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都來吃吧。這回是真的餓了。”孫大鐵把籃子裡的蕃薯和叫化雞都撿了出來,這裡也沒有桌子椅子什麽的,大家也就圍成了一圈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全部都黑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六子又在旁邊燒起了一個火堆,在熊熊的火光之下,眾人圍坐著,倒也象是野營一般。
趙海生先拿起一個叫化雞,由於孫大鐵之前已經把這個叫化雞從窯裡扒出來涼了一會了,所以也不太燙了。
捏起拳頭,趙海生在這個泥疙瘩上用力地敲了幾下,已經被烤得幹了的泥巴在這幾下之下馬上就裂了開來。
趙海生先是把帶來的報紙攤開,又拿出一個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大的盆子,然後小開始小心地扒掉叫化雞外面的乾泥巴。
借著火光,周晴看到當趙海生把那泥巴扒掉之後,那些雞毛也隨著泥巴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剛才泥巴還濕的時包上雞的時候就把這些雞毛都沾住了,此時泥巴一乾,一扒,這雞毛就連著下來了。
讓周晴食指大動的是,這泥巴一扒開,一股淡香馬上就撲鼻而來。雞她是吃過不少了。就算是趙海生親手弄的雞她也吃過,但是卻從來也沒有聞到過這樣的一股香味。
看著已經完全被扒掉了泥巴的而放在盆子裡的雞,周晴感覺到這種做法做出來的雞起碼在色澤上就好看不少。
澄黃,而且由於沒有水,看起來油光閃亮,確實比用水煮的白切雞看起來更具賣相。
“嘿,不錯吧?油頭粉面的一隻叫化雞。”趙海生對此也很得意地說。
其實這種叫化雞要說做法,也沒有什麽特別,基本是只要是人都知道怎麽樣做。但是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吃和好賣相的。
好不好吃先不說,單說這個賣相,就是很費工夫的。
叫化雞是包在泥土裡的,水份很難控制,所以很容易就會把這叫化雞做得過乾,就象是風乾的萄葡一樣。
這樣的叫化肉完全沒有水份,吃起來就象是乾乾的麵包片一樣,也就肯定沒有什麽吃頭了。
趙海生自信自己做出來的叫化雞絕不如此。
所以當這外面的泥巴一扒掉,看著飽滿的叫化雞,他就知道至少成功了一半了。
水份的控制,是叫化雞的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只要這個成功了,那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大半。
“這叫化雞的樣子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樣呢。”周晴馬上就現了這裡面的區別。
“嘿,是不是你之前看到的那個就象一隻風乾的水果一樣?而我這個可就豐滿了很多?”趙海生問。
周睛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才點頭說:“沒錯,正是這樣,真的是有點奇怪,你做出來的叫化雞怎麽會這樣飽滿呢?”
“這裡面的學問就大了。你平時吃的叫化雞,多數是去了毛然後再用錫紙包著的。咱們村子裡可沒有這處現代化的東西。不過我們沒有把雞毛撥掉,一個是起著錫紙的作用,最重要的是這些雞毛並不是乾的,而是濕的,有了足夠的水份之後這叫化雞做出來自然就是飽滿的了。— 全文字版小說 首發 —”
“呵,老大,快點分雞,我們都餓死了。”
趙海生看了一下,現潮磊、小六子和孫大鐵,就連孫婷也都在眼巴巴地盯著雞。
他笑了一下,知道大家也都真的是餓,因此也就沒有再繼續“賣弄”他的美食經了,飛快地扒去另外一個叫化雞的泥巴,然後又不知道從哪裡撥出一把小刀,開始切起雞來。
趙海生手裡的刀先瞄準的就是兩個雞翅膀,這吃肉就得吃動得最多的地方,結實,而雞翅就是吃雞的時候的先部位之一。
而且在農村裡這個雞翅膀還有一個好意頭,因為雞翅的方言就叫“飛天比“,有一飛衝天的意思,所以一般來說都是給小孩子吃的。
現在眾人之中最小的兩個自然就是孫婷和周晴。因此這兩隻雞的“飛天比”自然就是周晴和孫婷一人兩隻了。
然後趙海生又用手裡的刀切下四隻大腿和一些背上的肉放到一邊,如果周晴和孫婷吃了兩隻“飛天比”之後如果還不夠,就可以吃這個雞大腿和背上的肉。
“來吧,我們幾個就不用客氣了,直接動手吧。”趙海生沒有再接著切雞,而是扔下了手裡的刀,直接起雞來就用力撕成了兩半,然後把其中的一半遞給了孫大鐵。
小六子和潮磊也不客氣,兩個人撕了另外一隻,大家就大吃了起來。
入口爽滑!
這是周晴的第一個感覺。以前她吃的叫化雞的肉都是比較乾的,從來了沒有吃到過這種感覺的叫化雞。
正如趙海生剛才說的那樣,由於水份充足,他做出來的叫化雞就是滑,當得上是鮮嫩多汁。
然後就是一股淡淡的鹽香。鹽的味道不重,甚至可以說是很輕,但是卻恰當。
吃雞肉不一定要用重的調味料,太重的調味料反而會掩蓋掉雞肉本身的鮮味。
所以這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鹽味即保持了雞肉的鮮味,同時又增加了味道,不會讓這雞肉的味道過於單調。
周晴吃了半隻雞翅之後,不由得輕輕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她從來也沒有想到過一點鹽既然會產生如此豐富的味覺來。
“看來這吃雞日後也倒不必非得用什麽醬油,只是用一點鹽也就足夠了。”
周晴心裡想。
“你是不是想說日後吃雞的時候就用鹽就行了?”趙海生似乎是看透了周晴的心思問。
“啊!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這樣不行?”周晴這一下倒是奇怪了,她現在吃的這個雞,只是一點鹽,可是就生出百樣的滋味來,難道自己日後就不可以這樣用雞沾鹽吃?
“當然不行。呵,這是兩個概念來的。你想一下我為什麽不把鹽直接和在雞的肚子裡而是和在泥巴裡?”
趙海生一邊從一塊雞背骨上撕下一片雞肉放進嘴裡,然後感覺到這一片肉在舌頭上滾動著,帶來讓人唾液急劇分泌的感覺的同時,也提示周晴說。
“對啊。你為什麽不這樣做?我記得別的叫化雞似乎是把調味料放到雞的肚子裡的。”在趙海生的提示之下,周晴才想起這一件事情。
趙海生想了一下,說:“這種做法也是對的,但是這樣做的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這味也許是可以滲到雞裡面去,但是卻不均勻。如果把這鹽和到這泥巴裡,就基本上不存在這個問題了。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把鹽放進雞的肚子進而而是和在泥巴裡的原因。”
說到這裡,趙海生突然感覺到一陣怪異,不由得停了下來一打量周圍,出原來所有人的都停滯不前了下來不吃東西,在等著他解釋。
“呵呵,大家一邊吃一邊聽我說嘛。”趙海生笑著說。
“嘿,是的是的,我們一邊吃一邊聽。”潮磊也笑著說。剛才他是在吃來著,但是吃著吃著,就不由得停了下來,光顧著聽趙海生說話了。
周晴剛才也聽著入神了。看著坐在火堆邊上、被火光映得臉有點紅的趙海生,她的心裡真的在想,她也搞不明白趙海生為什麽會對這飲食的事情如此地了解。
雖然說的並不是什麽高深的理論,但是聽起來卻句句在理,話雖然說得白,但是卻讓人一聽就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也許是真正喜歡的人才會去琢磨這些事情。”周晴的心裡想。
“這鹽用來作雞的調味料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這鹽不能太重,而且要能均勻地‘滲’到雞肉裡。如果這兩個條件不能滿足的話。那用鹽來的調料,不但不能讓雞肉變得好吃,說不定還會讓雞肉變得更加的難吃。一般的白切雞不光用鹽來做調料,原因就在這裡了。”
“不是吧,這裡面有這樣多的道道啊,真的是聽君一句話,勝讀十年書了!”趙海生的話剛一落,小六子就馬上拍起馬屁來了。
看來這段時間在廣州上面做掌櫃還真的學到了一些話,現在都拋起書袋來了。
“長進了,看來在上面是學了不少東西啊!”趙海生這些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說起話來那可是沒有什麽顧忌。
“那是。也不看看我現在是幹什麽的,我可是廣州最大的漁檔佬!”小六子挺起了他的胸膛得意地說。
“不過,你這老板怎麽還這樣瘦?”孫大鐵的一句話馬上讓小六子泄了氣,確實,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因為由於體形不怎麽樣,少了很多殺氣,讓他自己也感覺到不太爽。
“日後多吃點,長點塊頭,這樣出去才能壓得住場面。”趙海生也笑著說。
“好吧,日後我一頓吃半斤的肥豬肉,我就不信長不出肉來。”小六子也狠說。
“這蕃薯差不多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孫大鐵把半隻雞填到了肚子裡之後說。
“對,這蕃薯是得早點吃,要不一會真的是不好吃了。”
趙海生一邊說一邊挑了起來,最後遞給周晴的是一條“圓頭圓腦”的天鵝薯:
“來,說這個,這個好吃。試一下和水煮的蕃薯有什麽不同。”
熱乎乎的蕃薯一入手,周晴馬上就感覺到了手裡的蕃薯的與眾不同。她雖然是城裡的孩子,但是也不至於連蕃薯都沒有拿過。
所以她馬上就掂量出這手裡的蕃薯沉甸甸得可以,很顯然這種天鵝薯的質量遠比它的個頭看起來所應該有的重量要重上不少。
“這種天鵝薯的皮很薄的,所以剝的時候要小心,不要用太大的力,不過這種天鵝薯的皮也相當的韌,你小心地剝,一般可以剝出一長條了。”趙海生提醒說。
“嗯,我知道了。”周晴說著小心地用自己的指甲剝起手裡的天鵝薯的皮來。
薄若蟬翼,周晴現自己剝出來的天鵝薯的皮薄得讓人驚訝,但是又正如趙海生所說的那樣,只要小心,這種皮卻是韌得可以。
周晴一手小心地捏著蕃薯皮,另外一隻手拿著天鵝薯,然後慢慢地轉動著,一條蕃薯皮就這樣被剝了出來。
一直到半條天鵝薯的皮都被剝掉之後,這個蕃薯皮才斷了,斷的時候,還真的讓她感覺到有點可惜。
天鵝薯的是白色的。這皮剝了之後還看不出什麽特別來。
“吃吧,這種蕃薯絕對是蕃薯之中的極品。”趙海生極力地推薦起來。
比起周晴的動作,趙海生可就利落得多了,他拿起一條天鵝薯,很快地就把皮剝去,然後就塞到了嘴裡猛地咬了下去。
一股如最細膩的粉末的口感讓趙海生不由得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來。
十幾年後,一是趙海生經常在各地走,二是十幾年後現在這一片蘊育著天鵝薯的黑土地慢慢地沙化失去肥力,種出來的天鵝薯的味道也和原來的差很多。
這個時候的天鵝薯才是最純正的天鵝薯。
滿滿的一口天鵝薯,就象是一團乾濕得宜的粉在口腔裡滾動著,天鵝薯的糖份不算特別多,但是也絕對不小的,其最大的特點還是粉,這種粉帶來了綿密細膩的口感,著實是甜美無比。
看了一眼周睛,現她正努力地伸著脖子呢。
遞過去一碗水,笑著說:“不要吃這麽大的一口,這種天鵝薯粉著呢,要小口小口地吃,要不就會象你這樣噎著。”
接過趙海生遞過來的碗,喝了幾口水,才把嘴裡的天鵝薯送進肚子裡。
喘了一口氣,周晴說:“真的是想不到這天鵝薯這樣粉啊!”
“呵,那當然,這可是我們這裡最好吃的蕃薯,而且這種打窯出來的蕃薯,由於不是用火來煮的,就更加地香和更加地粉了。”孫大鐵也難得地誇獎起自己村子裡的東西來。
“海生,你為什麽不把這種蕃薯賣到廣州去?”周晴提議說。
“呵,如果有機會,那當然要把把它賣到廣州去,而且在我看來,不僅僅是要賣到廣州去,而且應該賣到全中國、甚至是全世界去。不過現在呢,我的精力還不能放在這個事情上。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做。”
趙海生大氣地說。
其實,這確實也是趙海生計劃。不過現在他還沒有精力,也沒有這個本錢來做這種事情。他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那個船隊和車隊上,只有把這個船隊和車隊經營好了,他才擁有足夠的資本去做別的事情。
“嗯,也是,一步一步地來吧,這世界上哪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周晴馬上就明白了趙海生話裡的意思。
“呵,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的。”趙海生狠狠地把手裡的蕃薯塞到了嘴裡,咬了一大口說。
不過,剛才他才說讓周晴不要吃這樣大口,這回就輪到他了。
看到趙海生被噎住了,周晴馬上把手裡的碗遞了過去。
趙海生先是一愣,但是在周晴反應過來之前就把碗接了過去,然後大大地喝了一口。
看到趙海生這樣子的反應,周晴才醒悟過來剛才那個碗是自己喝過的,她的耳根一下子就變得通紅。
夜色之中,她輕輕地低下了頭,再加上旁邊的火堆的火光,如果不注意,根本不會察覺到此時周晴正害羞著呢。
小六子不斷地把樹枝加到火堆裡,燃燒的樹枝不時出劈劈叭叭的聲音,或者是爆出幾個火星。
趙海生、周晴、潮磊、小六子、孫大鐵還有最小的孫婷圍坐著,一邊吃著雞,一邊吃著天鵝薯,談性是越來越濃。
“對了,那個送窯鬼是怎麽回事?”周晴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來。
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趙海生笑著說:“這是村子裡的一個小把戲。一般來說呢,這砌窯的事情太小的孩子是乾不來的,不過他們又想吃這種打窯的蕃薯就可以從自己的家裡把蕃薯拿過來,一起放到窯裡。”
“不怕混了嗎?”周晴打斷了趙海生的話說。
“呵,一般來說都會各自在自己的蕃薯上做一個記號,比如說你可以在上面劃一道之類的,這樣就不會混到一起了。”潮磊也插話說。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你接著說吧,這送窯鬼是怎麽回事。”這個時候周晴才想起自己剛才打斷了趙海生的話。
“就是用剛才我的那種辦法把那些小孩子都騙去送窯鬼,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就騙他們說因為他們沒有把木碳沉到水裡,所以他們的蕃薯讓窯鬼吃了。”趙海生接著說。
“啊!原來是這樣。剛才你就是把我騙到那裡,然後讓孫大鐵回來把蕃薯都扒走了?”周晴問。
“沒錯,正是這樣。”趙海生點頭承認了自己的把戲說。
“那他們不會用你剛才用的那種辦法把木炭壓下去?”周晴奇怪地問。
“嘿,那也不是誰都這樣聰明的。”趙海生又吹了起來了。
一隻小手伸出來,在黑暗之中向著趙海生的腰直奔而去。
“啊……”
毫無思想準備的趙海生這一下是大叫出口,在夜色之中傳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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