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章九九

　……

　……

　“咦?”

　乍然看到這副怪異的畫面，戰天倫情不自禁地低呼出聲，而後收回雙手，與戰天遊快速地對視一眼。這一刻，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不可抑製的驚色。

　瞬即，兩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聶空身上，卻見聶空抬頭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只不過彈指間的功夫，聶空的脊背便重新挺得筆直，如石雕一般靜靜地盤坐不動。

　緊接著，沉寂下來還不到一分鍾的殿堂虛空再次波蕩起來。一時間，仿佛十二級颶風突然席卷而過，讓原本波瀾不驚的海面發出瘋狂的咆哮，聲勢滔天。

　“這是……”

　戰天倫那雙銅鈴般的眼睛霎時瞪得溜圓。

　“七九戰音?”

　戰天遊口中下意識地迸出這四個音符，眼睛則是眨也不眨地盯著聶空。聲音落下的瞬間，戰天倫和戰天遊又是禁不住交換了個眼神。感覺著殿堂內那股憑空而現的磅礴氣息、猶如潰堤的洪濤般逼近聶空身畔，兩人似乎都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鼓音……

　……

　“咚”

　鼓音繼續在心間轟然回鳴，音量更大，在體內引起的震顫感比之前強烈了近乎兩倍，可這一次，聶空卻如局外人一般，幾乎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感覺。

　對此，聶空也頗覺匪夷所思。

　第五十四聲鼓音響起後，聶空的意識便徹底昏厥了過去。然而，下一瞬間，聶空便馬上清醒了過來，不過不是在本體中清醒，而是在第二化身中醒轉。

　似乎，聶空的意識已完全由本體轉移到了化身當中。

　“沒想到第二化身竟還有這樣的作用，一旦本體意識徹底昏迷，本體中所遭受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化身……”

　聶空暗暗嘟囔，只是轉念一想，他便隱約明白過來。由“幽火魂露”凝練而成的“第二化身”，便等於是靈師的第二條生命。

二者緊密關聯，可在一定條件下卻可相互剝離。只有這樣，本體死亡時，生命才能在化身中繼續延續。

　“咚”

　“咚”

　“……”

　聆聽著在心中一下下敲響的鼓音，聶空的精神漸漸集中起來。如今，沒有了那種徹入心扉的疼痛干擾，聶空這才有心思來仔細體味那鼓音的奇異之處……

　……

　“這是怎麽回事?”

　目睹了殿堂內這番詭譎的變化，戰天遊已是嗔目結舌，本來已經沉寂下去的“心鼓戰音”居然因為聶空的蘇醒而再次發揮作用?做為這座“戰音殿”的長老，也曾看過千百次戰族子弟體驗“心鼓戰音”的過程，可這樣的情況卻從未出現過。

　戰天倫卻是驚喜交加，口中已不自禁地念叨起戰音的次數:“……五七五八……六一六二六三……六四六十四聲，這已是‘八九戰音’了”

　說到最後，戰天倫的嘴唇都激動得有些哆嗦。

　自從“心鼓戰音”出現以來，從未有戰族後裔聆聽過後“六九戰音”之後的鼓聲，戰天倫無數次以為後面的“七九”、“八九”以及“九九”三輪戰音都是不存在的

　連他這個戰族長老都有這樣的想法，更何況其他的戰族子弟?

　然而，今天在聶空身上發生的事情，卻完全打消了他對“心鼓戰音”的懷疑。原來，後面三輪戰音真的存在，只是從未有人能夠支撐到它們出現罷了

　雖說戰天倫自己並沒有經歷過“六九”之後的“心鼓戰音”，但做為曾經體驗過“戰音”滋味的戰族子弟，如今一感受到這殿中的情景，他便知道自己的判斷絕無問題。

　“八九戰音……”

　戰天遊呢喃一聲，看向聶空的眼神變得極為複雜，好一會兒才苦笑著長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我們這些戰姓人沒有做到的事情，竟讓一位外姓弟子做到了”他很清楚，要是這事傳揚出去，會在整個戰族引起怎樣的軒然大*。

　“管他戰姓，還是外姓，反正都是我戰族弟子。”戰天倫大手一揮，竟是眉開眼笑……

　……

　“咚”

　第六十四聲過後，鼓音開始變得緩慢，卻愈加沉而有力。

　觀察到現在，聶空早已知道，這鼓音是九聲為一輪，聲聲遞進，而且每一輪之間都是一個質的飛躍。現在在意識完全清晰的情況下，聽完這第七輪鼓音，聶空心中頗為驚奇。

　如果這種神奇的鼓音能讓無數人聆聽得到的話，那絕對是戰場上的神器。鼓音一響，便可令人血液沸騰、血脈賁張、戰意勃發。若是戰鬥時，將鼓音施加於己方兵士身上，定可讓他們變得勇往直前、悍不畏死，比任何靈丹妙藥都管用。

　即便是疲憊衰弱之師，與敵方狹路相逢，說不定也能反敗為勝。當然，這隻局限於第一輪鼓音。而之後的幾輪鼓音，則是越來越強烈的直接作用於骨骼上。

　之前，聶空便發現每次鼓聲一響，都似有什麽東西順著毛孔透出體外。直到第七輪鼓聲響時，聶空才猛然醒悟過來，那些從毛孔中出去的東西竟然是體內的雜質。

　這些雜質主要來源於骨髓，而後才是肌肉皮膚，甚至是五髒六腑。這個發現，讓聶空喜出望外。“黃龍靈露”可用來強壯身體，“冥煞訣”則是淬煉骨骼，現在這裡的鼓音卻可伐骨洗髓，若是支撐到鼓音結束，整個人必將脫胎換骨

　好半晌，聶空才強壓下胸中的喜意，靜靜體味起來。

　第八輪開始後，鼓音的間隔越來越長，但是，每記鼓音滌蕩而出的雜質卻也越來越多。

　“咚”

　“咚”

　“……”

　戰天倫和戰天遊聽不到鼓音，卻可根據殿堂中的動靜，準確判斷出鼓音的次數。最初，兩人還是各行其事，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聲音和語調都合而為一。

　“……六七六八……七十七一”

　一個個數字從兩人口中跳出……

　眼見喊出來的數字越來越接近“八九戰音”的終點，戰天倫和戰天遊兩人都禁不住心弦緊繃，緊張的程度比他們初次踏入這“戰音殿”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七二”

　焦急地等待了將近半分鍾，察覺到虛空的劇烈動蕩，在兩人喉嚨中憋了許久的音符同時衝了出來。

　戰天遊長舒了口氣:“‘八九戰音’結束了，這小子不知道能不能繼撐到‘九九戰音’?”

　“這還用說，你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戰天倫毫不猶豫的道，聲音中跳躍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這小子真是個怪胎，‘六九戰音’之前看起來那麽痛苦，可從‘七九戰音’開始，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要不是知道‘心鼓戰音’出現的條件，我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小子現在的意識是清醒的”戰天遊瞅著聶空，臉上泛著激動的紅光。

　“哈哈，老子也跟你一樣。”

　戰天倫笑道，“我本來還期待聶空老弟能到‘七九’這一輪，嘖嘖，沒想到他竟撐到‘八九’的終點了天遊，你說我們是不是得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族長他們?”

　戰天遊先是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可很快又搖了搖頭道:“還是再等等，看看他能不能撐過最後一輪”

　“說的也是。”

　戰天倫嘿嘿一笑，滿眼期待地看著聶空，“如果聶空老弟真的撐到最後一輪……族長他們知道後，想必是又激動，又遺憾，卻不知是激動多些，還是遺憾多些……”

　戰天遊輕輕頷首。

　對於戰天倫話中的意思，他自是再清楚不過了。激動，自然是因為首次有戰族弟子聆聽過完整的“心鼓戰音”;遺憾，卻是因為這人並非戰族血脈，只是一名外姓弟子……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自從“七九戰音”開始，他心裡便是激動與遺憾交雜，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激動勝過遺憾，還是遺憾超過激動。

　轉念間，戰天遊的心思又回到了對面那道年輕的身影上。

　聶空宛如化石，仍舊靜靜地端坐不動。戰天倫和戰天遊兩人同樣沒有再吭聲，而那七十二聲鼓音結束後，那波蕩的虛空便平靜了下來，“戰音殿”內沉寂得落針可聞。

　在這奇異的安寧中，時間一點一滴地消逝。

　一分鍾、兩分鍾……

　五分鍾……

　……

　轉眼間，近十分鍾便已飛速逝去。眼見“戰音殿”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戰天倫和戰天遊兩人不時小幅度地挪動著腳步，眉頭也已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

　按捺著心中的焦灼，兩人又等了幾分鍾，再也忍耐不住。前一輪兩聲鼓音的間隔盡管越來越長，卻也沒有長到這樣的地步，算下來，竟已過去了差不多一刻鍾。

　戰天遊狐疑的道:“‘心鼓戰音’真的結束了?”

　“按照慣例，得徹底昏迷過去之後，‘心鼓戰音’才會跟著結束。可看聶空老弟現在的樣子，也不像是已經昏迷……”戰天倫搖了搖頭，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這倒是奇怪了。難道八九、九九這兩輪戰音的間隔竟這麽長?”戰天遊似在詢問戰天倫，又似在喃喃自語，而就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然憑空衍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