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毅當然不是順路,而是特地帶風影蝶舞過興城找老和尚。
之所以沒有指個路讓她自己過來,無非擔心沒有自己這個任務人,找不到老和尚而已。
稍微想想,就知道風影蝶舞在困惑為何他打的妖怪沒有跑路。
——這本就是目前高端玩家面對的共同問題,避風塘早有明言。
至於之前說的任務換指點,等價交換,每個人心裡都有杆秤,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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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影蝶舞那是多個網遊闖蕩過來的老玩家,無需太多指點,順順當當的取到念珠。
白毅等她搞定,才上去找老和尚嗑叨。
大意是說這個任務太難搞,能不能交一半,另外接任務。
不料之前挺好說話的老和尚,這次表現得非常堅決,居然打死不肯同意,還老神在在的掉書包。
“舟行半渡,棄之可否?”
白毅耐心勸說,辯駁說咱這不是劃船,搶劫犯捉了一半,危害也少了一半不是嗎。
老和尚搖頭說:“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白毅說這不是你這個系統的話啊您串詞了……
老和尚說:“義理窮真,無關門戶。”
白毅把四個搶劫犯放了出來,耍無賴說您愛要不要。
蝸牛、樹懶、考拉、海牛被捆得結結實實,在地上翻翻滾滾。
老和尚只是低頭念經。
一直旁觀的風影蝶舞這時開口了,她指著考拉問道:“這個坐騎你哪裡捉的,賣給我。”
白毅和老和尚都是一愣,轉頭看她。
風影蝶舞補了一句:“價錢你開。”
白毅查看了一下,道:“任務物品,無法交易。”
風影蝶舞冷冷道:“什麽任務?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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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風影蝶舞難得話多了一點,把她的計劃說了一遍。
到了任務地點,白毅釋放考拉。
作為慣犯,考拉肯定要重新作案。
因為她沒有接取任務,所以考拉只是普通妖怪,可以正常馴服。
也因此,考拉被任務人之外的玩家捕捉,系統會重新刷出一個搶劫犯,不會妨礙白毅做任務。
“作為補償,我幫你完成任務。”最後,她如是說。
然而白毅覺得自己雖然打不過這姑娘,但做任務這件事,應該還是可以說道說道的。
不過他生性謹慎,斟酌著說道:“試試看,還差四個,我們先捉三個,再放考拉。”
風影蝶舞矜持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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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議已定,風影蝶舞守在小鎮西頭,白毅從東面出發,沿街緩緩前行。
小鎮上搶劫案高發,無須多等,就聽有人尖叫搶劫,一隻大花貓奪路狂飆。
白毅發力追趕,同時把早已編輯好的信息發給風影蝶舞:“貨已送達。”
風影蝶舞站在街中,卓然獨立,飄然若仙。遠遠看到一騎飆來,手中長棍一抖,舞出棍花。
花貓衝到近前,突然頭一甩,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拋了過來。
風影蝶舞尖叫一聲,縱身避開。
花貓風一般掠過。
白毅追之不及,停下來問道:“幹嘛不攔住它?”
風影蝶舞花容失色,叫道:“死老鼠!”
白毅走過去踢了踢,卻是個破舊的布偶。
大花貓在卡哨前停下,回頭大喊:“小子,長本事了,
叫幫手!” 白毅攤手。
風影蝶舞撿回長棍,恨聲道:“你攔路,我來趕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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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毅守東頭,風影蝶舞沿街搜索,警惕的四處掃描。
只是這次,已經接近一刻鍾,搶劫犯居然一直未曾出現。
白毅高度戒備,遲遲沒有等到消息。
正覺奇怪,突聞前方不遠處有女子喊叫,忙疾馳而去。
喊叫的是風影蝶舞。
白毅駐足問道:“怎麽了?”
風影蝶舞指著西面,語無倫次:“我、我的搶劫被棍子……”
白毅看她空著雙手,問道:“棍子被搶了?”
風影蝶舞:“我、我……”
白毅又問:“有人問路?”
風影蝶舞喘了好一會,才道:“有個大媽找不到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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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回合,二人相距三百米,緩緩巡邏,守望相助。
街對面有些騷動。
一個兔妖揪住一女子,狠狠扇了一巴掌,吼道:“敗家娘們兒,整天就知道買買買,家裡娃沒奶粉吃了知道嗎?”
女子一臉錯愕,作聲不得。
兔妖扯下女子的挎包,叫道:“這麽貴的包你都敢買!買買買就知道買,我現在就去退了!”
說罷,夾著包揚長而去,一邊還回頭指點:“敗家老娘們兒!”
女子摸著臉,愣了一會,尖叫道:“搶劫啊!”
四處向路上行人求告:“幫忙追啊,那是搶劫。”
風影蝶舞站在旁邊,勸道:“兩公婆有什麽好爭的,回去帶小孩吧。”
白毅已飛奔而來,無奈道:“你怎麽又不攔?”
風影蝶舞茫然回頭,那兔妖早已跑得遠了。
只有那女子哭喊:“搶劫啊,搶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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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影蝶舞殺氣騰騰的走在街上,看誰都像搶劫犯。
過了一會,前面街邊店鋪裡走出一個壯漢,涕淚交流,回頭喊道:“搶劫啊,搶劫啊!”
風影蝶舞疾行而至,雙劍在手,喝問道:“誰搶劫了?”
壯漢往店鋪裡一指:“就是它!”
風影蝶舞衝進去,一腳踢翻櫃台,劈開柵欄,短劍架在裡面的黃牛脖子上,叫道:“你已經被捕了!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句話將成為呈堂證供!”
……
白毅趕到時, 風影蝶舞已經被兩個官兵按倒在地。
老黃牛絮絮叨叨的控訴:“她從這裡衝進來——就這樣踹了一腳——”它比劃著,一蹄子過去,歪在地上的舊櫃台直接穿了個大洞,“這樣拍下去——”舊桌子被拍塌,“斜著砍了一下——”生鏽的柵欄被打爛,“土都吹到上面——”大笨鍾摔碎,“我嚇了一跳,撞在藥櫃上——”整面牆壁的藥櫃木屑四濺……最後,它站在一片破爛的店鋪裡,一雙牛眼飽含熱淚,“官爺,你們看,我的醫館全被砸了,要重新裝修……藥材都廢了……還有誤工……”
證人壯漢邊擤鼻涕邊錄口供:“感冒啊,流眼淚,流鼻涕……治個感冒要三百個銅板,它幹嘛不去搶?就是打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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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在茶館中,一個瞪眼,一個低頭。
過了半晌,風影蝶舞發起交易,遞了250金過來,訥訥道:“保釋金還你。”
白毅收了。
風影蝶舞又問:“那個賠償金是多少?”
白毅道:“438。”
又是一疊金票。
過了一會,風影蝶舞才道:“其實……我沒怎麽做過任務……都是工作室幫忙過的……只在必要的時候出面……”
白毅仍沒說話。
風影蝶舞抬起頭,看了一會,眉毛慢慢挑起。
白毅板著臉,緩緩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風影蝶舞不動聲色:“說。”
白毅冷冷道:“我可以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