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役正在進行的時候,朱皇帝再次派遣使者,告誡朝鮮做好抵禦建奴入侵的準備。
李琿接旨後,立刻就抱著使者的哭訴,請求大明爸爸不要拋棄他們。
“郡王殿下,非是大明不救朝鮮。只是冬日封凍,大軍無法調動。”
“那來年開春呢?”
“開春後,大軍自然會全師而來。朝鮮國只需要在冬春封凍季節守住便行。天子年初曾曉諭貴國修治城防整軍備戰,想來已是有了不錯的成效,要守住幾月應當是不難的。”
李琿和其余的大臣們,此刻內心都是崩潰的。他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是能把整軍備戰這事乾好了,真要守得住,還用得著去求大明爸爸麽。
然而,他們現在又能說什麽,大明皇帝告訴了他們要修好城防整軍備戰。
“下國自壬辰倭亂以來,已是元氣大傷。時下正是國窮民困,修治城防整軍備戰實在是力有未逮。還請使臣告知天子,下國危急,還請大明王師速速做好發兵準備。”
傳旨的使臣聽了後,內心是毫無波動。倭亂都過去二十多年了,誰叫你們不休養生息的。本官可是聽說,你這個朝鮮王,反倒是倒行逆施,大興土木,營建宮闕,設分戶曹和調度使,四下搜刮民脂民膏。
“還請郡王殿下放寬心,王師主力在廣寧與旅順威脅遼中,東虜最多出兵上萬,貴國要抵禦這點兵馬,想來是不難的。”
李琿聽了隻想把這個討厭的使臣拖出去砍了,媽賣批的,面對一萬韃子,大明爸爸都會覺得害怕,朝鮮要擋住也是千難萬難好不。
最終,李琿也隻得到了一個開春後,大明會來支援的空頭承諾。
朱皇帝派出的使者一路,故意從皮島附近登岸,根本沒有掩飾來意。
對此朱皇帝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這幫人跑了,總比被抓住後去向韃子交贖金好。反正他覺得,那群被兩班貴族們盤剝得快要沒活路的朝鮮百姓,肯定是不會願意保衛屬於兩班貴族的朝鮮,這幫蠢貨就是下了決心抵抗,也一樣會被韃子按在地上摩擦。
朝鮮國內聞訊自然是驚惶無比,大明爸爸這個冬天居然不管他們了,那韃子殺來,他們還有活路麽,平壤和以北的兩班權貴們當然只能趕緊地帶上細軟跑路。韃子還沒打來,朝鮮就先亂了。
這幫人的表現,是讓李琿是氣得牙癢癢,他還指望這幫人幫他頂住,現在他們都他娘的跑了,以朝鮮現在這種類似唐代府兵的體制,在土地兼並程度有些駭人聽聞的朝鮮,兵其實實際掌握在兩班貴族手裡,他們的主子都跑了,那幫賤民們哪裡能擋住。
對大明,李琿是怨恨的。對隻敢撿著軟柿子捏的老奴,他也是痛恨無比,不過他最恨的還是把他這個朝鮮王徹底架空的那群兩班貴族。
他掌權之後,任命的官員很多都出身庶孽或賤民,他清楚,那些人或許有許多品行不好的,但被兩班貴族們妖魔化說成是“橫行列邑,凌蔑守宰,浚剝黎民,凌辱士族”,就純粹是赤裸裸的汙蔑。
所謂的“庶孽”,其實是指兩班家庭中妾侍所生的後代,現在兩班人口已經膨脹到賤民供養不起的程度,為了減慢兩班的人口增長速度,作為庶子的兩班人口,就淪落為脫離兩班圈子的另一個階級,稱為“中人”,不得享受兩班的待遇,而只能充當翻譯、醫官、捕校等低級基層官員。
朝鮮的政治體制,不光是門閥政治,還是典型的農奴化程度十分深的,比起漢唐都更加落後,大部分平民都是賤民。
稍微研究了下朝鮮的政治現狀,
朱皇帝也是有點同情這位朝鮮王,朝鮮這種門閥政治毒瘤都沒割掉的破地方,君主也就真的只是一個稍微有點權力的傀儡而已。不過,這位朝鮮王可憐歸可憐,也一樣可恨,他上台後,除了對自個的兄弟下手,也就沒乾過什麽正事,任用的那些庶孽和賤民們,素質也確實堪憂,許多人的吃相比那些兩班貴族還差,這位明知道朝鮮國窮民困,還要大興土木,那群兩班貴族給他一個昏君的評價也不過分。
李琿不知道,朱皇帝一連串的舉動,已經給了兩班貴族們不少暗示,他們感覺,大明爸爸並不介意他們換一個傀儡上去,已經在著手準備要把現在這位敢於動他們蛋糕的朝鮮王給廢了,反正他們在另一時空也是這麽乾的。
對於插手朝鮮的內政,朱皇帝暫時還沒有什麽頭緒,他只是比較頭疼怎麽徹底吞並朝鮮,稍微研究了下朝鮮的政治,他就明白要吞並朝鮮,乾掉朝鮮王,打敗朝鮮的軍隊,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只有把朝鮮這幫兩班貴族都徹底清除,朝鮮才能真正成為大明的朝鮮。
他現在正在謀劃,把這個事交給建奴去幹。如果建奴幫他做到了這點,他不介意給他們中一些人一條活路。
說到底,仇恨只是仇恨,和徹底吞並消化朝鮮的利益比起來,不值一文錢。
不過,這個事,要操作起來比較困難,許多細節還需要好好地考慮。
秋收結束,大量的船隻也靠近了皮島,開始將東江鎮的軍戶和收割到的糧食轉運到各島。
稍微清點了下,詢問了軍需官張代武之後,沈有容有些疑惑地問道:“秋收後從朝鮮搶運來的糧食,怎地有點多?”
張代武立刻一臉嚴肅地說道:“回總兵大人,軍戶們說,朝鮮士紳怕建奴把糧食搶了,都願意把糧食送給大明王師,作為抵禦建奴的報酬。朝鮮士紳如此深明大義,下官也是深深為之感動。”
沈有容一聽臉瞬間就黑了下去,你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是哪裡學來的。
張了張嘴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最終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把要說的話都吞了回去,這位老將瞬間就明白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這個事他也阻止不了,他很清楚,自己出手阻止會犯眾怒。
這幫遼民中大把比較混帳的,連朝鮮人的糧食也搶了,聽聞韃子來襲,兩班貴人們都提前收拾值錢的東西跑了,佃戶們也沒能力反抗以宗族鄉黨關系抱團的遼民,好吧,就是那麽地主,很多其實都是只能被遼民按在地上摩擦的貨色。
朱皇帝單方面覺得朝鮮人居心叵測,其實也是典型的帝國主義惡棍嘴臉。講實話,這幫遼民在朝鮮也沒幹什麽好事,殺人放火搶劫財物的事可是一樣都不少。鴨綠江附近的朝鮮人,痛恨東江鎮,為韃子傳遞消息,其實也合情合理。
朝鮮王李琿,可是不止一次向大明爸爸哭訴遼民在他的地盤上橫行不法。
沈有容也上報過這事,還問了皇帝如何處理。
對此,朱皇帝隻想說,管他朝鮮人去死。不過還是假模假樣地派了軍法官去調查,暗地裡卻是通過吳懷恩暗示他們,除非特別喪心病狂的,其余的能不管就不管。
對於遼民的不法行徑,東江的軍官們是自然睜一眼閉一眼。
他倒是不怕這幫朝鮮人怨恨大明,只要把兩班貴族都乾掉,他相信這幫朝鮮賤民可是會哭著喊著投入大明的懷抱。
這部分無法無天的家夥,日後回到遼地,恐怕也是不好管束的,不過這類人,肯定也不會輕易受欺負,他是準備把這些人按表現分配,罪行輕一點的,日後放在遼東比較危險的地方,罪行嚴重的,則全丟到奴兒乾都司之類的地方去。
年初那一批被送去黑水港的遼民裡頭,就有不少這樣的惡棍。
同時,這一次皇帝又運來了大量的火繩槍,冬日裡輔兵們也將接受基礎的軍事訓練。現在東江鎮的主力都移動到了旅順和長生島,皮島這一帶有些空虛,皮島附近海域一樣會封凍,在正月前強化訓練一番也是有必要的。