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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梁》第3章 他鄉何處
  羸弱的小身板,動不動腿就抽筋,除了紫竹簫身無長物,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持械殺人在逃犯,又莫名其妙的被敲詐了五百文。

  鮑太平不記得自己怎樣走出菜園子,倒霉的宿主沾了一屁股的糞球不知幾何多,他感覺自己穿越的人生全是大坑,連成名的大神寫手都無法填平。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抽過筋的小腿還隱隱作痛,他緊緊的將紫竹簫握在手中,似乎這樣才能讓他心中不再孤獨和恐懼。

  紅日已經西斜,離日落已經不遠,去哪弄五百文?

  不過,十四歲半的年紀是個好年紀,可以心安理得啃老,用不著自責,既然惹了禍,還是回家找爹娘吧。

  不必迷茫,福田院就是家的方向。

  “鮑不平,哪裡走?坑得爺爺好苦。”

  鮑太平剛走出菜園子不遠,像一條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忽然聽見一聲呼喊,抬頭時,五六個漢子已經橫在眼前,把前路堵個嚴實。

  為首一人尖嘴猴腮,赤膊披發,渾身剛剛洗過一般的濕漉漉,面上、身上多處淤青,活脫脫一個受傷的的大耗子。乃是菜園子附近潑皮頭子,人稱過街鼠張三。

  四五人緊隨其後,臉上都不同程度帶著淤青,雖然穿著衣服,卻也多扯得破爛了,形象並不比張三好許多。

  鮑太平早就料到,張三會來報復,隻是不知道會來的這麽快。

  張三這張嘴臉,鮑太平太熟悉不過了,剛剛盛糞湯要給他灌下的,就是此人,平素以欺辱鮑太平為樂,開口便以長輩自居。

  鮑太平指著張三的鼻子毫不客氣道:“鄉裡鄉親的,跟我說話,最好客氣些!”

  “哼哼!”張三冷哼兩聲,嗤笑道:“呦呵?你個孬貨,套麻袋套不上,死又不好好死,害的弟兄們白白挨了兩頓打,你脾氣反而見長啊?”

  給魯智深套麻袋這事,怪不得鮑太平,只因為這分工太危險,潑皮們無人肯乾,隻能脅迫人盡可欺的鮑太平乾,根本不管他和魯智深之間的身高差距,根本套不上麻袋。

  可遇見危險自己先跑,卻又根本跑不了,可見前世的鮑太平,貨真價實的孬貨。

  打破張三訛詐魯智深的計劃,純屬誤會,算是他時運不齊,可鮑太平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這個誤會,隻能坦然面對。

  前世的孽緣今世來還,誰叫自己找了這麽不中用的宿主,無論以前的鮑太平做了什麽孽,有多少汙點仇家,都要統統由他背負面對。

  “我脾氣本來就不好!”鮑太平以後世的思維方式道。

  “哈哈!”眾潑皮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

  脾氣不好怎麽會見天被潑皮欺負?

  “我看你是摔暈了頭,讓爺爺給你醒醒腦洗洗頭,提醒你一下應該怎麽和過街鼠張三爺說話!”張三掛著壞笑,已經解開褲,抓著水龍頭在手。

  四五個潑皮領會其意,上前便要拉扯鮑太平。

  鮑太平前世今生,從未練過如來神掌,卻也看明白張三用意。

  剛剛逃脫被吃屎的厄運,眼前又遇胯下辱,鮑太平不是韓信也不是勾踐,他寧願立刻血濺當場,也受不了這“兩米一的胸圍――奇恥(七尺)大辱(乳)!”

  附身間,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已經在手,鮑太平義正言辭道:“張三,我警告你,我已經不是昨日認人欺辱的鮑太平了,有事說事,有理講理,跟我汙言穢語,當心你腦袋添傷。”

  潑皮們沒有想到,

平素懦弱的鮑太平,敢操起石頭公然反抗張三,心知鮑太平不敢砸人,也不敢以身犯險,逡巡不敢向前。  倒是張三習以為常,他不吃這一套,擠身向前,一手提著褲子,將腦袋遞了過來,另一手擺得腦門啪啪作響,十足的無賴模樣。

  “膽肥?有膽往這砸,爺爺皺下眉是你養的,往這……”

  欺負誰欺負慣了?還有道德底線嗎?

  對於這種欺軟怕硬的主,倘若被欺負住,甭指望有一天欺負你的發善心不再欺負你,他一輩子也不會放過你,對待這樣的黃鼠狼、烏鴉,隻有一個字――乾,打得他害怕他便不再欺負你。

  鮑太平見不慣這種人,為了自己不受辱也是拚了,根本沒有給張三更多發言的機會,卯足了力氣,用石頭鋒利尖端,狠狠的砸向張三的腦袋。

  張三的叫囂戛然而止,潑皮們目瞪口呆,整個世界瞬間安靜。

  血,如同瀑布,從張三的頭頂滑落,尖嘴猴腮的臉很狼狽,寫滿驚訝與恐懼。

  鮑太平聳聳肩,很無厘頭的對眾人道:“你們都聽見了,是他要求的。”

  張三早被突然的變故打的眩暈,顧不得羞恥,雙手捂住傷口,依舊捂不住血流。

  松垮的褲子失去束縛,一落及地,小秘密一覽無余。

  玉米螟,終究比菜青蟲小,小很多。

  鮑太平突然找到極大的自信,望著驚慌失措的潑皮們冷笑道:“幾位,還有事嗎?”

  “沒事!沒事!”幾個潑皮驚歎驚嚇,只剩下唯唯諾諾。

  鮑太平飄逸的將石頭一丟,撥開人群頭也不回,爽爽的道:“切,像他這樣的要求,一輩子都沒見過!”

  身後,張三嚎啕大哭,且哭且訴:“啊――沒天理了,三次啊,一天挨三次揍……”

  張三欺軟怕硬,鮑太平不太理解,這一點,鮑太平太理解。

  換了是誰,一天挨三次揍,都該有此慨歎。

  不過,明明可以兩次的,非要自找一次,你怪得了誰?

  ――――――

  福田院人盡皆知,在汴梁城的城外,與相國寺的菜園子相鄰,鮑太平問了路人便知。

  等他到了棲息所,一種落寞的感覺油然而生,讓他失望透頂。

  一套很大的四合院院落,滿眼盡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門口處,數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圍觀二人對弈。

  “咦,我的相什麽時候換成你的相了?”一老者驚訝道。

  另一老者頗為得意的瞧著棋盤道:“剛剛已經被我的相吃掉了。”

  “不算,不算,悔棋從來!”

  “哎老馬,你不能這樣,三步前,我帥被你吃的時候,我也沒說悔棋啊!”

  ……

  臭棋簍子,相能過河嗎?帥都丟了還玩什麽?

  鮑太平並不感覺環境陌生,他記得自己後世上小學的時候,學校沒少組織他們去類似的機構獻愛心,此處便是北宋年間的官辦民生救助機構--福田院,專門收容汴梁城內的無依無靠的老幼之所。

  福田院是北宋徽宗年間,由丞相蔡京倡導的民生機構之一,還有向貧民施藥的廣濟坊,無償埋葬貧民百姓的漏澤園,不過這三個機構在蔡京失勢之後,逐漸被取消。

  既然福田院還存在,可見蔡京還在當權,靖康之變的日子尚遠。魯智深還沒有上梁山,方臘、宋江起義自然還沒有被絞殺,貌似距離北宋滅亡還有些日子。

  不過這些國家大事跟他沒有太大關系,他當今第一要務是在北宋生存下去,至少不要整天受惡鄰魯智深的刁難,現想辦法弄到五百文,還了前世欠下的孽債。

  孑然一身沒有外援,在一個老弱病殘的世界裡,如何在天黑前搞到五百文呢?

  鮑太平有些絕望了。

  一旁的兩個老者下棋並不愉快,此時已經掀翻棋盤準備大打出手,被一旁圍觀人拉開,兩個老者相背而坐,各自生著悶氣。

  鮑太平無計可出,隻能將注意力放在兩個老者身上,心裡已經將兩個老伯的後腦上刻上了字,一個寫著“五百”,一個寫著“文”。

  心裡合計著:“怎麽能讓兩個老翁出錢呢?一人出五百文的一半吧?那是二百五……還是能者多勞吧!”

  兩位老翁是鮑太平爺爺般年紀,鮑太平拿定主意,甭管他是誰的爸爸,暫且當親爹坑一回。

  他酷酷的抹了一下受傷的眉頭,臉上漏出一絲壞笑。

  “兩位老伯,請教一下,看看這個殘局,哪方能贏呢?”鮑太平將地上散落的棋子撿了起來,端坐在石凳上,憑借後世地攤常見的騙人術,擺出一副象棋的殘局。

  兩個老翁也是棋迷,被殘局吸引,靜靜的看了片刻,二人各執一詞,險些又要爭論起來。

  其實這本就是一個騙局,鮑太平也是在地攤上花貳佰元“買”來的經驗,隻要了解其中的門道,無論對方怎麽走,都是必贏的棋。

  “兩位老伯都是棋壇高手,不妨和晚生解此次殘局,以百文為賭注可好?”鮑太平坦然的整理一下衣服的前擺,確定遮住開檔的褲子,一手握著紫竹簫,頗為灑脫。

  鮑太平心中也沒有底,一怕老者沒錢,又知道下棋和打乒乓球一樣,都是年紀大些的厲害,真怕兩個老者是什麽隱藏的世外高人,識破了他的伎倆。

  轉念一想,兩個老伯相能過河,帥丟了還能下,那也沒什麽好怕的。

  丟帥老伯尚在氣頭上,氣鼓鼓道:“不賭,沒錢!”

  丟相老伯馬上挖苦道:“我們這樣的人啊,死了自有漏澤園安置,沒必要給自己留棺材本,不敢就說不敢,幹嘛說沒錢呢!”

  丟帥老伯受了激,氣不過道:“錢誰又能隨身帶著?某人袖筒中不就有一百文嗎?他怎麽不去下棋。”

  丟相老伯老臉一紅,整了整頭頂的發髻端坐在對面,從袖袋中掏出一串銅錢:“來,太平郎,老朽和你先來一盤。”

  鮑太平盯著老伯頭頂亮晶晶的簪子,忍不住的問:“老伯,你頭頂上的簪子是銀子的嗎?”

  “嗯--”老伯專注的看著棋盤,點了點頭。

  “你這麽有錢,幹嘛來福田院呢?托關系嗎?”鮑太平忍不住的問。

  “廢話恁麽多呢?”老伯不耐煩道:“堂堂大宋盛世,誰家沒幾件銀質的物件,你那紫竹簫不也鑲嵌了銀子嗎?幹嘛不說你自己。”

  大宋很富庶,賭注下輕啦!

  “老伯,你看,我用紫竹簫做賭注,堵你頭上的簪子可好?”鮑太平頗為無賴道。

  “說好的一百文,你下不下?”丟相伯嫌穡テ鶩職誄鮃桓幣破迮痰難印

  “好好好!”鮑太平趕緊退讓,一手按住老伯的手,一手抬起頗為紳士:“老伯請!”

  五步棋,丟相伯陷入冥思苦想中,鮑太平已經瞄準了桌上的一串銅錢,就怕老者掀翻棋盤不認帳。

  “哈哈,死棋了,太平郎兒贏了。我就說選紅方,你偏強,輸了吧!”

  丟帥老伯取了銅錢, 一貫銅錢老長一串,一副幸災樂禍的站在那裡,腰上的銀掛件閃閃發光。

  “鮑家小哥兒休走,待我回屋取錢!”丟相老伯羞愧而去。

  足有一兩千文的一串銅錢,鮑太平猶如見了財神爺,趕緊起身笑臉相迎:“老伯,下一盤整串的銅錢?”

  帥伯攆著胡須,信心滿滿道:“年輕人,一百文讓你長點教訓,而且你手中的一百文是贏那老東西,我贏了這一百文,就算那老東西給老朽賠禮了!”

  本以為遇見大手筆,奈何隻是一個炫富黨,鮑太平有點失望,還是禮貌的紳士風度:“老伯請!”

  當紅日西斜只剩下半邊臉,第五盤結束,老伯已經認輸數錢,鮑太平心中頗為得意,第五個百文銅錢就要進帳了,時間剛剛好,魯智深這頓揍估計能躲過了。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老伯守財奴一般的數著錢。

  驀地,一陣銅鑼響,有人高呼:“開飯了!”,整個世界都顯得匆忙慌亂起來,仿佛是地震中慌亂趕往避難所的災民,老者們瞬間變成小夥子,紛紛衝向福澤園的飯堂。

  數錢的老伯也不例外,將錢往桌上一扔,跑的飛快:“輸給你四百文,饒了這七文吧!”

  “老伯別跑啊,我饒你七文,怕魯智深饒不過我啊!”鮑太平帶著哭腔,又近乎乞求道:“算你借我的總成了吧,將來發達了加倍奉還你。”

  老者似乎聽慣太多類似的話,沒有一點回音,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哎,老賴皮,為老不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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