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查,你也在啊。”
自打常煜拒絕了李閻,他一方面瘋狂地嚴格校對為李閻製作的袖珍版單兵的各項數據,務求盡善盡美,另一方面,他有些不敢再面對李閻和查小刀。
查小刀聳了聳肩:“我不打擾你們。”
他和常煜擦肩而過,在常煜耳邊輕聲道:“別放在心上,你沒做錯什麽。”
說完,查小刀就夾著書本和石頭,衝另一邊嬉笑的幾個女孩吹口哨:“能讓個位置給我麽?女士們?”
燕子脆生生地站到常煜眼前:“你剛才說什麽?”
常煜盯著燕子明媚的雙眼,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和燕子擁吻在一起。
可很快他就抬起了頭:“你嘴裡什麽味啊。”
常煜咂摸咂摸嘴:“還,挺香的。”
燕子羞得滿臉通紅:“就,就是蒸青葉貝。”
兩人四目相對,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
“咳咳,女生們先生們,恩菲爾德的新款單兵巨人伊米爾,是世界上第一款同時利用八顆三項球發動的單兵設備,它出自恩菲爾德第一作戰設備試驗部,首席工程師是羅伯特……”
“噗嗤~哈哈哈。”
裹著被子,只露出圓潤肩頭的燕子笑得花枝亂顫。
“你正經點。”
常煜撓著頭。
燕子瞥了瞥嘴,拿腳丫杵著常煜的腰眼:“男人啊,都是穿上褲子才裝正經,你剛才怎麽不讓我正經點啊?啊?你說啊?”
“別鬧,別鬧。”
常煜捉住燕子的腳,兩人在床上折騰了好一會兒,等都沒了力氣,常煜才吞吞吐吐地說:
“燕子,聖·伊夫先生給了我一大筆獎金,我想我可以拿回你的賣身契了。”
燕子驚喜地睜大眼睛:“真的?”
常煜使勁點了點頭。
枕著床頭的燕子捉住常煜的手,激動地擺弄了好一會兒:“那,你願意回到鳶都麽,還記得麽,我們都是那兒的人。”
常煜的臉色明顯遲疑起來。
“我,晚點也許……”
燕子平靜地打斷了他:“得了吧,你壓根不想回去。”
她失落地低下頭:“可總比當妓女好。我只是,真的很想念我娘。我還記得小時候,家裡從江西買的同心茂花炮。專門請人放煙火戲,整個縣城的人都瞧得清楚,我娘抱著我,那場面可熱鬧了。”
“……可我在鳶都從沒有見過煙火。”
常煜悶悶地接了一句。
燕子沒再說話。
常煜深呼吸一口氣:“燕子,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以後能賺更多的錢,我們在這兒安定下來,到時候,我們就坐著我親手修的海上列車,我們回鳶都,我可以買很多煙火放給你看,好不好?”
燕子瞅著常煜,眨了眨眼:“那,你可不許再反悔。”
“一定。”
常煜斬釘截鐵。
兩人的影子在燭光下,緩緩合在一起。
“我收拾一下,明天晚上來接你,我們離開這兒,好麽?”
深夜。
常煜疲倦地從公寓門口出來,頂著“四海同心共盛華埠”的橫幅走在漆黑的路上。
遠方的山上,各類蒸汽燈光和霓虹煙火鮮明無比,可常煜仍舊看不清楚腳下的路,一步一步走地格外小心。
“砰!”
常煜感覺自己右腿像是被鐵榔頭惡狠狠地砸中,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常煜慘叫出聲,在地上劇烈地掙扎,血流了一地。
陰影裡走出來一個凸額頭,小胡子,棕紅色頭髮的邋遢男人,他橘子皮一樣的布滿褶皺的臉上長滿絨毛,手裡端著一口獵槍,用冷峻的槍口審視著倒在地上的常煜。像隻獵食的野狼一般緩緩逼近。
“等等,我可以把身上的錢都給你,不要殺我。”
常煜用英語大聲呼喊,可眼前的人不為所動。
他在常煜那身還算整潔的衣服上來回掃視了一圈,沒有任何廢話,用槍口對準常煜的胸口準備第二次扣動扳機。
“等等,等等。”
常煜的瞳孔縮成了針尖,他完全不敢置信自己此刻的遭遇。
小胡子剛要扣下扳機,忽然有人在他的肩膀拍了拍,他下意識轉頭,那一刻,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枚炮彈正面擊中。
噗嗤~
槍沒有響,常煜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淋了一頭一臉,他的手指被什麽黏糊糊的東西砸了一下,常煜一低頭,卻是一截血淋淋的頭蓋骨碎片。
常煜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雙眼幾乎要突出眼眶,眼前這一幕對他來說實在太過刺激了。
撕拉~
煙霧升騰,一瞬而滅的火柴照亮了查小刀的臉。紙卷煙在黑暗中亮起一絲紅點,
“能站起來麽?”
常煜乾張著嘴,咯咯地說不出話來。
查小刀皺著眉頭,蹲下來在常煜身上四處摸索,終於摸出了一把手槍。
他把手槍在常煜面前晃了晃:“恩菲爾德是個軍火公司,難道你沒學過開槍?”
“我,我中了一槍,我沒想過……”
“他打得偏。子彈從腿肚子穿過去了。”查小刀抬起常煜中槍的小腿:“休養幾天就沒事了。你為什麽不開槍?你說你在聖弗朗西斯科長大,可聖·弗朗西斯科的男人幾乎都會開槍。你為什麽不開槍?”
查小刀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質問常煜,仿佛常煜沒有舉槍反擊是件多麽罪大惡極的事。
常煜不說話了, 好半天,查小刀才伸出手把常煜攙扶起來。
“我送你坐上山的列車,以後出門心點。”
“你,你剛才做了什麽?我看到他整個腦袋都爆開了……”
“別問這麽多。我可沒有某人硬憋瞎話的臉皮。”
一直走到軌道前頭,列車隆隆而來。常煜才松了口氣。
“謝謝你,常煜,我又欠你一次。”
“小事,上車吧,回去把傷口包扎一下。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常煜點了點頭,剛要上車,查小刀又叫住了他。
“常。”查小刀叼著煙卷:“不是每次我都在,不是每次,你要學會開槍。”
常煜蒼白著臉,還沒完全從剛才短暫的經歷中恢復過來,只是哆哆嗦嗦地回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