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樣做豈不是顯得朕怕他們了一般?朕就是要將嶽鵬舉留下來,待到將這兩個賊人抓捕之後,一並斬!”
趙構甩甩袍袖道。
秦檜見皇帝依舊不肯松口,也不好在這件事情上勉強。
“城中這些捕快衙役還有其它兵卒,都是一群廢物不成,到了現在都沒有將這兩個賊囚捉拿歸案!”
趙構氣咻咻的說道。
面對金人,他心驚膽顫沒有半點脾氣,但對於嶽飛嶽雲這些臣子,他可是沒有半點的恐懼以及擔憂之心。
秦檜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因為剛才在他進宮的途中,得到樞密使張俊稟報,說是雪下的太大,足跡都被冰雪覆蓋了,找不到嶽雲張憲二人的蹤影,擔心皇帝知道會震怒,所以先告知丞相,讓丞相幫忙掩飾一二。
“讓張俊過來見朕。”
趙構說道。
“樞密使安排兵馬追趕賊人,不在城中……”
“派人告訴他,讓他安排人手著重往鄂州方向而去,那裡是嶽家軍駐地,這兩個賊人逃跑出之後,十有八九會往那裡而去,尋找同夥……”
趙構聽張俊不在城中,便也不強求,隨之便下達了命令。
“陛下聖明!”
秦檜恭維道。
其實這點他也已經想到,只是為了突出皇帝的睿智,他硬是沒有說。
說完這些之後,又道:“陛下不用為此事多有心,且不說嶽雲這兩個賊囚能不能離開到達鄂州,即便是到達了,也是自投羅網而已。
此時統帥嶽家軍的都是文官,不再是以前那樣,那些賊丘八沒有人能翻起浪花來。”
他說著還隱隱有些得意,為自己主張分割嶽家軍、以文官大量頂替武將的前衛舉動而自喜。
趙構想了想,點點頭,算是認可了秦檜的說法。
“陛下,那除夕之夜…?”
秦檜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多糾纏下去了,便開始轉移話題。
“一切照舊,不能因為這區區賊人而驚擾了諸多百姓……”
趙構這樣說著,心裡反而輕松不少。
之前他雖然也下定了決心要殺嶽飛,但心中的愧疚總是有的,如今嶽雲張憲做出此等事來,他再動手,便沒有這麽多的顧慮。
至於嶽雲還有張憲為什麽會走上這樣一條路,他不管。
新年剛過,鄂州嶽家軍駐扎地,卻沒有半分過年的意味,依然是冷冷清清。
不少兵卒到了現在還只是一件單衣,窩在髒亂的營房裡裹著破爛的被褥不肯出來。
許多兵卒都是面有菜色,往日裡強壯的兵卒,到現在卻顯得羸弱許多,讓人禁不住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同一支隊伍,是不是那支讓金國元帥金兀術出撼山易,撼動嶽家軍難的那支令金人聞風喪膽的雄師。
“……都統製!嶽統製,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這些狗日的文官根本就不把弟兄們當人看啊!
朝廷給的賞賜,到了弟兄們手裡連兩成都不到!
這些不說,兄弟們該有的糧餉,到現在隻下來了一個月的,還少上一半!
往年嶽帥在,每逢過節,只要不是戰時,最不濟也能得到一口酒喝,一片肉吃。
可自從嶽帥離開,都統製又被逮捕。這些驢日的文官來了之後,兄弟們過的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平常就不說了,今年年節,眾家兄弟連一口乾飯都沒有,全都是喝稀!……”
嶽家軍駐地之內,一間營房裡,十余個嶽家軍老將領圍攏在這裡,低聲朝著一路趕來的王慶還有的張憲訴苦。
“這些驢日的!”
張憲聽到眾位兄弟被糟踐成這個樣子,不由的怒氣勃。
“周波,你的衣甲呢?”
他看著一個隻穿著一身破舊布衣的一個漢子,出聲喝問。
嶽家軍可是經常要著甲的。
“被…被狗日的監軍要走了!”
這漢子慚愧而又憤恨的道。
“你他娘的就給他?”
張憲瞪眼罵道,隨後想起武人的地位,又沉默下來。
“不……不光這些,兄弟們的兵刃還有衣甲,到現在少了兩成!”
周波有些羞愧的低下頭,旋即把心一橫,將實情說了出來。
“這些衣甲都弄到哪裡去了?”
張憲深吸一口氣問道。
“都被這些狗日子的文官賣給金人換銀子了!”
“娘的!”
張憲抬手拍在炕上,氣憤不已。
這些可都是戰場上用命廝殺來保衛國家的將士啊!這些家夥們怎麽就能下得去手!
“都統製,嶽帥什麽時候回來?趕緊讓嶽帥回來吧,嶽帥再不回來,弟兄們就沒有活路了!”
“都統製……”
這些受夠了文官欺辱的人,開始圍著張憲還有王慶訴說著他們的心聲,渴望著他們的統帥歸來。
“打仗爺爺們不怕,但這些狗日的大頭巾這樣作踐爺爺們……”
“嶽帥回不來了……”
王慶看著這些粗豪而又淳樸的漢子們,吸吸鼻子出聲說道。
“為什麽?嶽帥有功於國家,這些年來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
“就是,沒有嶽帥……”
這些軍中將領遠在鄂州,再加上朝廷有意封鎖他們的消息,這些人只知道他們的統帥還有都統製等被抓起來了,並不知道具體的事情。
在他們想來,嶽帥還有都統製等人立下那樣大的功勞,朝廷不可能會過度的殘害他們。
他們中的許多人,之所以會在新來的文官各種作威作福的時候忍氣吞聲,擔心鬧出亂子來會連累到嶽帥,會讓嶽帥他們的處境更加的艱難,是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
“汗馬功勞?呵呵……”
張憲悲愴的笑了起來,然後虎目含淚的訴說嶽帥還有他與嶽雲這些時日的遭遇,這些嶽家軍的骨乾,每一個個聽得咬牙切齒,怒火高漲。
尤其是聽到朝廷屈打成招不成就那樣草率的要毒死嶽帥、將張憲、嶽雲倆人斬的時候,更是怒火透出了天靈蓋!
“欺人太甚!”
“這幫王八蛋!”
營帳內眾人憤恨的叫到。
“那後來呢?!”
有人急切的問道。
其余人也都紛紛住口,彎著張憲王慶二人。
“後來嶽雲得到了天神相助,掙斷枷鎖,破開大牢,將那毒酒給那文官灌了下去!”
“痛快!”
“灌得好!”
眾人握著拳頭叫到。
而後張憲又接著述說。
說完之後看著眾人道:“諸位兄弟!而今實在沒有辦法,朝廷這樣對待我等,令人心寒,我二人勢單力薄,無法營救出嶽帥,只能回來向眾家兄弟求救。”
“沒說的!朝廷不將元帥性命看在眼裡,我們兄弟自去救嶽帥出來!”
“我這就去準備!”
眾人義憤填膺,紛紛應聲。
“隻……只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要造反了……”
有人猶豫了一下道。
“反了又如何?朝廷這群烏龜王八蛋,老子早就受夠他們的鳥氣了!”
“就是!如果不是嶽帥,爺們自在洞庭湖內自在,誰耐煩受他們的鳥氣!”
眾人叫嚷起來。
“接下來如何行事,我等全聽都統製嶽統製吩咐!只需二位一聲令下,我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勢必要救出嶽帥!”
“好!”
張憲喝了一聲。
“眾位兄弟擂響聚將鼓,將軍中弟兄全都匯集起來,事不宜遲,我們收拾一下,這就走!”
這是來的路上,王慶張憲二人商議出來的對策。
眾人紛紛應是。
這是有心細一點的問道:“我等這樣大張旗鼓,朝廷拍下的大頭巾們勢必要阻攔,到那時該當如何?”
“阻擋者盡數誅殺!取回屬於我們嶽家軍的東西!”
王慶應聲說道。
眾位將領人人稱快,摩拳擦掌。
“不過有一點事先要說清楚,我嶽家軍此行隻為營救嶽帥,反抗不公!與普通百姓無關!行軍之中,與先前一般無二,不許肆意妄為!凡是違犯此令者,定斬不饒!”
王慶望著眾人,目光逼人的道。
“得令!”
“得令!”
這些萎靡了大半年的人,在聽到了王慶的命令後,再次爆出了神采。
只是跟之前不同,以往的他們都是為了這個待他們並不好的國家征戰。
這次,他們要為了自己的統帥而戰!
“咚!咚!咚!……”
沉悶中又帶著一絲亢奮的鼓聲陡然響起,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音打破了冬日的寒澈和沉寂,在整個嶽家軍駐地來回飄蕩。
“戰鼓怎麽響了?”
“還是聚將鼓!”
“快些去!”
“老子的衣甲都沒有了,這個時候過去……”
半年多來的消磨,這些軍中漢子身上的那股子氣勁還沒有消散,聞聽鼓聲立即行動。
縱然是沒有衣甲的人,也都穿著單薄的破舊的衣衫快步出了營帳,按照之前的習慣,排列成隊,來到營中空地匯集。
“張都統製!”
“嶽統製!”
“他們回來了!”
“嶽帥是不是也回來了?!”
在看到點將台上立著的兩人之後,出來的眾位兵卒欣喜而又激動的低聲喊叫起來,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眾位嶽家軍兄弟!嶽帥回不來了!”
待到眾人匯集起之後,王慶提起嗓門大聲暗道。
隻這一句話,就讓眾多的軍卒嘩然起來。
“嶽帥被小人陷害!朝廷要治嶽帥於死地!
那些人百般毒打,屈打成招不成,依然網羅罪名,賜下毒酒,要將嶽帥毒死……”
王慶說著,和張憲一起褪去上衣,身上的眾多疤痕露出,令人觸目驚心。
“前往臨安,營救嶽帥!”
“殺了這幫王八蛋!”
“我們為他們打生打死,他卻這樣對待我們……!”
眾多嶽家軍兵卒,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一個個憤恨的起來……
“怎麽會有戰鼓響起?”
“這幫丘八想要作甚?”
在鄂州城內一處有名的酒樓之上,前來嶽家軍內擔任官職的文官們,在這裡舉行聚會,宴會各種奢華,其余不說,僅僅是一個白胡子老者手中杯子裡面的那小半杯酒,就足夠十個嶽家軍兵吃乾飯吃上十天有余了。
嶽家軍兵卒們糧餉,如今都變成了這樣的東西進入了他們的口內。
可即便是如此,他們也不會說嶽家軍一句好,反而是各種的從心底裡厭惡。
“這些丘八可真不讓省心!為了管理他們,咱們錦衣玉食風花雪月的日子都過不了,年節還不能回家,與丘八為伍,現在好容易聚聚,這些丘八們還鬧騰……”
這白頭的家夥將盞中酒喝下,有些憤憤的道。
“來來來,飛花令到誰了?不要停,接著來,莫要讓這些丘八攪擾了興致……”
“是極是極,回去再收拾這些丘八不遲……”
一個癡肥的文官一隻手插在一個歌姬的衣衫裡一邊把玩一邊笑著道。
“還是回去看看吧,免得惹出什麽事端來……”
酒局終究還是散了,被攪擾了興致一眾文官,一個個鬱悶的厲害,乘著幾分酒意,直往軍營而來,勢要讓這些不知死活的丘八們,好好的見識一下他們的厲害!
他們這些人,對上金人屁都不敢放一個,但是對令的金人聞風喪膽的嶽家軍卻是絲毫不怵。
“嗯?!”
他們趁著車馬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嶽家軍駐地之後,見到這萬軍列陣齊聚的景象,不由的有些吃驚。
吃驚過後,緊接著便是勃然大怒!
這些該死的丘八,居然敢不得命令便擂鼓聚將,實在是該死!
“停下!今天這戰鼓是誰讓擂響的?!給本官站出來!本官會留他一個全屍!”
那個頭斑白的老者喝的有些醉了,眯著眼睛看著這整齊的軍陣絲毫不懼,大聲的斥責。
這人是秦檜的心腹,因為王慶和張憲趕得快的緣故,朝廷的信使還沒有過來,鄂州的官員並不知道生在臨安的事情。
此人乃是一個十足的主和派,對於這些賊配軍,他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
嶽家軍安靜下來,看看這些大頭巾,再抬眼看看點將台上的王慶和張憲,諸多人都在忍耐著。
“我去你大爺的!”
王慶怒喝一聲,一把抽過一旁的槍,對著這家夥凌空就投擲了過去。
“你們……啊!”
這人目中含著冷芒,一雙眼在軍陣中尋索,然後落在點將台上的張憲還有王慶身上,正要說話,一杆長槍飛來,直接穿透了胸腹,將他釘死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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