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兩小三個人，都是沒有護照的黑戶，自然只能通過偷渡的方式回國。

　如果莊毅沒死，這事兒倒是很好解決，莊毅完全可以通過大使館，向其求助，通過確定他和兩個孩子的血緣關系，為兩個孩子辦理合法的回國手續。

　但這一切，隨著莊毅的離開，而徹底成為泡影。原本，程煜的打算，也正是如此，他準備在自己救出這兩個孩子之後，就通知莊毅來俄羅斯，帶著這兩個孩子回國。

　而程煜自己，無論是直接從俄羅斯和中國的邊境回去，還是再次通過蒙古和俄羅斯的邊境回國，都不會是太困難的事。

　但是現在，這一切就有些難度了，那些常年奔波於邊境的貨車司機，看到程煜帶著兩個沒有合法身份的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會因為擔心程煜是拐賣孩子的罪犯從而向邊防軍人求救，程煜必須仔細的考慮，該如何把兩個孩子帶回國。

　直接從中俄邊境走，難度極大，除非程煜能夠再次說服安德烈維奇幫忙。

　但是，程煜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叨擾安德烈維奇，他此前也答應過絕不會再麻煩安德烈維奇，可要讓他繼續用安德烈維奇曾經的身份威脅他，程煜又有些做不出來。

　尤其是程煜被悶在貨車的車廂裡還勉強，這兩個孩子，程煜還真是擔心他們沒辦法忍受那樣的環境。一個不小心，這真的有可能成為玩命之舉，要是把兩個孩子憋死在車廂裡的貨物當中，程煜就真是罪無可恕了。

　貨車這條路走不通，飛機更是毫無可能，唯一的方式，也只有火車了。

　中國和俄羅斯之間通行的火車一共只有兩列，一列是從滿洲裡直接回國的，另一列卻是要通過蒙古國再進入中國的二連浩特。

　雖然有系統裡各種可兌換物品的幫助，但經蒙古回國的火車顯然並不合適，兩次邊檢很容易出現差池，程煜唯一的選擇只剩下從俄羅斯直接進入滿洲裡的那一趟車。

　好在程煜想帶著這兩個孩子通過俄蒙邊境不會太困難，別說現在弗拉基米爾已經是他的員工了，就算不是，只要錢到位，弗拉基米爾都沒有理由不幫這個忙。

　而到了蒙古之後，相對應的選擇也會多一些。

　莫斯科始發到中國的國際列車可以選，烏蘭巴托本身發往中國的列車也可以選，還有一趟烏蘭巴托到呼和浩特的列車可以選，從時間角度，這對程煜更加有利一些。

　但是不管選擇哪一趟火車，等列車進入到中國境內之後，都需要有人接應，否則程煜很難大搖大擺的帶著兩個孩子從車站裡出來。

　而這件事又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好在這事兒是薛長運惹出來的，他自然是責無旁貸。具體選擇如何回國，就要看薛長運對二連浩特和滿洲裡，到底那一座城市更加熟悉，或者說在哪一座城市他更能順利的接應程煜了。

　…………

　回到葉卡琳娜的小公寓裡，程煜看到了正在熟睡的點點和伊諾娃。

　小聲的表示了對葉卡琳娜的感謝，程煜說:“你還沒有吃午飯吧?”

　葉卡琳娜嫵媚的一笑，說:“給兩個孩子吃了點麵包，又給他們喝了些牛奶，我當然是要等著你回來請我吃飯的。”

　程煜點點頭，說:“好，我請你吃飯去。”

　兩人小心翼翼的關好了房門，並肩下樓，程煜抽空給薛長運發去了一條微信。

　“二連浩特和滿洲裡，你哪座城市比較搞的定?”

　剛剛走出公寓樓的大門，薛長運的微信就回復了過來。

　——都不是太熟，怎麽了?

　——很抱歉，莊毅去世了。點點和伊諾娃跟我在一起，我需要你對這兩座城市至少有一座特別熟。更詳細的情況，我回頭再跟你細說。

　微信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葉卡琳娜也已經帶著程煜來到了一家本地的餐廳。

　程煜對葉卡琳娜說:“我也看不懂俄文，你看著幫我點些吃的吧，什麽都行，我沒什麽忌口的。”

　葉卡琳娜點點頭，跟服務員交涉起來。

　薛長運的微信再度回復了過來，剛才他顯然是在消化程煜那條微信裡的信息。

　——電話裡說?

　程煜站起身來，對葉卡琳娜說:“能借你的手機打一個國際長途麽?”

　葉卡琳娜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微笑著說:“幸好我擔心你會聯系我，所以前兩天開通了國際通話業務。你打吧。”

　程煜接過了葉卡琳娜的手機，走到了餐廳的外邊，給薛長運撥去了電話。

　“程少?”電話剛響，薛長運就選擇了接聽，看到是俄羅斯的國際區號，他自然知道這只能是程煜打來的。

　“嗯。”程煜簡單的答應一聲，然後說:“原本我準備找到這兩個孩子之後，就通知莊毅，他就可以帶著兩個孩子回國了。可是他卻自己跑到了俄羅斯，還不幸去世，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把那兩個孩子帶回去。所以，必須有人在這兩座城市接應我，否則只怕我剛過境，就會被咱們自己的軍人當成偷渡拐賣兒童的罪犯抓起來。”

　薛長運已經在極力忍耐了，但還是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但他很快收斂了笑意，畢竟，莊毅死亡的消息並不是什麽笑話，他沉聲說道:“那就二連吧，滿洲裡那邊我是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二連好在前些年我們家在那邊捐過一間學校，我可以想辦法從烏蘭巴托采購一批物資，就說要捐給用我父親名字命名的那座學校。到時候就有借口直接到二連的車站裡邊去，應該能把您和莊毅的孩子順利接出來。”

　程煜點點頭，這個辦法倒是不錯，他問:“你在烏蘭巴托采購物資需要多長時間?”

　“現在已經有人在辦了，我知道您肯定很著急，所以剛才已經安排了下去。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準備齊當，正好趕上明晚發車的車次。只是，程少您來得及明晚八點前趕到烏蘭巴托麽?”

　程煜稍稍沉吟，用自己的手機查詢了一下從烏蘭烏德到蒙古的蘇赫巴托爾的距離，也就一百多公裡。而從蘇赫巴托爾到烏蘭巴托的路，他倒是比較熟悉了，也就二百公裡的樣子。時間上不但來得及，而且有很大的富余。

　“幫你在烏蘭巴托采購物資的人，信得過麽?”

　薛長運稍稍考慮了一下，歎口氣道:“那就是一個跟我們家公司有合作的供貨商，生意上倒是信得過，但……”

　程煜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又查詢了一下烏蘭巴托到中國火車的運行路線，發現這列火車在蒙古境內的最後一站是一個叫做扎門烏德的小鎮子，距離烏蘭巴托也就五百多公裡的路程。

　心裡略微盤算了一下，下午等那兩個孩子睡醒了就出發，天黑前應該能趕到俄蒙邊境，抵達蘇赫巴托爾。火車肯定是趕不上了，但程煜相信只要有錢，在蘇赫巴托爾應該能找到願意連夜送他們去烏蘭巴托的車。

　到了烏蘭巴托就簡單的多了，想找個不用登記護照的酒店住一晚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第二天程煜也來得及在烏蘭巴托買一輛二手車直接開到扎門烏德去，而那列火車，則是明晚在烏蘭巴托發車，後天一早八點多抵達扎門烏德，最後十點發車通過邊境，不用半小時就能抵達二連浩特。

　時間上一切都應該來得及，甚至哪怕中間略微出點岔子都應該能夠彌補過來，而一切順利的話，這兩個孩子也還能得到充足的休息時間。

　於是程煜說道:“我去過烏蘭巴托的火車站，沒有人幫助的話，恐怕沒那麽容易混上火車，畢竟那是整個蒙古最大的火車站了。但中蒙邊境的扎門烏德應該容易的多，那就是個小鎮子，而且在扎門烏德，火車需要更換車頭，我也有充足的時間混上火車。時間上應該沒什麽問題，你只需要負責好在二連浩特的火車站接應我們，確保我們安全的回到國內就行了。”

　薛長運情知程煜這是因為那兩個孩子的緣故而不想冒任何的風險，雖然這樣會讓程煜辛苦的多，但為了保證莊毅那兩個可憐的孩子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程少，這一路只怕是要辛苦您了，蒙古的路可不像國內，很不好走。”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總之你在二連浩特一定要布置周全。”

　“您放心，二連的火車站旁邊就是邊境經濟合作區的工業園區，那些物資會直接從車站送進園區，這中間不會有什麽問題。工業園區的領導跟我很熟，我明天就趕到二連去，到時候估摸著他們那個縣級市的市長都得親自見見我。”

　程煜一皺眉，道:“你明晚見誰我不管，但後天你可別把那些領導招到車站裡去。尤其是市長什麽的。”

　“這個您放心，我有數。”

　掛了電話，程煜回到餐廳裡。

　把手機還給葉卡琳娜的時候，她問:“下午就準備離開了?”

　程煜點點頭，說:“嗯，得盡快把兩個孩子帶回國，所以一會兒吃完飯回去，恐怕就得出發。”

　葉卡琳娜見狀也不多問，兩個人相對無語的吃完了這頓飯。

　為了表示自己的感謝，程煜把身上剩下的盧布都塞給了葉卡琳娜。

　一開始葉卡琳娜還不肯收，但程煜表示這不光是自己的謝意，還包括莊毅對她的感謝，葉卡琳娜最終還是收下了那筆也算不上太豐厚的報酬。

　“以後是不是咱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臨上樓的時候，葉卡琳娜問到。

　程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上去之後我給你留個電話號碼，我可能很難再有機會到烏蘭烏德來了，但如果你有機會去中國，不管是旅遊還是別的什麽，都歡迎你找我。”

　“中國那麽大，我到任何地方都可以找你?”葉卡琳娜俏皮的問。

　程煜笑了笑，說:“中國再大，也大不過俄羅斯。只要你到了中國，不管在哪裡，我都會去見你。”

　“那你可得記住你說過的話。”

　“一定。”程煜誠摯的笑了笑，兩人並肩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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