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深處,是稀疏的燈盞,透過一扇窗戶,聽見細密而連續不斷的雨水砸在窗沿上。
有柳葉隨風飄動,與成線的細雨融為一體。
“哥哥,該你了。”
是靈兒的聲音。
秦軒收回目光,看向了木桌上的棋盤。
棋是象棋,是秦軒用柳木製成的。
雨連連綿綿下了幾日,惹得他莫名其妙的有些煩躁,便想著做些其他事情,思來想去,便在這異世弄出了一副象棋來。
“靈兒,哥哥不是跟你說了,象不能過河。”
秦軒眼睜睜的看著那枚紅象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吃掉自己還未過河的小卒,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靈兒聽後小嘴一撅,似乎是不滿意象棋繁複的規則。
但還沒過一會,她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靈動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狡黠,開口說道:
“靈兒這個是小飛象,當然可以飛過河!”
秦軒無奈地抬頭看了一眼那張粉嫩嫩地小臉。
算了。
自己的妹妹,認了。
落子之後的秦軒看著那匹在棋盤上橫衝直撞的馬,在心中默默呐喊。
為什麽你的馬可以當車用!
靈兒似乎是看出了哥哥的不對勁,還特意抬頭十分貼心的解釋道:
“靈兒這匹可是千裡馬。”
秦軒深吸了一口氣。
靈兒還是個孩子。
忍了。
……
沒過一會,一聲充滿興奮的奶音從木屋中傳出:
“將軍!哥哥,我贏了!”
看著被士殺死的將軍,秦軒已經接近崩潰了。
心裡一陣後悔。
當初就不該把象棋教給靈兒。
你說你的象是小飛象可以過河也就罷了,馬是千裡馬可以當車用,我也忍了。
你直接用我的士殺我的將,還說是臥底,就有點過分了吧!
秦軒現在很想要去把小丫鬟小翠喊過來。
雖然說小丫鬟也不怎麽會下棋,可最起碼不會往自己的身邊安插臥底。
可秦軒剛一起身,一旁的靈兒就看出了他的企圖,小手往桌子上一撐,小嘴一撅,眼眶中的淚水就開始打轉了: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陪靈兒下棋?”
秦軒連忙哄道:
“怎麽會。哥哥最喜歡陪靈兒下棋了。”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靈兒聽後,直接從木凳上跳了起來,小手一陣忙活,沒有幾下,就已經將象棋擺好。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興奮的盯著秦軒。
“哥哥,你先下。”
聲音甜甜膩膩的,像糖一樣,哪裡還有一點剛才那副可憐模樣
秦軒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剛拿起棋子,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秦軒打開門,就看見小丫鬟小翠正拿著一把油紙傘站在雨中,神色慌張。
他感到一陣疑惑,小翠雖然膽子小,但僅僅是在自己面前,平日裡遇事還是比較沉穩的,今天這是怎麽了。
還沒等他問出口,小翠就已經搶先說道:
“大當家的,你快點救救雪兒姐吧!”
聲音中帶著哭腔。
秦軒這才發現小丫鬟圓嘟嘟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夏憶雪出事了?
秦軒來不及安慰小丫鬟,拿起門旁的一把油紙傘,便往夏憶雪的屋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
“你雪兒姐出了什麽事?”
小丫鬟一邊抹著淚,
一邊回答道: “雪兒姐前天去給老寨主掃墓,回來之後就染上了風寒,本來以為不礙事。但剛才我去給雪兒姐拿吃的,回來就發現…就發現雪兒姐暈倒了”
秦軒感覺有些生氣。
風寒在這個年代可不是個小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丟了性命。
“為什麽不早點來找我?”
小丫鬟幾乎是哭出聲來了:
“雪兒..雪兒姐說...說…她喝點薑湯就…就沒事了...我...我也不知道...嗚...”
秦軒看小丫鬟這副可憐模樣,也不忍心再去責備她了。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夏憶雪不想讓小丫鬟來找自己的原因。
雖然說在自己幫助楊柳寨度過糧食危機之後,夏憶雪對於自己的態度也改觀了一點,但所謂的改觀,其實隻不過是將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從仇人提到了陌生人而已。
以她那清冷的性子,肯定是不想欠秦軒這個人情,讓他冒著雨下山為自己抓藥,所以才強撐著直到暈倒過去。
夏憶雪的屋子和秦軒住的幾乎沒有什麽區別,一點女子閨房的樣子都沒有。
屋子裡就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張木床,一張木櫃,一張木桌再加上兩把木椅。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秦軒來楊柳寨已經半月有余,進夏憶雪的房間到還是頭一次,不過他現在卻沒有心思打量這女山賊的房間到底有什麽不同之處。
因為夏憶雪的病情明顯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
秦軒伸出手放在了那張已經紅的好似豔陽的俏臉上。
“這麽燙!”
即使沒有測溫計,僅僅憑著手上傳來的熱量,秦軒也能斷定夏憶雪的燒絕對不低於40度。
“有沒有汗巾?”
秦軒轉頭問道。
“有…有。”
“再去打盆冷水來。 ”
“嗯。”
小丫鬟手忙腳亂的從木櫃中翻出一條絲綢汗巾,然後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就端回來一盆冷井水。
秦軒連忙接了過來,將絲綢汗巾浸入冷水中。
擰去大部分的水後,放在了夏憶雪的頭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從床邊站了起來,吩咐小丫鬟道:
“我下山去抓藥,等會你雪兒姐頭上的汗巾若是熱了,你就像我剛才那樣,重新把汗巾弄涼,再蓋上去。”
“明白了嗎?”
小丫鬟連連點頭稱是。
秦軒動身就要往外走去,突然一雙手抓住了自己。
他回頭一看,還躺在床上的夏憶雪正緊皺著眉頭,不知道是夢到了些什麽。
“嗯?”
回答他的是一陣模糊不清的囈語。
這丫頭不會這麽要強吧,都這樣了還想死撐著?
秦軒將她的手塞回了被窩裡,也不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經過半個月的鍛煉,秦軒現在已經可以輕松的駕馭馬匹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挑選了一匹較為溫馴的馬匹,也顧不得再去找蓑衣,直接翻身上馬,就往寨外騎去。
t望台上的山賊看秦軒騎馬站在寨門前,連忙將寨門打了開來,還不忘問一句:
“大當家的,還下著雨呢。您幹什麽去?”
回答他的是一陣白馬的嘶鳴聲。
還有馬蹄飛揚濺起的泥土。
細如線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仿佛凝聚成了一道的濃霧,逐漸將秦軒的身影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