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點了下頭道:
“好的,但我還不知道我的任務究竟是什麽。”
“一個不危險的任務,至少現在還看不出危險的征兆。”鄧恩先強調了重點,然後才說道,“這是從金梧桐區警察局轉過來的案子,著名慈善家德維爾爵士連續一個月受到奇怪的騷擾,但無論是他的保鏢,聘請的安保人員,還是警察,都找不到案犯,負責這件事情的托勒督察高度懷疑與超凡力量有關,於是提交給了我們。”
我之前在圖書館看見德維爾爵士,發現他情緒很差,精神虛弱,原來是因為受到了騷擾……克萊恩微皺眉頭道:
“是什麽樣的騷擾?”
這件事情目前還沒有產生實質的傷害,確實稱不上危險。
“德維爾爵士每晚都會聽到痛哭和呻吟,不管他睡在哪裡,不管他在不在廷根,這讓他的睡眠質量非常差。”鄧恩翻了下手邊的資料道,“他去看過心理醫生,也詢問過身邊的管家和仆人,確認不是幻覺,所以懷疑有人騷擾。”
合攏文件,鄧恩抬頭看向克萊恩:
“你去休息室換上你的見習督察服裝,到射擊俱樂部大廳與托勒督察會合,他會告訴你更加詳細的情況。”
“見習督察服裝?”克萊恩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鄧恩揉著額頭,笑笑道:
“我們有一半的薪水由警察廳支付,見習督察的名義不僅僅隻存在於檔案裡。你第一次見到我和倫納德的時候,我們同樣穿著製服,這是每一位正式隊員都擁有的福利,嗯,羅塞爾大帝說的那種福利。”
可惜平時不能穿,否則就可以多一套換洗衣物了……克萊恩拿上手杖,行禮告辭,退出了隊長辦公室。
他來到斜對面的休息室,看見裡面放著一套包括皮靴的黑底白格製服,軟帽鑲嵌著“雙劍交叉、簇擁王冠”的紋章,肩部則有黑白交錯為底、一顆銀星閃耀的徽章。
“這就是見習督察?”克萊恩瞄了一眼,發現肩章的銀星下方還有一串不顯眼的數字:“06—254”。
他目前已初步了解魯恩王國的警察等級劃分,明白位於最頂端的是警務大臣和首席警務秘書,其下是各個警察廳的總監、副總監、助理總監,位於中層的是警司和督察,最底部是警長和警員。
關好房門,克萊恩脫掉自身正裝,摘下帽子,換上了那套製服。
掛好原本的衣物,他推門而出,進入文職人員辦公室,照了照羅珊爭取來的全身鏡。
鏡中的年輕男子黑發抖擻,褐眸溫文,一身製服則讓他比往常多了幾分英氣。
“不錯嘛。”克萊恩心情愉悅地自戀了一句,將手杖留在辦公室,轉身走出了黑荊棘安保公司。
他的口袋內,警官證和全類武器使用證一樣不少。
…………
射擊俱樂部的大廳內。
克萊恩看見了托勒督察,因為他是這裡唯一穿著警察製服的人。
當然,現在要加上我了……克萊恩默默補了一句。
托勒督察的肩章有兩顆銀星,衣服被肚子撐起,臉上留著濃密的棕黃胡須,身材高大但不威猛,或者曾經威猛過。
“莫雷蒂?克萊恩.莫雷蒂?”托勒上下打量了幾眼,微笑迎了上來。
“你好,托勒督察,我想你應該沒有認錯人。”克萊恩詼諧回答,並根據印象,舉起右手,合攏五指,行了一禮。
托勒呵呵笑道:
“看得出來,
你是位容易相處的年輕人,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們現在就去德維爾爵士的家裡?” 雖然他的警察級別高於克萊恩,但語氣裡卻帶著明顯的詢問意味。
“沒問題。”克萊恩想了下道,“你可以在馬車上給我介紹詳細的情況。”
“好的。”托勒摸了摸濃密的棕黃胡須,引著克萊恩走出射擊俱樂部,上了對面停放的一輛馬車。
馬車上繪有“雙劍交叉、簇擁王冠”的紋章,由專門的車夫駕馭。
“德維爾爵士是女神的信徒,所以我們將案子轉給了你們。”托勒剛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交待了一句。
“我知道,爵士是報紙內容和雜志封面的常客。”克萊恩溫和笑道。
托勒拿起旁邊的文件袋,解開纏繞,抽出資料,邊翻邊說道:
“不管你是否了解,我都需要給你做一次詳細的介紹。”
“德維爾爵士是廷根市數得上號的富豪,他的事業從製鉛工廠和瓷器工廠開始,到現在已遍及鋼鐵、煤炭、船運、銀行和證券,他還是受到了國王讚揚的大慈善家,建立了德維爾慈善基金、德維爾信托公司、德維爾圖書館……他五年前被授予了勳爵的爵位……如果他願意競選市長,我想廷根市不會有人是他的對手。”
“不過,他的目標在貝克蘭德,他想成為王國上院的議員,我們曾經懷疑他被騷擾與這件事情有關,但找不到任何線索。”
克萊恩輕輕頷首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我現在什麽也無法確定。”
托勒沒有過多糾纏這個問題,繼續說道:
“從上個月6號開始,德維爾爵士每晚入睡的時候,都會聽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痛苦呻吟,就像是垂死的病人在竭力掙扎,他檢查過周圍的房間,沒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而管家和仆人們也證實,確實有類似的聲音,只不過他們聽到的動靜很輕微。”
“最開始,德維爾爵士以為事情很快就會過去,並沒有太在意,可痛苦的呻吟越來越頻繁,甚至白天也會出現,而且還多了讓人心髒抽搐般的哭泣。”
“這讓德維爾爵士一次又一次失眠,不得不離開廷根,前往鄉下的別墅,但這沒有任何作用,呻吟和哭泣依舊糾纏著他,同樣的,哪怕他前往貝克蘭德,事情也未獲得平息,只是相對沒有那麽嚴重了。”
“他請過安保人員排查周圍,沒發現任何線索,我們的初步調查同樣缺乏收獲。”
“這超過一個月的折磨讓德維爾爵士的精神接近崩潰,他一次又一次找心理醫生上門,可還是無法擺脫困擾,他告訴我們,如果問題在這一周內還是無法解決,他就搬離廷根,前往貝克蘭德,他相信那裡肯定有人能夠幫助他。”
聽完托勒的描述,克萊恩飛快分析起各種可能:
得罪了哪位非凡者,中了詛咒?
不對,如果是詛咒,管家和仆人不可能同樣聽見聲音……
仆人和保鏢裡潛藏著一位不知道什麽目的的非凡者?
可問題在於,這一個多月裡,依舊沒人向德維爾爵士提出要求……
或許是德維爾爵士不小心沾上了冤魂惡靈這種“髒東西”?
不排除這個原因……
克萊恩思緒紛呈間,馬車進入金梧桐區,停在了德維爾爵士的門口。
這裡有鐵欄杆圍出的繁盛花園,有聳立著兩座雕像的鏤空鐵門,有不斷噴湧、洗浴大理石神像的泉水,有佔地面積極廣的二層房屋,有足以三輛馬車並行的道路。
“爵士家也只有兩層啊……報紙上說貝克蘭德在嘗試高達十層的公寓建築了……”克萊恩走下馬車,看見一個肩章有三條V的警員快步迎了過來。
他望了克萊恩一眼,抬手行禮道:
“上午好,先生!”
“上午好。”克萊恩微笑頷首。
托勒在旁邊笑道:
“這是警長蓋特,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吩咐他。”
“這是見習督察莫雷蒂先生,郡警察廳的歷史學專家、心理學專家。”托勒又向蓋特介紹了一句。
……我擔當不起啊……克萊恩一陣羞愧。
寒暄完畢,蓋特指著噴泉後面的二層房屋道:
“德維爾爵士在等著我們。”
“好的。”克萊恩伸手摸了下腰間的左輪。
這可是他目前對付敵人的最大依仗。
——因為換了警服,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將槍袋放到腰側,便於拔取了。
說話間,一行三人沿著寬闊的道路,繞過噴泉,來到了正門外面。
此時,早有仆人打開房門,恭謹等待。
克萊恩趁還沒有入屋的機會,假裝整理帽子,捏了眉心兩下,打開了“靈視”。
敞亮的客廳內,方形臉的德維爾爵士正揉著額頭,精神相當得差,他的暗金頭髮和蔚藍眼眸或乾枯或黯淡,整個人仿佛老了足足五歲。
“上午好, 爵士。”克萊恩、托勒和蓋特同時行禮道。
德維爾爵士起身,勉強擠出笑容回應:
“上午好,三位警官,希望你們能解決我的煩惱。”
這時,克萊恩眯了眯眼睛,眉頭微有皺起。
除了精神很差這點外,他沒發現德維爾爵士有任何問題。
這就很古怪了……他想了想道:
“爵士,你最早聽見呻吟是在哪個房間?”
“我的臥室。”德維爾爵士搖了下頭。
“我們能去看一下嗎?”克萊恩詢問道。
“你們不是檢查過幾次了嗎?”旁邊的中年管家皺眉反問道。
很顯然,他沒有認出克萊恩是“拾金不昧”的好心人的同伴。
克萊恩溫和笑道:
“那是我的同事,不是我。”
“爵士,這位是警察廳派來的專家。”托勒抓住時機介紹了一句。
德維爾深深看了年輕的專家一眼道:
“好的,卡倫,你帶他們去我的臥室。”
“爵士,我希望你和我們一起去。”克萊恩認真說道。
德維爾遲疑了幾秒道:
“如果這能有助於解決問題……”
他邊說邊拿起手杖,腳步虛浮地走向樓梯,管家卡倫和幾位保鏢簇擁在旁邊,時刻準備著攙扶。
克萊恩環視一圈,沉默但鎮定地跟在後面。
一步,兩步,三步……他們來到二樓,進入了主臥。
還沒來得及審視環境,克萊恩的汗毛霍然根根豎起。
這是來自他靈感的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