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軒過來親自為安離然關上車門,才目送他們離開。
車子四周都是蒙黑色的簾子,安離然看不到窗外,隻感覺走了大約四十分鍾的大路後,路途就有些顛簸,車子開得比較慢,也比較穩。
安離然發現這個司機和幾個保鏢都幾乎是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但似乎和尹子軒的交流又像是和尹子軒認識好久了,互動十分默契,不像是新雇傭來的。
大約又走了半小時路程,車子停了下來,安離然被兩個女保鏢抱下來,放在輪椅上。
安離然發現他們來到一個獨立的大院,大門口就有全副武裝的人把守著,後面聳立著一棟三層的小樓,像個建立在郊區的別墅,但似乎又有些陰森的冰冷,好像好久不曾住過人了,那種威嚴和陰森好像是個巨大的牢籠,似乎來自監獄一樣。
安離然感覺來自陌生環境的冰冷向著自己襲來,情不自禁的雙手抱胸,打了一個寒顫。女保鏢見狀,急忙拿過準備好的風衣為她披在身上。
然後推著她向小樓走來,到了門前,林磊上前輸入密碼,繼續推著她走在走廊裡。
常常的走廊沒有一個人影,一行人的腳步發出的聲音在走廊裡回蕩著,感覺有些滲人。
然後安離然被推上電梯。電梯直達三樓,三樓一溜房間都是那種非常堅固的鐵門,如果說剛進來有一種監獄的陰冷,那麽這裡就十足是監獄的樣子。
保鏢過來打開一個鐵門,把安離然推了進去,林磊和幾個身手不凡的保鏢都緊緊的跟在後面。
進門後首先一股陰暗潮濕氣息撲面而來,安離然情不自禁捂住鼻子。這個屋子的光線十分暗淡,整個屋子只有高出有一個長寬不過三十厘米的小窗戶,透進來微弱的光,安離然根本看不清屋裡的東西。
保鏢按了一下開關,高高的頂棚上一個應急燈被打開,這才勉強看清屋裡的東西。
屋子裡沒有床,更沒有其它擺設,青磚鋪設的地板似乎已經年久失修,有些凹凸不平,在屋子的角落裡有一席破棉被,上面蜷縮著一團黑色的東西,仔細辨認才看清是一個人蜷曲在那裡。
她似乎聽到聲音,倏地抬頭,那眼神沒有一絲光亮,只是機器麻木的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一乾眾人。
這時候安離然才看清楚她正是那天陰狠囂張的葉翠花。
現在她像是被拔掉了爪牙的小獸,蜷縮在角落,瞪著麻木的眼睛,只見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多出撕裂,帶著斑駁的血跡,裂口處露著一道道傷口,睚眥目裂的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一條腿似乎受傷了,直挺挺的彎不回來,與她周身蜷縮的姿勢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她用無神的眼睛費力分辨了半天,終於看清楚來人是安離然,然後就頹廢的垂下了眼瞼,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安離然看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和那天想要自己命的狠辣女人絲毫聯系不起來,甚至沒有了絲毫恨意,內心閃過一絲同情和憐憫。
仿佛面對剛剛撕咬了自己的小動物,咬完後又可憐兮兮的趴在那裡了,雖然可恨,但無論如何都無法產生要置她於死地的恨意。
安離然對林磊等說,“你門先出去吧!”林磊看看安離然面露為難的表情,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失職一次了。
“去吧,沒事兒的。”安離然用眼神告訴他們絕對沒事。
林磊沒辦法,帶著眾人出去,但是緊緊的守在門外,密切的注視著裡面的一切。
這裡稍有動靜,他們會開門而入,絕對沒事的。再說那個女人已經受了重傷,站起來都費勁,也確實沒有傷害別人的能力。
看大家都出去以後,葉翠花看了安離然一眼,然後幽幽的開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沒有一絲溫度,“我知道你不可能放過我,只是在想用什麽辦法讓我死的更痛苦而已!這件事情我確實是咎由自取,你怎麽對待我都可以,但是此事和張全無關,他沒想要害你,我希望你不要把他交由警方。”她的最後一句話說的非常無力,似乎非常沉痛。
“你沒有任何資格和我講條件!”安離然聽見她冰冷的聲音,似乎又想到了那天那個陰狠的女人,所以非常威嚴的說。
一句話讓葉翠花剛剛恢復的一點精神瞬間頹廢下來,眼神比剛開始進來時候更加無神頹廢,“我知道現在沒有任何資格和你談條件,但是確實是我害了他。”
她頓了一下又緩緩的抬頭,“我雖然可恨,可是卻是因為你破壞了我現有的生活,我們本來過著平靜的生活,但是因為你的闖入一切都變了模樣,我恨你!”她頹廢的眼神瞬間出現一絲憤恨,讓她幾乎沒有生命氣息的臉,突然有了一絲生機。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和你無冤無仇,我怎麽破壞了你的生活?我到底哪裡得罪你,讓你非置我於死地不可?那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恐怕我早已做了你的槍下鬼,置身荒野!”
“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告訴你緣由,不過故事可能會長些,不知道安小姐有沒有興趣!”葉翠花眼神看著遠方,似乎在回憶當中了。
“如果沒有興趣,你覺得我會在這裡和你廢話嗎?你覺得你有什麽理由可以活到現在?今天我就是來聽緣由的!”安離然淡然的說。
女人眼神空曠,沒有了聚焦,似乎回到久遠的地方,然後幽幽的開口,講述了她和張全的故事。
十幾年前
他們兩個來自同一個偏遠的山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是個老掉牙沒有任何新意的開始。
張全排行老三,哥三分別叫大亮,二亮,張全原來就叫張三亮,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靠種地為生,因為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妹妹,家裡沒有別的收入,家境十分貧寒。
到了三亮上中學的時候,家裡連吃飽都費勁,更別說還要供著他和妹妹上學,盡管那時候張三亮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
葉翠花家境稍微好一些,經常會接濟三亮,但是也只是杯水車薪,沒什麽卵用,解決不了什麽大問題。
當張三亮告訴葉翠花他想棄學出去闖蕩的時候,葉翠花沒有任何猶豫願意跟隨他一同前去。
兩個人瞞著父母,留下一封書信,悄悄的離開了那個農村,年少幼稚的他們只有一腔熱情,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本來以為出來就能闖蕩一番天地的兩個十幾歲的少年,當看見外面的天地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麽天真。
面對蒼茫大地,他們想找一份能填飽肚子的差事都非常艱難。
那段時間,兩個人受了無數的苦,什麽食不果腹,露宿街頭,受人白眼,幹了工作沒人給錢啊,這些都是小意思,幾乎是家常便飯。
但是葉翠花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從不抱怨,從不後悔,心無旁騖,忠心耿耿。
如此摸爬滾打了幾年,張三亮找到些門道,做了一些小生意,兩個人生活有了保障。但是張三亮漸漸的感覺那些小錢又看不到眼了,和人一起做了些大生意,那時候不懂什麽法律,反正感覺賺錢就乾。
所以做的事情漸漸的就超出了范圍,違法的事情越來越多,合夥人也擴大到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所以免不了打打殺殺,那時候的張三亮一根筋,天不怕地不怕的,打架不要命,所以好多的黑道的小混混漸漸被他收服,拜倒在他的手下,於是他走的路也越來越遠,漸漸偏離正經軌跡。
錢雖然越掙越多,但是葉翠花的心卻感覺越來越不踏實,感覺每天提著心過日子。沒有多少文化的他們不知道事情的危險性,做著這樣危險的生意,也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當時有個黑幫老大幾次三番敲打也沒能鎮住張三亮, 反而使他反感搶了他所有的生意,那個人忌憚他沒有對張三亮直接下手,而是找到他的老家,對他的家人下了毒手。
張三亮接到消息趕回老家的時候,自己的哥哥父母都已經遇害,慘不忍睹,尤其是自己十六歲如花似玉的妹妹,不但被幾個人*,而且被赤果果的暴屍荒野,死像非常慘烈。
那些不敢回首的往事,讓葉翠花陷入痛苦之中,她似乎很累,講到這裡,有了短暫的沉默。
聽到這裡安離然深深吸口氣,感覺這裡更加陰森寒冷,正當她裹緊大衣的時候,林磊進來了,讓兩個保鏢把安離然退到旁邊一間屋子,這裡非常的乾淨清爽,兩個保鏢把安離然扶到柔軟的沙發上坐下,給她吃了藥,因為出來的太久,該到吃藥的時間了。
安離然在沙發上感覺體力恢復了許多,林磊過來說,“小姐,你的體力還行嗎?不然明天繼續吧,剛才老板來電話,詢問你的情況,很是擔憂!”
安離然聽葉翠花正講到關鍵時候,怎麽肯就此停下來,“沒事的,我要聽她講完,如果你不放心,就帶她到這裡,這裡環境好些,我也不會那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