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停車當然沒有計時裝置，而是每次五十泰銖。

程煜停好車之後，發現秦正已經提前跑下車，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硬幣，數出五十泰銖遞給了兩個小跑過來的更小的孩子。

秦正跑回來，等著程煜下車，然後他小聲對程煜說：“鐘先生，如果是您去給錢，他們發現您不會說泰語，就知道您是遊客了，那就會找您要一百泰銖。”

程煜啞然失笑，也愈發覺得這孩子不錯，雖然有心幫人，但也絕不是慷他人之慨，而是盡自己所能最大限度的幫助。

使勁兒揉了揉秦正的小腦袋，程煜說：“我待會把錢給你。”

“不用，我請您的。您剛才請我和媽媽吃雪糕，我請您停車。”看著秦正仰起臉望向自己的雙眸中有幾分懇請之色，程煜知道，這是小家夥為了讓自己在人格上和他平等所作出的努力，像是這樣的努力，程煜都很願意接

“那就謝謝小秦正了！”程煜歡快的說，他看到，秦正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而身後車裡，秦娜應該也笑得很燦爛吧。

秦正拉著程煜的手，在人群裡鉆來鉆去。這裡像是個步行街，但就像是國內二三十年前的那種步行街，不光有店面，街道的兩側也是可以推車擺攤的。所以，這條街就顯得格外的擁擠，好在沒有車

，甚至連摩托車自行車都沒有，純粹只是行人，使得安全上還是有一定保障的。拉著程煜走了足夠四五百米元，秦正才停下腳步，將程煜拉矮一些，盡可能附在他耳邊說：“看到那邊那個蘋果專賣店了沒有？其實，我聽他們的店員說過，

他們店裡雖然也和蘋果專賣店一樣的裝修，賣的東西看上去也是一樣的，但其實都是走私來的，他們的老板根本就沒有蘋果公司的授權。”

這種東西，似乎在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避免，關稅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似乎永遠都是能不交就不交的東西，否則，這世上也就不會有走私這回事了。

讓秦正跟在自己身後，程煜徑直走向那家“蘋果專賣店”。這種店，其實就是自欺欺人，來買手機買電腦的人，基本上也都明白，他們買到的絕對不是通過正常途徑進口的行貨。電子數碼產品，每一臺上邊都有自己的編號，一查編號，就知道是不是被允許在泰國地區銷售的，如果不是，那就百分百是水貨。蘋果的水貨之所以幾乎是所有電子產品品牌裡最多的，一是因為它本身受眾就大，二則是因為蘋果的保修策略，無論你買的是哪個國家哪個地區的產品，都可以在全球任意一家真正的蘋果專賣店進行售後保修，而多數電子產品

，保修是有國別之分的。程煜本人雖然不怎麽喜歡使用蘋果的產品，但對蘋果的這個策略，還是很贊同的。畢竟，現如今交通那麽發達，走出國門的人越來越多，有的是早上在紐約開會，晚上就在倫敦喂鴿子的人，那萬一喂鴿子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摔了，難道就非得換個全新的，而不是交給當地的同品牌經銷商去維修麽？地球在變小，可多

數企業的服務理念卻絲毫不變。

店裡也是人滿為患，所以並沒有店員因為顧客進門就上前打招呼熱情的介紹產品，跟剛才在那個電器行的待遇判若雲泥。

程煜隨手拿起一臺手機，看了看，又放下，走向一名店員。

他發現，這裡的店員似乎每一個都能負責一個其他語種，英語應該是都會的，但程煜聽到有人在用韓語跟顧客交流，也聽到有店員在用日語跟顧客交流。

雖然沒聽到中國話，但程煜估摸著，這裡邊肯定有人會說。

於是程煜輕輕喊了一句：“有沒有會說中國話的？”

說完程煜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樂，他今天似乎已經很多次說到這句話了。

還真有個男店員走了過來，但很明顯，他應該就是泰國人，或許是混血吧，只是泰國基因似乎要明顯一些。

“我會，我會。先生，您是要買手機還是平板電腦？”店員的口音非常明顯，完全就是泰國人說話的狀態，顯得有點娘。“問你個問題，如果你願意回答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千泰銖。”程煜這次沒有高聲說，事實證明這招並不好使，但小聲說，只有他們倆聽得見，就未必不好使

男店員明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說：“那得看是什麽問題。”

程煜笑著心說有門，便直接問道：“你們老板在不在？我想跟他聊幾句。”

男店員狐疑的看著程煜，不知道所為何事。程煜趕忙把編好的瞎話說了出來：“我是在清邁開客棧的，我在清邁有兩幢別墅，一共十八間房。你們也知道，現在中國人很願意到泰國來旅遊，尤其是清邁

。經常有客人問我，在哪裡能買到這種便宜的蘋果產品。我聽說了一些事，所以想跟你們老板商量，能不能從他手裡以批發的方式進貨。”

男店員有些迷糊，遲疑的說：“批發？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一批一批的拿貨，然後價格上你們老板可以給我一些折扣。”

男店員這才明白，嘴裡嘀咕了一句泰語，估計是用泰語描述批發這個詞。

想了想，男店員說：“這個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我要先去問問我們老板。”

程煜點點頭，男店員便朝著店內走去，最裡邊有扇門，顯然那裡也有間辦公室，而他的老板就坐在辦公室裡。

沒多久，男店員出來了，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對程煜搖搖頭說：“我們老板說自己都不夠賣，不打算便宜出貨。讓你們另外找門路去吧。”

程煜微微一笑，也不以為忤，畢竟他已經知道了這家店的老板至少現在就在店裡，反正他也不是真的為了批發產品來的。

從口袋裡掏出現金，拿出一張一千的，程煜遞給那個男店員。

男店員很以為，他覺得自己也沒幫程煜談成事，自己都沒好意思開口找程煜要這筆程煜一開始就跟他說好的錢。

“拿著吧，我說了，只是要你回答一個問題，你已經回答了，哪怕是拒絕，但那也是答案。”男店員真的很意外，但還是喜出望外的接過了那張錢，然後，他壓低了聲音，小聲對程煜說：“其實吧，這些貨也不是我們老板自己走來的，他也是……唔，

那個詞叫什麽？”

“批發。”程煜提醒他。“對，批發來的。像是我們這種店，曼谷有好幾家，貨源都是一樣的，有些是水貨，但大部分其實都是翻新機。我知道老板的貨源是哪裡，你等一會兒，我把

地址寫給你。”說罷，男店員就匆匆而去，很快他就返回到程煜面前，偷偷塞給程煜一張紙條。

“用泰語寫的，你打車的話就給司機看，要不就問問人，我要是寫中文你肯定也找不到。”程煜心道這個男店員倒是實在，也很細心，也多虧了他的實在，否則程煜還以為這家店的老板就是搞走私的人，一會兒免不了要直接闖進去找他問話的，如

果這個人甚至都只是個二手中間商，他就絕對不可能是什麽蛇頭了。

“謝謝你。”程煜由衷的說道。

男店員搖搖頭，說：“我也謝謝你讓我多賺了一千泰銖。”

程煜帶著秦正告辭而去，秦正噘著嘴說：“對不起啊鐘先生，我好像又搞錯了。”

程煜笑著回答：“沒關系，這不是已經有了新的進展麽？不怕弄錯，只要有進展就行。”

回到車上，程煜把紙條遞給了秦娜，說：“你應該識字的吧？這上邊寫的地址，你知道在哪裡麽？”

秦娜看完字條，說：“雖然我對曼谷不如秦正熟，但大致的方向我還是知道的。等到了附近，讓秦正找個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程煜二話不說，直接啟動了皮卡，一點點的從車流中擠出去之後，一路朝著南邊開去。不大會兒，路面明顯變寬，車流也變少了，路況開始異乎尋常的好了

起來。

一邊開著車，程煜一邊扭臉問：“那個地方很偏僻麽？”

“倒也不是很偏僻，但肯定是出了城區了。看樣子，那是個工廠比較多的地方。”開了近半個小時，程煜感覺這都快回到龍仔厝府了，最起碼這也是曼谷的邊緣地帶了，秦娜終於說：“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咱們現在就在字條上說的那條路上

，現在只需要找到門牌號，就知道該怎麽走了。”

程煜將車緩緩停在路邊，秦正跳下車，一邊跑一邊喊：“我去看門牌號。”

小家夥很快回來，說：“這裡是六百二十八號，往前是六百二十六號。”程煜看了一眼字條，雖然泰文不認識，但是阿拉伯數字卻是一樣的，如果路名對了，那麽字條上的地址距離這裡應該還有段路，因為字條上的阿拉伯數字是

九十八號。

“上車。”程煜一揮手，等秦正上來，他又重新發動皮卡繼續向前。又開了五六分鐘，程煜發現剛才所見的那些不算高的樓房不見了，眼前是一扇扇的大門，每個大門都對應一個門牌號的話，那就說明秦娜說的沒錯，這邊是

個工廠聚集的地方。

再度把車停在路邊，這次倒是不用秦正下車看了，因為那些大門的門上掛著的門牌號都是大號的，坐在車裡就能輕松的看清楚。

“一百二十六啊，看來還得往前開點兒。”程煜繼續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向前，這次很快他就又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九十八號的門牌。

和之前路過的大門不同，這個門牌號對應的大門顯得十分的破舊，就像是這家廠子很久都沒有工人上班，工廠的大門也並不需要頻繁的打開和關閉一樣。程煜把車停好，對母子二人說：“你們倆就呆在車裡吧，這估計是個走私犯的倉庫，甚至是老巢，他們肯定不希望有外人出沒。你們要進去萬一出了問題我還

得護著你們。”秦娜點點頭，說：“鐘先生，您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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