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萊納又拜訪了一次菲利斯醫生,結果他們決定同時搭乘下午的那一班列車離開這座小鎮。
經過蘇爾鎮的蒸汽列車每兩天一班,車站位於小鎮東部,這裡平日裡就沒有什麽人,對於鎮民們而言,外面的世界代表著危險與恐怖,只有自己這一隅天地才是最好的。
菲娜穿著一襲深棕色長裙,外面披了一件小馬甲,這是她母親曾經的衣服,搭配上那充滿知性的眼鏡,萊納突然覺得,菲娜的父親當年會淪陷也是十分正常的。
她的手中提著一個老舊的箱子,這是菲娜父親當年來到這座小鎮時帶來的,現在裡面裝著的是菲娜的父親這一生的學術結晶。
萊納先是和菲娜一起去了醫院,菲利斯醫生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他在蘇爾鎮這麽多年,所有的東西僅僅一個小皮箱就能承載,但有關菲娜父親的病症,以及這些年他接觸過的所有病人的資料,卻整整裝了兩大箱。
菲利斯醫生原本也要帶著護士先將這些資料送到更大的醫院保存,此時看到萊納,他微微點了點頭。
“給我吧。”
萊納釋放了法師之手,舉起兩大箱行李,倒是幫了菲利斯醫生不少忙。
他們一行四人向著車站走去,但還沒見到車站的影子,卻先看見了一群人。
這是以鎮長為首的鎮民們,萊納看到有好幾個年輕人混雜在其中,他伸手輕輕放在菲娜的肩膀上,可以感受到,這位少女正微微顫抖著。
這並非膽怯,而是憤怒。
“冷靜,我來處理。”
萊納在菲娜耳邊低語道,隨後往前走了幾步。
他的舉動令那些鎮民不禁也後退了幾步,這些人還記得前幾天萊納的威懾,但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幾個人從自己眼皮底下離開。
“你們是來送行的嗎?”
萊納問道,他看著鎮長以及其身後的人,或許當日襲擊了菲娜父親的,正是這些人的一員。
“你們不能就這樣離開,菲娜.納比斯汀應當留在鎮子上。”
鎮長沒什麽底氣地說道,他在害怕,害怕菲娜在外面的世界變得更加強大,然後用其他的方法來報復他們。
“為什麽?”
萊納覺得有些好笑,他已經沒有遇到過這麽愚蠢的家夥了。
“......她是蘇爾鎮的一員,我有責任確保她!”
鎮長仿佛是沒想到萊納會這麽問,愣了愣,才搜刮盡腦子,找出這麽個理由。
“從現在起,她不再是了。”
萊納拿出了一張紙,這是他昨天起草的一份聘任書,上面寫著,將會聘請菲娜.納比斯汀擔任新月學院的助教,而根據王國法律和魔法協會的規定,在一所學校擔任教師的法師可以將自己的戶籍遷入學校方便管理,換句話說,菲娜現在應該算是新月學院的人了。
“我知道鎮長你不太認識字,所以我給你這麽簡單解釋一下,如果你有什麽異議,可以去聯系一下管轄此地的男爵大人。”
萊納的話令鎮長面紅耳赤。
他竟敢用男爵來壓自己!??
但一時間,鎮長也想不到反駁的話來,眼睜睜看著萊納與菲娜跨過了自己,跨過了這些鎮民。
“哦,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
萊納停下腳步,對鎮長說道。
“納比斯汀先生遺落了一個黑色的盒子,不知道是否有人見過?”
他問道,
掃視眾人,有好幾個人的眼神飄忽,似乎在躲避萊納的視線。 “我們怎麽可能拿他的東西?”
鎮長一臉嫌棄地說道,他身後,好幾人也應和道。
“好吧,那盒子裡可是十分珍貴的寶石,看來是被遺失在山裡了。”
萊納仿佛很無奈般歎息道,接著轉身,帶著菲娜走向車站。
他給過這些人機會,但無人珍惜。
......
萊納走後的蘇爾鎮,似乎又回到了原初的那種平靜之中。
但有幾位年輕人卻沒有那麽安分,夜幕降臨,在鎮子的一角,他們正聚集在一起。
“卡辛,那東西可是我們一起搶回來的,現在你可不能獨吞。”
一名青年說道,他的話令所有人都看向靠在牆邊的鎮長兒子,他臉色陰鬱,環視其他人。
“當時提議去教訓那個老頭子的,難道不是我嗎?提供了情報給你們的也是我對吧?最後建議留下那個黑盒子的,還是我,你們有什麽資格擁有那個東西?”
他一直以來都是這群人的首領,身為鎮長兒子的他,覺得自己命中注定要領導這些人,當時,他就決定拿自己的父親一直針對的納比斯汀開刀,帶人偷偷襲擊了這名虛弱的老法師,搶走了他一直抱在懷裡的黑盒子,此時,那個盒子就在自己的床下。
平常,當卡辛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其他人應該都紛紛避讓,不再與他爭執,但或許是前幾天萊納讓他洋相盡出, 他在這群人中的威望已經所剩無幾,這一番話說出來,竟然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平分,否則我們就向男爵大人舉報你殺人。”
一名女子說道,她過去為了討好卡辛而獻身,但此刻,卻果斷站在了金錢的這一邊。
“納比斯汀的死,你們可是人人有份的!”
卡辛惡狠狠地威脅到,有幾個人似乎有些退卻,可大部分人卻無動於衷。
“卡辛,如果你不願意平分的話,我想我們可以換一個辦法。”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淡淡地說道,他過去由於家庭背景,只能唯卡辛馬首是瞻,而現在也心生叛逆。
“你們想做什麽......”
卡辛覺察到氣氛不太對,暗暗撿起了牆邊的一根木棍。
但其他人的速度更快,那高大的男子一把鉗製住卡辛的手,接著,其他的年輕人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塊,向著卡辛砸去。
十分鍾之後,當那名女子意識到自己手上的石頭早已沾染了灰白色的腦漿時,眾人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而人群中間的卡辛,早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形,那是一團汙穢的血肉混合物。
“我們殺人了......”
直到此時,有人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別慌,這是他罪有應得。”
高大男子微微顫抖,壓抑著內心的動搖說道。
“現在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下一步,我們得去把那個黑盒子找到!”
聽到他的話,表情木然的眾人緩緩轉動腦袋,看向了不遠處,鎮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