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從柳風那兒討到了根治幽門螺杆菌的四聯藥物,還有一張滋補腸胃的藥方,美滋滋地告辭走了,回到家裡放松下來。
由於柳風用藥物減少了王公公胃中鹽酸的分泌,使得胃液對他黏膜破潰處的刺激減弱,不至於疼痛難耐,王公公也稍有了些胃口。
於是便喚人去準備了些清淡的白粥,等用了早食,王公公便把柳風給的藥按照醫囑服下了。
王公公覺得這柳大夫的藥很是特別,幾顆合水囫圇吞下,居然感覺不到滋味,比起昨夜那幾個庸醫開的苦汁好用多了,至少不會吃了吐,吐了吃。
其實王公公這真是冤枉那幾個郎中了,雖然他們的藥方沒有什麽出彩之處,但也是四平八穩,中正平庸的方子。
若是他王公公隻害了一般的胃病,那些方子也能起到緩解和療養的作用,只可惜那個時候,王公公胃內破潰的黏膜正在被胃液腐蝕,任你再是養胃的湯藥也是無法立刻吸收見效的,反而對胃壁造成了刺激,自然嘔吐出來。
就好像很多影視和小說中,有許多垂死之人或者昏迷已久之人,嘴巴裡被絕世高人塞下一顆什麽神藥,再一掌擊在他胸前,咕嚕一聲藥物吞下,居然就能悠悠醒轉過來。
實際上,除非這神藥是小分子結構,能迅速能穿透黏膜上皮和血管壁,被毛細血管直接吸收,否則起死回生一事是絕無可能的。
概因這類病人消化系統早已癱瘓或者虛弱,驟然投下個什麽事物也是消化不過來的,反而可能因此傷到腸胃。
所以王公公腸胃受損,用藥受到了極大的局限,一般郎中們的手段自然沒了用處。
不明就裡的王公公將柳風奉為神醫,終於放下心來後,他又不免有些心疼自己的銀子,這可是前後近千兩銀子了啊,自己這麽多年來攢下的身家也見了底。
但是王公公可不打算去討回藥資,交惡一個神醫並沒有什麽好處。錢沒了可以再去貪汙,再去勒索,可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誠然,位高權重之人或許能用刀子逼迫大夫為他治病,可他王公公還沒這個本事,出了西苑就半分權力也無,誰會鳥他。
更何況這樣開出的方子誰敢用?就好像當年偽魏的武皇帝,華佗那麽一尊大神給他看病,在無法絕對信任醫者的情況下也是畏首畏尾,頻頻猜忌,最終得了個兩敗的結果。
於是王公公決定交好柳風,他一拍腦袋,想到自己答應了柳神醫要送些療傷的藥材去,加之他也要按照柳風的丹參飲去配藥,這事情宜早不宜遲,便連忙叫上了三五個下人一同趕去了藥房。
……
當王公公帶著下人,推著一大板車的藥材,來到柳風負責的傷員區時,正在岔路口上遇到了大隊人馬。
由於有樹木的阻隔,兩方見到時已離的頗近,王公公看清對面諸人,嚇了一跳,昨日他肚痛難忍,被西苑諸人嘲笑了一頓,對於後續的安排倒是一無所知。
來不及多想,王公公連忙停了下來,退到一旁跪了下來:“奴婢見過郡王殿下,見過諸位大人!”
錢哲對於這個青年太監沒有什麽太深的印象,顧老太監附耳對他嘀咕了幾句,錢哲點了點頭,不再理會,後頭眾官員也瞧不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宦官,都目不斜視,鼻孔朝天地跟著郡王走了。
畢竟是西苑的人,宋向南不能不管他,他朝王公公輕聲道:“郡王殿下心情不好,你別在這裡東遊西晃地丟人現眼,
跟在後面。” 張若谷也道:“老夫一貼藥下去,雖然藥到病除,但你也別到處亂走,不然還要複發!”
王公公很想一口菊花茶噴在張若谷那張惹人生厭的老臉上,藥到病除你個大頭鬼,要不是柳神醫出手,就憑你那點發騷的黃湯,雜家就是想亂走也走不了,連床都下不來!
不過王公公此刻可不敢多嘴,只能領著自己的幾個下人,推著板車跟在隊伍最後面。
“張師,這裡是哪個負責的,醫術如何啊?”錢哲隨口問道。
張若谷現在倒是有心給柳風貼點金,但是他實在不敢在秣陵郡王面前撒謊,隻好如實說道:“回殿下,這四人都是必死之人,非人力可救,所以屬下安排的是一位征召而來的,姓柳的年輕郎中,至於他的醫術……”
“胡鬧,盡人事聽天命,你人事未盡,何談天命?”錢哲斥責一句,其實心裡多少也認同了張若谷的說法,便歎了口氣道:“你們也不可因此遷怒那個小郎中, 他沒做錯任何事,知道嗎?”
還不等宋張二人回答,攙著母妃的小郡主忽然鑽了過來,閃著大眼睛對張若谷問道:“姓柳的小郎中?他是哪個醫館的?”
“這個……好像是永……永什麽來著……”張若谷哪兒有空去記得一條小雜魚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是不是楊柳巷的永安堂?”小郡主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玩具,兩隻大眼睛俏眯眯的,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對,對,對,好像是這個,不知郡主你……”
張若谷還想再問問清楚,郡王殿下的掌上明珠怎麽知道這種鄉下土郎中的,小郡主卻根本不理他,蹦蹦跳跳地拉著錢哲的袖子,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父王,我們快點去看看吧!這個小郎中有點本事的,我獻給母妃的藥就是他那兒配的!”
錢哲聽女兒這麽說倒是頗為意外,他也聽愛妃讚過穎兒孝順,給她獻上了叫什麽烏雞白鳳丸的奇藥,具體是做什麽的,她娘倆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了。
錢哲心裡不免升起一絲希望,轉念就笑著搖了搖頭,暗笑女兒天真,一個少年郎中罷了,或許能得到家傳的一二秘方,難不成還能真的醫白骨,活死人嗎?這四人可是張師親口斷定為必死之人的,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郎中能救活的。
“叫地主!”
“搶地主!”
“我搶!”
……
就在錢哲胡思亂想間,那屋子更近了,忽然一些奇怪的叫喊聲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