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內,白色的蠟燭依舊在燃燒著,風從門外吹進來,帶著寒意,掀動布簾,搖曳燭光。
劉老三沒有下葬,還在禮堂裡面停放著,幸好現在天氣比較冷,而且王慶又從鹹陽找到了兩個身懷絕技的宦官,過來處理了一下,不然存放這麽幾天,很有可能會有味。
靈堂裡,蕭何和張良二人依然在為沛公守孝。
張良那天晚上被項伯強行帶走給項伯出了主意的第二天,就回到靈堂,也跟蕭何一樣為沛公守靈。
見他不願回去,王慶也就沒有強人所難,就讓他留在這裡和蕭何作伴。
幾天的時間下來,蕭何和張良二人都顯得清減了很多。
王慶身上帶著孝,裹著寒風走入靈堂,對著劉老三的棺材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而然跪坐在靈前。
三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屋外的寒風掠過樹梢出的聲響。
良久的沉默過後,王慶開口道:“沛公之死,實非吾願,但事已至此,人死不能複生,二位還請節哀!”
蕭何張良二人沒有說話,依舊那樣半睡半醒似的跪坐著。
王慶並不以為意,過了一會兒道:“如今天下紛紛擾擾,正是有志之士大展身手之時,兩位皆有大才,如何能夠一直沉湎於悲痛之中,虛耗光陰?沛公若在,必不願見到二位如此!”
張良蕭何二人還是一言不,王慶又道:“如今諸人皆謀劃封王之事,二位就不意動?”
張良心中微微一動,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此次韓王成那裡,就只有自己隨沛公西上抗秦,進入關中。
而且現在與自己交好的項伯,已經被眼前這個男子疏遠,若是自己再處處較勁,小小韓國,但時間重新分封時被撤銷也不是不可能。
“良無甚功勞,又無才乾,封國之事,不敢祈求。”
張良從那種狀態中走出,對著王慶微微躬身說道。
蕭何開口,聲音依舊冷冷:“沛公入關中,按約應為關中王,上將軍以為如何?”
王慶搖頭道:“按約理應如此,但沛公身死,而封王之事,應由懷王主持,項籍說了亦是不算。”
蕭何哼了一聲,又道:“兄終弟及,父死子承,沛公之子肥,年已十五,嫡子盈年也有五歲,可為關中王!”
話雖這樣說,蕭何卻也知道,以現在的形勢,沛公身死之後,一切都已成空,畢竟沛公的底子太弱,不似其余人,大多都是公卿之後。
但這話他還是要說,一來盡可能的爭一爭,二來就是為後面提出讓王慶殺掉項伯做鋪墊。
關中王是自己早就看好的,怎麽可能會讓出來給劉肥或者尚上童子的劉盈。
王慶搖頭道:“此事籍無法可想。”
蕭何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當下冷冷開口道:“關中已成上將軍囊中之物,上將軍自然無法可想。沛公身故,劉肥等人無人做主,關中自不可得。
關中之地,蕭何不敢染指,但蕭何有一請求,還望上將軍成全。”
王慶心中微動,表面不動聲色道:“蕭丞督但講無妨,若在項籍能力之內,必然答應。”
蕭何道:“蕭何別無他求,隻願上將軍斬殺賊人項伯,以祭沛公在天之靈!”
王慶眉頭微微一揚,心中先是詫異,後是欣喜,先前他也有猜測蕭何的請求,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誅殺項伯老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項伯老賊自己本就有意誅殺,現在蕭何又提出這樣的要求,可謂是摟草打兔子啊
當然,他表面自然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微微揚起眉毛又降下,王慶面容嚴肅的看著蕭何,嚴詞拒絕道:“項伯,我叔父也,籍如何能夠殺害長者!此事蕭丞督萬萬不可再提!”
蕭何慘笑:“上將軍佔沛公應得之地,而今連沛公仇人都不能殺也?”
王慶皺眉道:“是沛公行不義在先,叔父才下此殺手……”
蕭何面露悲憤,過了一會兒,滿是蕭索的道:“蕭何請送沛公靈柩歸鄉。”
王慶真摯挽留:“君有大才,回鄉豈不埋沒?關中之地夠大,足夠先生一展胸中志向。”
蕭何頭也不抬的道:“蕭何無甚才學,能得上將軍看重,蕭何不甚感激。若要蕭何留下,也容易……”
王慶忙道:“願聞其詳。”
其實心中已經知道結果。
“殺項伯,以祭沛公!”
蕭何淡淡的望著王慶。
果然如此,王慶欣喜,但面上還滿是嚴肅之色,斷然搖頭。
蕭何便不再說話。
王慶轉頭看向張良道:“子房也要送沛公靈柩歸鄉?”
張良點點頭道:“我為韓王送沛公,不可半途而廢也,送沛公歸鄉後,便回韓地,以奉韓王。”
王慶歎息:“二位賢才,籍卻不可得,實屬遺憾!”
又過了一會兒,王慶離去。
蕭何對張良道:“子房之謀,未見成效,蕭何位卑職輕,不足以換項伯老賊性命!”
張良心道,我觀項籍已有除去項伯之意,但項伯畢竟為項籍親叔父,縱然有心除掉,又如何能夠拿出來談論?
當下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見項籍,分說厲害,力爭除掉項伯!”
“那便靜候子房佳音!”
……
張良出了靈堂,走出院落大門,朝著上將軍住所趕去,行不到一裡路,就看到前方牽著烏騅馬緩緩的而行的王慶,心中微微一動,暗暗苦笑,這人果然料到自己會前來追趕。
當下開口喊道:“上將軍還請留步!”
王慶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微微一笑,自己沒有猜錯,涉及到封王之事,張良果然是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他會拿什麽來說服自己。
停住腳步,等待著張良前來。
“子房,何事喚我?”
王慶故作不知的開口詢問。
張良道:“有一賢才欲向上將軍引薦。”
王慶笑望張良道:“不知賢才在何處?籍好去相迎。”
張良看看王慶身邊跟隨的護衛,道:“上將軍借一步說話。”
王慶便囑咐幾名護衛不讓相隨,自己和張良往一旁僻靜處走去。
“蕭何蕭丞督,上將軍可還稱心如意?”
看看最近的人距離自己也有十來丈遠,張良便笑著開口。
王慶心中一動,心中隱約有了一種猜測。
“蕭丞督為人沉穩,尤擅安撫百姓,治理一方,項籍有意招攬,只可惜蕭丞督所提條件太過苛刻,非項籍所能為也。”
王慶搖頭歎惋。
張良依舊笑道:“張良有意輔佐上將軍,但故國韓地更需張良,分身乏術之下,隻好將蕭何引薦於上將軍帳下,還望上將軍不棄。”
王慶已經知道張良已經看出來不少東西,在糾纏下去就沒意思了,當下道:“韓國太小,如何能夠一展子房胸中抱負?子房留下豈不更好?”
張良搖頭道:“張良祖上,累為韓相,韓雖小,卻是張良故地,不敢棄也。”
“若韓國覆滅,子房當如何?”王慶沉吟一下道。
張良思索一下認真道:“唯再效博浪沙一擊矣!”
王慶笑道:“韓既復國, 何有覆滅之理?與子房玩笑耳。”
張良也笑道:“上將軍恕罪,張良不過落魄公卿之後,有何能力再做博浪沙一擊?唯有歸隱山林,老死深山一途罷了。”
“子房賢才,籍如何能讓子房一身才學埋沒山林。”
短暫的會晤之後,二人辭別,張良回看著那個跨上烏騅馬帶著幾名護衛朝遠處奔去男子,心中有韓國得以保住淡淡欣喜,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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