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

　短短的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原本，法師們一開始只是為了了解未知的世界而進行研究，在解析世界本質的時候，得到了許多的成果，令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加舒適。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世俗的社會攫取名利卻成為了一些法師們的終極目標，當場，為自己謀取更好的生活，沿著前人的道路提升魔法實力是無可厚非的。

　可有許多人，享受著前人的成果爬上高位，躺在金錢與名聲裡享樂的時候，卻反而去嘲諷那些依舊為著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而努力的人。

　他們認為那是毫無意義，是徒勞無益，是愚者的行為。

　你這麽有天賦，為什麽不用來賺更多的錢，爬上更高的位置，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反而去研究那些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解答的問題呢?

　這些人問道，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過去無數他們所嘲諷的人得來的成果。

　所以，他們不配。

　帕西瓦爾臉色很難看，他知道萊納指的是自己，帕西瓦爾捏緊了拳頭，微微顫抖。

　“......你不過是運氣好，撿到了幾個研究成果，發表了幾篇論文而已。”

　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帕西瓦爾看著萊納說道。

　“你根本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生活有多艱難，的確，法師研究魔法才是正途，但法師也是人，需要吃飯睡覺，你知道我花費了多少精力，才能夠有今天的生活嗎?”

　面對帕西瓦爾的質問，萊納面無表情，冷眼以對。

　“西裡斯他沉湎於自己的理論中，失去了一切，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事實上，虛數的應用在十年後的今天才得以體現，在當時，那就是一個無用的理論，即使當年西裡斯沒有提出這個理論，在十年後的今天，也會有其他人提出同樣的理論。”

　“但或許，如果在十年前，西裡斯的論文被肯定，傳遞到高階議會，紐因頓-霍蘭德方程組可能會提前十年出現。”

　萊納一句話，令帕西瓦爾像是被噎住一樣，臉色鐵青。

　“不，帕西瓦爾主任，我並沒有在指責你的行為，畢竟，在那個年代能夠看出虛數的作用的人寥寥無幾，你作為一個普通的法師，沒有足夠的學識理解是正常的。”

　以看似安慰的語調說道，萊納接著話鋒一轉。

　“我是想詢問一下，十年前西裡斯的死。”

　他的話令其他的評審委員駭然，紛紛轉頭看向帕西瓦爾。

　“我在醫院見到了西裡斯的母親，然後，很幸運的，由於白帆醫院建立很早，又是直屬於不朽王座的醫療場所，所以擁有完善的病歷體系，在得到醫生的允許後，我有幸看到了西裡斯的死亡報告，並且帶來了這裡。”

　萊納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報告顯示，雖然西裡斯的死因是器官受損導致的衰竭，但醫生的檢查結果卻告訴我們，導致西裡斯器官受損的原因並非疾病，而是外部的打擊，其衝擊力遠遠高於正常人會遇到的情況，是魔法的效果。”

　帕西瓦爾愣住了，有些呆然地看著那一份文件。

　“我從學校的一些人那裡得知，帕西瓦爾主任你曾經在阿斯特爾高階魔法學院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助理教授，在此期間，西裡斯時常在學校裡向別人宣傳自己的論文，有人目睹過你們發生了不止一次的爭執。”

　萊納自然不可能查得那麽詳細，他隻掌握了些許線索，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推斷出來的，當然，這些話更重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調動帕西瓦爾的情緒。

　“雖然你得到了波多爾多副校長的青睞，在魔法的道路上一路向前，還獲得了萊莎夫人的芳心，事業家庭人生美滿，但你的內心裡依舊潛藏著一個夢魘。”

　聽到萊納的話，帕西瓦爾眼神中，一絲震驚閃過。

　“你看起來高高在上，可你內心最恐懼的，還是西裡斯，你擔心他會突然頓悟，一瞬間將你多年辛苦得到的一切都顛覆，你看似傲慢的外表下，實際上是一顆極度自卑的心！”

　彷如一道閃電擊中帕西瓦爾，他站了起來，猛地一拍桌子，隨後怒吼道。

　“你根本什麽都不明白，我已經徹底擊敗了西裡斯，奪走了他的一切，我才是贏家，他的結局是咎由自取，是他先動手的......”

　帕西瓦爾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口傳來一聲悶響。

　他轉過頭去，卻看到自己的妻子萊莎，正跌坐在地上。

　“萊莎......你什麽時候?”

　剛才自己所說的一切，妻子到底聽到了多少?

　帕西瓦爾隨即看向萊納，滿是怒火。

　“是你，你算計我！！?”

　“我只是告訴了萊莎夫人一點有關西裡斯的事情而已，剩下的，都是你自己說的。”

　萊納聳肩，他提前來論文評審委員會可不單單是複印論文這麽簡單，他還寫了一封信給萊莎夫人，告知了她西裡斯的狀況，以及讓他早上過來論文評審委員會。

　“萊莎，你聽我解釋......”

　帕西瓦爾心中焦急萬分，他沒想到，自己辛苦經營的人生，竟然還是被西裡斯給打破了，那個家夥竟然就連死了之後都會糾纏著自己。

　“帕西瓦爾，這是真的嗎?”

　萊莎夫人顯得十分虛弱，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西裡斯都還活著，但現在她卻得知，西裡斯早就已經死去，而一切的元凶，正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丈夫帕西瓦爾。

　過往的甜蜜回憶頓時染上了一層血色，她不知道帕西瓦爾到底還有什麽欺騙了自己，又有多少的真心。

　“我......”

　帕西瓦爾說不出話，他感到心中那一座璀璨輝煌的高塔在頃刻間分崩離析，頹然倒下。

　他看向萊納，手中原本構築的法術緩緩消解，帕西瓦爾最終還是沒有出手，他知道，如果自己因為衝動而攻擊萊納，最後的結果只能是葬送自己。

　萊莎不能沒有丈夫，而小亞可，也需要父親。

　“看來我來遲了。”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萊莎夫人身後傳來，令萊納都感覺有些意外地轉過頭。

　一個人身穿禮服長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