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作非一聲令下,原本正在看戲的粗野大漢們又是撲了上來。
此時,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藍漪和小高早有準備,立刻反擊而出。
獨孤一心借機退到了後面,同時看向了巷道的最外面,雪濃已經到位了,隨時可以出手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獨孤一心忽然對著雪濃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出手,因為他聽到了一連串的腳步聲在朝著這一邊而來。
他隱約猜到了這些是什麽人。
雪濃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很快,那些腳步聲就近了,同時,也有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胡作非那個王八蛋就在這裡,兄弟們,跟我上,砍死他們,為幫主報仇!”
“為幫主報仇!”
本來胡作非的手下很完好的一個包圍的陣型,立刻就被撕裂了開來,不斷有人慘叫的聲音響起,亂作了一團。
而藍漪和小高也是精神一振,對視了一眼。
小高興奮地說道:“老大,二麻子來了,今天我們關門打狗,把胡作非這個王八蛋殺了點天燈!”
他說著又是一槍向前,一副要越過人群直取胡作非首級的模樣。
嚇得已經退到了人群之中的胡作非還在一個勁地後退,一下子就絆倒了好幾個人,導致本來就很混亂的人群,越發的混亂了起來,也讓外部的那些鐵馬幫的幫眾能夠更快地殺進來。
獨孤一心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微有些遺憾,他做的並不夠完美,但也還好,起碼不用暴露雪濃這一支目前還算是隱在地下的勢力,那麽他其實也沒有損失什麽。
而且,機會也抓到了。
最多就是多浪費一些口舌和時間罷了。
混戰持續了將近一炷香,獨孤一心就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這堪稱精彩絕倫的巷戰。
在觀察中,他進一步確認了,小高和藍漪果然是猛將之材,他們不僅衝殺勇猛,還很有章法,配合起大部隊來,也是開闔有度,應該都有軍人背景,或是從小受過足夠的軍事訓練。
聯想到如意坊中大部分的居民都是軍戶,獨孤一心對於這兩個人的身份,再次多了一分認知和期待。
他想要在這兩個人身上得到的東西,多了很多。
而此時,輪到胡作非陷入絕境了,他的大部分手下都已經被打倒,只剩下幾個忠心耿耿的還在保護他,但是也是已經被逼到了一個退無可退的地方。
就在不久前,他還是威逼的一方,耀武揚威,局勢的轉換,實在快的猶如戲台上的戲一樣。
“胡作非,想不到吧,你也會淪落到這一步?”小高這個時候得意了,挺著手中的長槍衝在最前面,用槍尖指點著胡作非,說道,“剛剛你不是很得意嗎?還要砍死我,來啊!”
“……”胡作非咕噥了兩句,但到底是形勢比人強,他這時候也不敢貿然說出什麽話來。
“來,胡作非,你給爺爺趴在地上學兩聲狗叫,再從爺爺胯下鑽過去,爺爺就饒你一條狗命!”小高越發地的得意了起來,雙腿張開,下蹲,用力地拍了拍自己耳朵大腿。
“高先,你這個小王八蛋,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胡作非這個時候忍不了了,終於破口大罵了起來。
小高一聽,就要立刻上去教訓他,卻是被藍漪攔住了。
“胡老大,我這個人很公平的,你剛剛不殺我,那麽我也不殺你,你只要發個毒誓,就說將所有地盤全部讓給我,從此不再踏足如意坊,
我就放過你,和你的兄弟,怎麽樣?”藍漪看著胡作非,提出的條件,並不算太苛刻。 “老大,不行啊!胡作非這個人什麽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哪怕發毒誓都沒用的,還是宰了他吧!”小高並不相信這個出老千的胡作非。
“小高,你放心,他不敢反悔的,你說是嗎?胡老大?”藍漪輕輕地說著,看向了胡作非,那淡淡的一瞥,卻是頗有些懾人的魄力。
胡作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咬了咬牙,像是認命了一樣,就要開口。
“幹什麽呢?!你們都在這裡幹什麽呢?!”就在這時候,忽然,巷子外響起了一陣好像還帶著一些醉意的吼叫聲。
聽到這個聲音,小高臉色大變,朝著胡作非大吼道:“胡作非,你這個狗東西,我們英雄相爭,你居然去搬了兩儀司的狗當救兵!”
胡作非卻是不以為意,反而像是終於等到了大救星一樣,臉色轉憂為喜,剛剛要說出口的話,也是吞了下去,換了一副說詞道:“藍老大,今天可真是多謝你的不殺之恩了!”
他的話音才落下,鐵馬幫的人就被一群穿著黑白相間官服的給推開了,其中一個領頭的小胡子,一臉囂張跋扈地撞開所有攔路的人,一邊伸出手指頭還略帶著宿醉的酒意地肆意地指點著說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兔崽子居然敢在我李圭的地盤上撒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好啊,藍漪,又是你?!”
他一個一個指點過去,最終停留在了藍漪的面前,手指頭都快要指到藍漪臉上去了。
而藍漪此時卻是一動不動,那把之前肆意揮舞的闊劍,也是收到了身後。
“小人不敢。”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自稱李圭的小胡子冷笑了起來,“上個月,你毆打商販,劫掠財貨,還傷了我們兩儀司好幾個弟兄的帳我們還沒算呢,你今天居然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眾劫掠胡先生這樣的良民,你是不想活了吧?”
“胡作非不是良民……”一旁的小高不服地說了一句。
但立刻被藍漪打斷了:“小高!”
“好啊,還敢頂嘴?”李圭的三角眼立刻朝著小高瞄了過去。
“李大人,小孩子不懂事,還請見諒。”藍漪連忙說道。
“什麽小孩子,李大人,我好慘呐!他們要殺我啊,尤其是這個叫小高的,你看看他手裡那把槍,那是殺人凶器啊!”胡作非這個時候等到了大救星,哪有不反擊的道理,立刻推開了自己的手下,跳到了李圭的身旁,大叫了起來。
“胡先生請放心,這幫凶徒犯事也不是一次兩次,真以為仗著自己的那點祖上的軍功就能胡作非為一輩子,這一次,他們居然敢當街劫掠良民,重傷人命,是完蛋了。”李圭陰測測地笑了起來,“來人呐,給我將這幫凶徒拿下,扭送衛所,本官要上報司裡,將他們重重處罰!”
“是!”他身後一幫穿著兩儀司巽字衛服飾的衛士,也是帶著宿醉的酒氣,就要上前扭人。
“等一下!”有人說話了。
“誰在說話?!”李圭很有些惱怒居然有人敢阻攔自己,回頭一看,卻是一個長得極其俊朗的年輕人在向他走來。
“你又是誰?”他眯著眼睛看著這個衣著整潔,氣勢不俗的年輕人,潛意識告訴他,這個人恐怕不簡單,但是昨夜的宿醉讓他有些無法去想更多。
“好哇,又是你!”胡作非此刻看著忽然又跳了出來攪局的年輕人,是恨得牙癢癢,之前若不是這個人,他已經得到了藍漪的地盤了,就是這個年輕人讓他功虧一簣,所以他立刻對著李圭說道,“大人,此人乃是凶徒藍漪的同黨,一同想要謀害本人!”
“好啊,一並拿下!”李圭本來就宿醉不堪,是勉強拖著身體,在胡作非的手下的報信下,匆匆趕過來的,現在精神疲乏,越發的暴躁,之前的一點疑慮完全就不想了。
然後他就聽到那個年輕人說:“李大人好大的膽子啊。”
“你說什麽?!”李圭越發暴怒。
“我說李大人好大的膽子。”年輕人在他面前站定,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已經快辰時了,按照大周律例,兩儀司下轄各衛每天早晨卯時正一刻就該起床巡街了,這一場巷戰發生了足足有三刻之久,李大人卻現在才姍姍來遲,再聞李大人身上的酒味,怕是昨夜宿醉剛剛才起床吧,如此懈怠散漫,李大人就不怕我上報司裡,治你一個玩忽職守之罪嗎?”
“你又是什麽東西,也敢治我的罪?!”此刻李圭已經被憤怒和昨晚的殘留的酒意衝昏了頭腦,當先就是一句話衝了出來。
“是啊,你又是什麽東西?!”他一開口,他身後的那些手下也是幫腔了。
然後,年輕人笑了。
他笑著將一塊東西扔向了李圭。
李圭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麽暗器,想要躲避,但是身體疲乏,完全躲不過去了,只能硬接,接到了手裡,他才發現有些不對,等到看清楚手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以及上面寫的東西是什麽。
他已經完全從宿醉中醒了過來,驚醒,同時全身冷汗開始彌漫。
“怎麽了,李大人,快抓他啊,這個凶……”一個徒字還沒出口,又在一旁躥搓的胡作非已經被李圭一巴掌拍飛了出去。
“李大人,我是什麽東西,你現在明白了嗎?”年輕人笑意盈盈地問道。
李圭怔怔地看著年輕人,他的屬下則在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到底怎麽了。
過了半晌,李圭忽然雙腿一軟, 整個人跪倒了下去,道:“卑職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是聽風使大人在此,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
“大人……這……”李圭都這麽說了,但他的屬下可能還在醉酒中,居然還有不知死活開口問得。
李圭立刻回頭怒罵道:“不生眼睛的東西,沒看到咱們如意坊新任的聽風使獨孤一心獨孤大人在此,還不趕快來見禮,不要命了嗎?!”
一聽李圭又罵,尤其是如意坊新任聽風使這個詞,很多人這才有了反應,都跟著跪了下來。
“卑職參見獨孤大人!”
本來大周朝是不盛行跪的,一般只有極其隆重的場合才會發生,可是此刻這群人也是沒了辦法,只能如此。
而藍漪和小高也是怔怔地看著這個微笑而立的神秘年輕人,他們實在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年輕人,居然就是以後如意坊的新任執掌者。
“行了,都起來吧。”獨孤一心緩緩走過李圭和他一眾屬下的面前,順手拿了李圭手裡的符印,然後說道,“今日晨間,惡徒胡作非率領一種凶徒突然襲擊良民藍漪及高先等人,肆意妄為,罪大惡極,現本官命你們將這群惡徒統統帶回衛所,嚴加審問,尤其是問問這位胡先生,到底什麽叫公卿進,屍體出,我回衛所的時候,希望看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明白了嗎?”
“卑職……遵命。”李圭還能說什麽,只能遵命。
而胡作非才剛從地上爬起來,又癱倒了下去。
“走吧。”獨孤一心繼續向前,走過藍漪和高先的時候,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