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 might see my novel on or )
勞爾剛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宿舍裡隻有海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著已經黑屏了的電腦發呆。
他脫下深藍色的西服外套,隨手掛在門邊的衣架上。
想也不用想,索伯的比賽又輸了。
在當下這個以神蓮路特斯為天的年代,一級方程式的領獎台上能看到索伯的影子已經很好了。
“真他媽的――”
果然,在下一秒,海瑟憤怒的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路特斯他媽的開掛了吧!”
“well……”
勞爾不明白為什麽這個街頭車手會如此沉迷一級方程式。雖然那裡是速度的盛宴,雖然那裡充滿了危險。“如果法拉利不退賽,這站還能好看點。”他承認自己是胡說的。勞爾了解街頭的每一支車隊,大到洛杉磯俠盜和慕尼黑颶風;小到幽靈和灰山姆,他全都了如指掌。但如果真的讓勞爾去講解一場一級方程式比賽的話,那還不如開著思域從他的腦袋上輾過去。“你是個街頭車手――這句話定義了你這一輩子隻能為俠盜開車。”勞爾聳肩一笑。
“可這種愛好並不衝突啊!”
海瑟舔著下嘴唇,“我說老兄,這是熱情,你不懂的。”他故意的把“熱情”這個單詞咬的很重,仿佛是在提醒著勞爾什麽。
“熱情不能影響你的日常生活。”
勞爾沒有想要繼續聊下去這個話題的意思。
他是個沒有愛好的無聊人。
從小學三年級起,一直到十二年級畢了業,勞爾沒有表現出任何他深愛著什麽東西的執著出來。從來沒有。
“這他媽就是在廢話了……”
海瑟修長的手指抵在下巴上,歪著頭思考著什麽。
“是啊,不影響――”
勞爾的唇角勾起一絲開玩笑的弧度,“半年前因為塞巴斯蒂安的退賽,你開車上了牆,萊科寧都沒那麽急過,你先撞報廢了格林先生給你的法拉利;兩個月前斯圖加特試車,你差點撞死站在奔馳博物館門口馬路上的我,原因僅僅是因為一級方程式夏休了你沒有比賽看;一個星期前的訓練,你跑錯了路,搞得整場比賽隻有科爾一個人完了賽,金斯頓說再見到你一定會開著他的G63AMG教你做一名合格的車手;還有昨晚上你又出去……”
“閉上你那張見了鬼了的嘴!”
海瑟打斷了勞爾的數落。“你他媽是格林先生手底下最得力的學生,洛杉磯俠盜的賞金合作車手,我他媽的狗屁不是!”
“隨你去,小鬼。”
勞爾用手捋了捋擋住他額眉的亞麻色劉海,轉身進了臥室――順便還關上了門。
他得靜靜。
格林把他安排在了海瑟的屋裡的初衷是教他安分守己,而不是不務正業。可勞爾自己也是個違紀慣了的主。把車改的花裡胡哨,整日裡抽煙打架,喝了酒無證駕駛……這種雜七雜八的瑣事讓勞爾已經接到了無數警告。可他是留校生,區區隻不過是佔用了他去pub的時間留下來寫賽車計劃而已――反正他在pub裡也會跟人討論這種問題。
但海瑟不一樣。
海瑟不是從小到大接受過一大堆變態訓練的人,也不是在駕駛方面自帶天賦的人。
這是皇家駕駛學院,出來的都是車技敢叫囂一級方程式賽車手的家夥們,有的甚至還披荊斬棘的真的殺進了F1的賽道。
勞爾有這本事,可他懶得去跟媒體打交道;海瑟沒這本事,但他想跟昔日裡的偶像過過招。
這也就是為什麽剛才海瑟會發飆的原因之一。
替自己泡了一杯白咖啡後,勞爾端著馬克杯打開了臥室陽台的門。
芝加哥的晚風很清爽,能吹散他一天的煩心事和倦意。
遠處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火燒雲籠罩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市中心,勞爾覺得愜意,又覺得可怖。
華燈初上對於他們街頭車手的意思究竟是什麽,勞爾也說不明白。他隻是知道在暗夜裡,陸陸續續亮起來的路燈成了見證速度盛宴的唯一觀眾;他只知道漸漸黑下來的天就是街頭車隊的狂歡信號。
他適合生長在芝加哥市中心這種鬼地方。
這裡危險和自由並存;熱情和冷漠同在;夢想和現實交匯。
勞爾替自己燃了一根煙。濃醇的尼古丁讓他的大腦徹底放松了下來。他看著灰白色的煙霧模糊了眼前的視線,看著暗橙色的光斑在眼前微微閃爍。
“喂――!”
門口傳來海瑟砸門的聲音。“勞爾・斯圖加特!你他媽的又在屋裡幹什麽!”
“我抽煙,小鬼。”
勞爾無奈的呼出最後一口薄荷煙,把還未燃盡的煙蒂扔進了滅煙盒裡。
“哦――你他媽的!”
門口依舊是海瑟刺耳的聲音,“金斯頓那個該死的家夥給你打電話了!”
“BLOODY HELL……”
勞爾在心裡高呼一聲完蛋。
金斯頓叫他無非就有兩件事――一,隔壁的酒吧打折;二,洛杉磯俠盜緊急集合――如果真的是第二點的話,勞爾寧願開窗直接從五樓上跳下去。
他按了按眉心,走過去給海瑟打開了門。
“老兄,你這罵人可真不禮貌。”
海瑟學著他的態度說道,“還有,宿舍抽煙要扣十學分呢。”他歪著腦袋,靠在牆邊,臉上帶著笑容。
“你可真欠揍。”
勞爾伸出手,意思是讓海瑟把手機遞給他。
-“斯圖加特先生:
我不知道你不接電話的原因是不是又在背著格林抽煙,但是你晚上必須要來24bar一趟。
愛你的金斯頓・赫特西恩。”
還好不是那見了鬼了的俠盜。
勞爾把手機鎖了屏,往床上順手一扔。
“嗯……”
海瑟努著嘴,“他找你什麽事?”他用自己那雙好看的金棕色眼睛直視著勞爾,“是不是伊藤瀟靖二要回來了?”
“那真是感謝上帝了。”
勞爾試圖挪開他的視線。每次被海瑟強迫著直視他的眼睛的時候,勞爾總會感到些許的壓迫感。這總是會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喂,勞爾,看著我――”
海瑟轉著眼珠,“你的新車,準備的怎麽樣了?”
“秘密。”
勞爾抬起左手捂住了眼,“未滿十八不能泡吧,我就不帶你了。”
“格林先生問起來就說勞爾去試車了?”海瑟笑出了聲,“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跟你一個宿舍。”
傍晚的風透過車窗在車裡蔓延開來。
勞爾不喜歡開敞篷車,原因是那該死的風總會吹亂他打過發膠的劉海。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好像別人開車都沒有事,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這樣似的。金斯頓也總是開玩笑說勞爾的車速太快,可勞爾瞥了一眼儀表盤,才剛剛到了六十邁而已。
他不想開快車。
酒吧離著學校又不遠,勞爾情願多兜兜風,也不想一腳油門完了就停車熄火。
黑色的埃文塔多在空曠的公路上勻速行駛。
勞爾記得四個月之前在這條破路上和金斯頓打賭飆車結果被罰了一百美金的事。他倒無所謂,隻是苦了金斯頓這個酒後駕駛的家夥,要不是格林出面把他從路局裡拎出來,恐怕他早就進了車管所的局子。
說起來,金斯頓到底也不算個浮誇的人。
好像勞爾認識的所有人裡面隻有海瑟這個年輕的小鬼天不怕地不怕般的高調無禮。
金斯頓有著像x教授那樣的中長發,發梢微卷,天生金棕的發色被他漂染成了香檳金色,雖然好看,但是俗氣。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電子高手,也是個難纏的街頭車手。和別的洛杉磯俠盜隊員不同,他的身上並沒有那股子見了鬼了的傲氣勁兒,反倒是和善的很。他會耍花招,但是很少會用卑鄙的手段去整人。
用金斯頓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沒必要這麽乾。
“你怎麽回事――”
剛停好車,勞爾就聽見了耳熟的英式口音。
“見了鬼……”
勞爾推開了酒吧的玻璃門,看見坐在不遠處靠窗沙發上的金斯頓。
酒吧的霓虹燈把他的金發鍍上了一層淡紫色。他用手握著盛著加冰威士忌的玻璃杯,紅唇抿成了一條縫,嘴裡好像還含著薄荷糖。
窗是開著的。
“什麽事?”
勞爾走上前去。
“想你,不行嗎?”
金斯頓抬起了頭。
又他媽的是一雙金棕色的瞳子。
勞爾坐到他的對面,拿起桌子上不知道是誰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屁話快說,說完了我還得回去寫報告。”
“格林給我停課了。”
金斯頓露出了笑容,“我要去蒙扎做調試,預計明天一早就走。”
“那你他媽的還有心思在這裡喝酒?”
勞爾被金斯頓的話震住了。他料到了金斯頓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不然不可能這麽晚了把他給從宿舍裡約出來;可自己怎麽也沒想過金斯頓這二半吊子的技術竟然能他媽的去蒙扎做賽道調試。“是你醉了還是格林?”
“可能醉的是你。”
金斯頓往前探了探身子,“夥計,你的車技完全可以跟塞納在世比一場,為什麽還要留在街頭?”
“我不想滿世界的飛。”
勞爾想說“熱情”的,不過話剛到嘴邊就又就著檸檬水給咽了回去。
“小勞爾,實話。”
金斯頓打趣道,“你該不會是暗戀洛杉磯俠盜的那個基佬隊長吧?”他終於肯把杯子放下了,“還是你根本沒興趣進軍一級方程式?”
“你才十八,世界冠軍,”
勞爾已經喝空了杯子。他拿起金斯頓扔在地板上的威士忌酒瓶替自己倒了半杯酒,之後才緩緩的笑道,“你在F2已經名聲大燥了,各路媒體記者和讚助商圍堵你的感受好嗎?”
“說實話――”
金斯頓低下頭沉思了一會,“有時候有點煩。”
“你都嫌煩,我更沒法待了。”
勞爾眉梢輕挑,“如果你叫我出來隻是為了這事的話,我得回去了。”
金斯頓沒有說話。
他看著勞爾拿起車鑰匙起身離開,竟也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自己明明要跟他說清很多東西的。
該死!
當晚,金斯頓失眠了。高濃度的酒精在這時候成了無用的廢物擺設,一丁點催眠的作用都起不到。
同樣望著天花板思考人生的還有勞爾。
有時候做個像伊藤瀟靖二或者是海瑟那樣沒心沒肺的家夥也不是什麽錯誤的選擇,最起碼他們的一生已經有了奮鬥的目標。要不像金斯頓那樣也好,整日裡承受高壓,卻也可以站上世界的最高領獎台。
他們是一路人,最起碼他們知道自己該為什麽而活。
勞爾不知道他為什麽還會待在洛杉磯俠盜。
或許是為了愛好;又或許是為了習慣。
他見到過太多陰謀論了,在大千世界裡。也許進了一級方程式,他可以做一個像基米・萊科寧那樣眼底和語氣都是冰河世紀的車手,憑借傲人的實力拿下“世界冠軍”的稱號。可稱號隻是稱號罷了。他成不了第二個舒馬赫,也當不了第二個恩佐。
他是個天才。
從幼兒園的時候就有人這麽說。他在三歲觸碰卡丁車,五歲拿獎,六歲一邊讀小學一邊練車,十二歲進青訓。
所有人都這麽評價勞爾,說他將來一定會是世界冠軍,還是他媽的開一級方程式的那種世界冠軍。
事實證明了,他今年二十,所有的談得上好聽的流言蜚語在他生日的那一天就終結了。有車手在這個年紀都退役了。
勞爾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在大學二年級混日子的年輕車手,僅此而已。
與世界冠軍擦肩而過的天才?
勞爾自己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