮數還是不能便。
李柯也笑著回禮道:“見過鄭小姐。”
見李柯這般正經的模樣,鄭婉晴笑意更濃。壞痞子,平日裡就會說些做賤人的話,今日轉了性子,倒也是一表人才。
“說來賢侄與小女也算有緣,若不是賢侄冒死下河為小女尋來那治病的藥引子,估計小女此時,早就香消玉殞了。”鄭修笑著拱手,看了眼下首的鄭婉晴,道:“晴兒,還不快向李公子拜謝禮。”
鄭婉晴起身,腰身輕拂,又施了一禮。仿若秋水般的眸子正好與李柯相對,笑容中,透著濃濃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